秋玉昨天又蹬鼻子上脸惹了慧佳公主,慧佳公主没说什么,只是恰好被谢骓撞见了,谢骓便呵斥了她几句,把她拉下去关了禁闭,昨晚上都没人给她送饭,关禁闭又没禁食,肯定是慧佳公主故意的,昨晚上做梦都是骂慧佳公主。
早上是被饿醒的,人还没迷瞪过来,一队带刀士兵就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她带了出去,秋玉到现在还是懵逼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面前的两个男子一个比一个英俊,尤其是那个着青衫的,清逸温雅,她的眼力见识也仅限后宅,所以不认得这两人的身份,但听到侍卫叫那为首的男子殿下,心底“咯噔”一跳,是哪位皇子不成?
秋玉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皇子会带兵闯入侯府?侯爷去哪儿了?春冰冬洁姐姐呢?为什么都不见了?
“知道谢骓的行踪吗?如果说的话可以饶你一命,否则……。”
追问侯爷的下落?为什么?
秋玉满脑子问号,身后的士兵虎视眈眈,她要是什么都不说肯定要被拉下去打板子,可是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奴……奴婢不知道侯爷去哪儿了,奴婢昨天犯错被关了禁闭,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求殿下饶命……。”
萧逸轩皱了皱眉,看来这丫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丫鬟被关了禁闭,撤离的时候忘了把这丫鬟带上,但也有可能是故意留下的,谢骓这样做是有什么用意?
萧逸轩挥挥手:“把她带下去好好审问。”即使不知道谢骓的下落,但既然是谢骓的贴身侍女,肯定能撬出来一些有关谢骓的秘密。
秋玉还要哭喊挣扎,侍卫走过来捂住她的嘴就把她拖下去了。
“启禀殿下,在书房发现了密室。”
“带路。”
几人赶到书房,在书柜后出现一个小型的封闭密室,萧逸轩正要走进去,容岑拦住了他:“殿下不可,这里边说不定有陷阱,让臣先探一探。”
萧逸轩挥挥手:“无碍。”要什么事情都要下属冲在前头,他这个太子也没什么威信可言。
容岑没在说什么,只是走在了前头,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还能挡一挡。
他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谢骓那种人,心思狡诈,不可不防。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密室,基本上很多人家里都会有,里边放些金银珠宝什么的,这个也不例外,萧逸轩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发现什么强有力的罪证。
容岑转了一圈,手指曲起在墙上敲了敲,侧耳认真听了听。
萧逸轩见此疑惑的问道:“有什么发现?”
“总有些不对劲。”容岑绕着墙角走了一圈,举着灯盏仔细探查,洛秀抱胸站在密室门口,静静看着。
“没什么发现,我们走吧。”萧逸轩正要离开这里,容岑忽然道:“这个密室是个障眼法,真正的密室在地底。”
萧逸轩扭头,借着火光看见容岑跪在墙角,手指捻着墙角的水渍,眉头深皱。
“这个地方潮气太重,地下很可能是一条暗河,据我的推测,密室就在这地下暗河中。”
萧逸轩对容岑的话深信不疑,走近两步:“这谢骓可真够狡猾的,要不是修宜细心,还真没蒙混过去了。”
容岑站起来走了几步,伸手在墙面上摸索着,半晌后,手指摸到一点,眸光一眯,轻轻一按,忽然墙面上弹出来一个长方向凸起。
萧逸轩举着火光走过去,“这是什么?”
容岑看了一眼,上边有个圆形凹陷,“通向密室的锁。”
萧逸轩耸了耸肩:“我们没钥匙。”继而挑眉:“直接让人把地板凿穿不就好了?”一脸我多机智的样子。
容岑皱眉:“咱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是根据五行八卦演化而成的阵法,只要有一处地方遭到破坏,机关便会启动,死伤不说,下边的密室会瞬间被河流淹没。”
“密室修建的如此隐秘,不知道谢骓藏着什么秘密?”
容岑猜测妹妹可能被关押在这密室中,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冒险,“当务之急是先找到谢骓,从他那里拿到钥匙,就能打开这座密室。”
几人从密室里退出来,留了一队侍卫看守,此时一个侍卫走进来:“启禀殿下,属下在后院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厮。”
“带进来。”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瘦弱少年被侍卫犹如提小鸡似的给提溜了近来,扔在地上。
那小厮跪在地上,眼角滴溜溜乱转,看着就精明的很。
侍卫拿着刀落在他后颈,“见到太子殿下,还不行礼?”
小厮立刻趴伏在地上:“小人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洛秀看到这人,皱了皱眉,对萧逸轩道:“太子殿下,这是草民的人。”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厮豁然抬起脑袋来,看向说话之人,见是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有些疑惑,洛秀走近两步,淡淡道:“关文,是我。”
关文大喜,“属下见过主子。”
萧逸轩摆了摆手:“即是你的人就领走吧。”
“谢殿下。”
洛秀走到他面前:“关文,有什么发现?”
关文立刻道:“昨天申时谢骓和慧佳公主进宫赴宴,府里没什么动静,直到戌时属下看到谢骓的心腹丫鬟春冰匆匆出了府,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然后就有一群黑衣人冲进府里,把老夫人接走了,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属下不敢跟的太紧,只知道他们出了府往南去了,之后谢骓的另一个心腹丫鬟冬洁连夜遣散了下人,不知所踪,属下已经连夜把消息传递给了蒋伟。”
看来这两个叫春冰和冬洁的丫鬟是突破口,找到她们就一定能找到谢骓。
“做的很好,起来吧。”
关文赶紧站了起来,垂首站在洛秀身后。
很快侍卫领着庆风走了进来,庆风先给几人行礼,然后对洛秀道:“公子,有位自称姓蒋的男子给您送了一封信,小的不敢耽误,赶紧给您送了来。”话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洛秀。
洛秀抖开来快速扫了一遍,扭头对容岑道:“有那个丫鬟的消息了,走。”
出了谢府,侍卫牵过来几匹马,几人上马,此时郁公公骑着一匹马赶了过来,随同的还有瑞王府的世子萧承,两人见礼之后,郁公公对萧逸轩道:“太子殿下,陛下龙体欠安,太后娘娘年事已高,宫里此刻正需要您主持大局,捉拿叛逆的事情就交给奴婢、瑞王世子和容二公子吧。”
萧逸轩虽然很想亲自捉拿谢骓,但也知道他身为东宫之主,在宫里两位都不便的情况下,正是需要他站出来的时候,对郁公公拱了拱手:“那就有劳郁公公和瑞王世子了,本宫等你们的好消息。”
一抖马缰,快马朝着皇宫方向而去,一队禁卫军紧紧跟随。
看到萧逸轩走远,郁公公对容岑皱眉道:“容二公子,瑞王府的明乐郡主失踪了。”
容岑看了眼高居马上,眉头深锁的萧承:“什么时候?”
“昨夜太子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宫里宫外都找遍了,没有踪影。”
“郁公公是觉得……?”
郁公公狭长的眸子轻眯:“不排除被谢骓绑走的可能。”看来谢骓是想要用明乐郡主威胁瑞王,可惜,他错估了瑞王的忠心,瑞王宁愿失去一个女儿,也不会让皇帝疑心他的忠诚。
“郁公公可有线索?”
“咱家早前就派人盯着安定侯府,逃得了谢骓,他的一些忠仆却逃不了,顺藤摸瓜,谢骓这次别想再逃。”
目的一致,很好。
几人快马加鞭往城外赶去,随行的有关文和琳琅,琳琅不会骑马,和关文同乘一骑,落后了些许。
琳琅握紧了袖中的匕首,眼眸决绝。
这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亲手解决了谢骓,然后自刎去找主子。
封坚封固埋伏在农庄外的一颗大树上,繁密的枝叶很好的遮掩了两人身形,这里视野极好,能将农庄内的一花一草都看的一清二楚。
清晨的农庄沐浴在一片晨光中,农夫扛着锄头卷着裤腿下地归来,也有的赶着牛车哼着小曲儿往地里赶,青烟袅袅,香气四溢,整个农庄都充溢着温馨而平和的味道。
封固耳尖一动,低声道:“来了。”
谢骓身边不乏高手,两人瞬间敛了声息。
一群黑衣人从屋顶无声掠过,正在院子里忙碌的妇人只觉得好像天忽然阴了一下,再抬头,依旧是晨光四射,不由得疑惑的皱眉。
西北角一偏僻的农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从上到下捂的严丝合缝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几个黑衣人跟随,其中一个肩上扛着一个麻袋。
很快门从里边打开,一个黑衣女人从门内探出头来,看到面前的男人,眸低划过一抹喜色:“主子。”赶忙让开身子让几人进来。
男子刚抬脚步,忽然侧眸看去,一个挑着扁担的老头正疑惑的看着这边,看到那男子掩藏在斗篷内一双阴冷的眸光,吓得后退了一步。
“处理了。”冷淡的声音落下,抬步走了进去。
“是。”一个黑衣人提剑朝老头走去,老头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汉饶命……。”
手起刀落,老人的身体跌落在黄土中。
黑衣人用斗篷一裹,将老人的尸体带走,地上的鲜血被黄土掩埋,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屋内,男人去掉斗篷,露出一张阴沉的俊美面容,正是谢骓无疑。
春冰跪在他面前:“主子放心,冬洁已经安排好了老夫人,宋锦的尸体也已经找到,属下按主子的吩咐,把宗熹带来了。”
“此次行动虽然失败,可若主子能得到长生秘法,何愁大业不成?”
谢骓冷声道:“人呢?”
春冰知道他问的是宗熹,侧眸:“出来。”
里间一个人走了出来,身高一米四,乍一看还以为是小孩子,上身穿着藏蓝色大襟小袖短衫,下边同色长裤,袖边和裤边绣着一圈碎色花纹,黑色布包头,脖子里挂着一个银色的项圈,斜挎一个花色布包,里边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光着脚丫子,那一双脚又黑又丑,脚脖子上挂着一串铃铛,走路的时候叮铃铃的煞是清脆。
怪异的打扮,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不舒服,长着一张娃娃脸,皮肤偏黑,有着一双格外清澈明亮的眸子,看一眼就容易令人沦陷。
而在左眼处有着一处黑色的暗纹印记,平添了几分神秘和邪气。
宗熹看向正堂中高大俊美的男子,邪气的眸子微微眯起,眸低雾气弥漫,令人捉摸不透。
“谢骓,没想到,还真让你给做到了”。嗓音浑厚,颇有股老气横秋的味道,和那张娃娃脸一点不搭,语气间夹杂着一丝嘲讽。
谢骓斜了他一眼:“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宗熹眸低飞快的划过一抹血色,遂即唇角轻勾,“当然不会忘记,只要我帮你完成这最后的血祭,让你得到长生秘法,你就会放了我妹妹。”
“今晚子时,开启血祭,成功之后,我希望能看到我妹妹。”
“当然。”
宗熹掩下眸低的嘲讽,“用九阴女的尸体虽然比活人的效果大打折扣,可一样能达到目的,这九阴女千年才出一个,太过难得,我需要确定真实性。”
宗熹目光在谢骓周身转了一圈,那清亮的眸低恍惚折射出一抹神秘的幽光,唇角轻勾。
有那么一瞬间,宋锦有一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那个邪气的少年,他……他看到自己了吗?
这怎么可能?
谢骓扭头对春冰吩咐道:“带他去。”
“是。”
春冰走过去打开暗道,“宗熹公子,请吧。”
宗熹扭头看了眼谢骓,玩味的笑道:“你不去看一看吗?”
谢骓眸光微眯:“你知道的太多了。”
宗熹耸了耸肩,“薄情的男人。”话落滑下了暗道。
春冰挑着灯笼走在前边,走到冰棺前站定,眼角余光扫过冰棺内的女子,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宗熹绕着冰棺走了一圈,啧啧叹道:“绝世都不足以形容其美,可惜了……。”
春冰瞪了他一眼:“人死如灯灭,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早在宋锦还是安定候夫人时,她就知道,这个女人美的足以令天下女子嫉妒,但是那又怎样,再美主子也不会动心,如今死了,更是一抷黄土,不,只是主子长生的祭品而已。
宗熹呵呵笑道:“是没意义,毕竟死人没什么威胁,不过啊,这个女人可不同。”
春冰柳眉倒竖:“有什么不同?”
宗熹耸了耸肩:“九阴女千年出其一,其珍稀可想而知,用来血祭真是可惜了,她如果活着,对你们的主子价值更大,但你主子是个不识货的,生生浪费了啊……。”
春冰不屑:“她能有什么价值?不就靠一张脸,能给主子血祭也是她的幸运。”
“说你们不识货还犟上了。”宗熹懒得搭理她,一个嫉妒心强烈的女人是很可怕的。
从布包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珠子,萦绕着淡蓝色的光芒,宗熹掰开尸体的嘴,塞了进去。
春冰大惊:“你做什么?”
宗熹斜了她一眼,冷笑道:“慌什么,都死了多久了,即使冰棺将尸体保存完好,依然有腐化现象,我这颗珠子是净化尸气的,能将尸体保持新鲜度,怎么?你以为我会对尸体做什么?”
春冰有些尴尬,原来如此。
不是不相信这个人,而是她总觉得对方有些邪气,捉摸不定的,事关主子大事,她不得不谨慎。
宗熹目光扫过尸体的面容,安静的像是睡着了,眸光划过一抹奇异的幽光,唇角微勾。
退开一步,“好了,连带冰棺一起,带走吧。”
等一行人离开,封固从枝桠间闪身,悄悄尾随而去。
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容岑一行人就赶到了,毫无例外扑了个空,郁公公连马都没下,甩了甩拂尘赶走眼前的尘土:“看样子刚走没多久。”目光望向西边:“往西去了,西边是燕城,飞鸽传书,让燕城太守戒严全城,不能放谢骓入城。”
容岑打马走过来,和郁公公并行,望着地上清晰的马蹄印:“看来他们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谢骓到底要做什么?”
萧承抿着唇一声不吭,他现在只想找到妹妹,必要的时候……
琳琅冷声道:“这里是我们之前藏匿的地方。”
琳琅的说话声彻底引起众人的注意,洛秀皱眉望来,琳琅却看着容岑道:“夫人的尸体被我们偷了出来,就藏在这里,谢骓既然找到了这里,那就说明……。”她咬了咬唇,脸色一瞬间变得格外苍白。
郁公公眯了眯眸子,眸低划过一道复杂的光。
容岑脸色白了几分,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一抹哀痛自眼底悄然流过。
果然如此,谢骓用小锦的尸体来血祭,洛秀心底气血涌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抬眸看了眼天色,今夜子时,就是最后的时刻。
“驾。”他当先打马追了出去,尘土飞扬,男子高居马上的背影挺拔而坚毅,在漫漫黄土中,渐行渐远。
几人相继离开,身后跟着一队骑兵,浩浩荡荡。
封固在其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琳琅,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几人走远,封固吹了个口哨,一匹棕色的马“嘚嘚嘚”跑了过来,封固从树上一跃到马背上,勒紧马僵,朝西方策马赶去。
戌时末,天已黑透,今晚天气阴沉,没有月亮,天上挂着几颗寥寥的星辰,整个大地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
青竹山望仙台。
这是位居山顶的一个圆形广场,面积大概有一亩左右,是附近一个道观的道场,道场四周插的招魂幡还没来得及拿走,而此刻,已经被火把点亮,将道场映的宛如白昼。
山顶风大,火光飘摇,投注在地上山林间,影影绰绰仿若鬼火。
道场中央摆了一个祭台,祭台上供奉着一座神像,神像下立着一个牌位,上边血迹斑斑,被火光一映,莫名的有些阴森。
下边摆着一些新鲜的水果,香坛里三根檀香静静燃烧着。
祭台下摆着一个一米高的花架,上边躺着一个女人,不,确切的说是一具女尸,一身红色罗裙如火如荼,双手交合在腹部,面容安详静美,仿若熟睡了般。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大风,将女尸的发丝和裙角吹起,那惊世的面容更添了一分迷离。
宗熹从黑暗中缓步走来,停在女尸面前,垂眸静静注视了几秒,眸低幽光弥漫,仿若血雾氤氲,平添了几分神秘和肃穆。
檀香渐渐燃烧到了根部,星光越发黯淡,天幕阴沉的犹如一口倒扣的大锅,沉甸甸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时间快到了,你出来吧。”
一道高大的身影逐渐显现在火光下,一身黑色斗篷,遮了容颜,被黑暗笼罩,唯一双阴沉狠戾的眸子在黑暗中发亮。
宋锦在见到自己尸体的那一刻,脑子“轰”的一声,就炸了。
她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为什么尸体还保存完好,甚至落在谢骓手中。
看着那祭台,还有那个熟悉的神像和牌位,都是她在谢骓的地下密室中见到的,这一刻,她敏感的察觉到什么,她的灵魂被困在谢骓身边,原来是有原因的。
他要用自己的尸体做什么?
宋锦忽然浑身发冷,忍不住往后退,然而谢骓每往前走一步,她便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被推着往前走。
宋锦站在自己的尸体前,却始终不敢低头看一眼,她看着这苍茫的黑夜,内心被恐惧充斥,这种感觉,真的太怪异恐怖。
宗熹看着谢骓,他的眼睛在跳跃的火光下呈现出一种幽蓝神秘的色泽,仿若一轮漩涡,只需一眼就把人吸入进去。
“成则仙寿永享,败则天雷劈身,我再问你最后一遍,真的想好了吗?”
谢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眸光平静,而深处隐隐跳动着疯狂的火焰,令人看到便觉心惊,他的嗓音暗哑而平静,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鼓震人的耳膜。
“废话真多。”
宗熹摸了摸鼻子:“好吧,我只是怕你后悔,毕竟,这种血祭极易引来天雷,一个不好,就是尸骨无存,而且天雷劈身的人,将永世不得轮回。”
谢骓眸光微眯,侧脸在火光映照下显现出一种刻骨的冷漠和决绝。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宗熹不再多话,看到檀香已经烧到了底,从布包中摸出一个七彩环铃,那环铃竟然发出一种淡淡的荧光,环铃握在手中轻摇,霎时清灵迷幻的铃声以一种无形的力量以宗熹为中心缓缓的飘荡出去。
那种熟悉的灼烧感又来了,并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生生要把人撕扯成两半,一半热一半冰,她捂住耳朵,不要听这铃声,不要听……
然而那铃声无孔不入,仿若幻化成烈火烹身,又仿佛冰天雪地中透骨的阴寒,又如猛兽扑身撕扯,一口一口把她撕扯成碎片,最后又似万箭穿心,痛彻心扉。
“啊……。”她在地上滚来滚去,痛的死去活来,苍茫的黑夜,风声越发劲猎,又有谁听到她痛苦的嘶喊。
痛到灵魂都要撕裂了,仿若碎裂成千千万万个碎片……
痛到极致,宋锦心底忽然生起一股怨恨,为什么,她究竟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她究竟犯了什么错,苍天,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没有人回答她。
伴随着彻骨的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意识中飞快的流失,快到她抓也抓不住,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的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她的气息越来越薄弱,她渐渐的,听不到心跳的声音,要死了吗?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死去,那对她来说,是一种解脱。
谢骓跪在祭台前,宗熹端着一碗清水递到他面前,在那碗清水中,有一颗血珠悬浮。
谢骓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去,遇水而不融,与另一颗血珠碰撞在一起,远远的弹开去。
宗熹眸低划过一抹幽光,手中的环铃从谢骓头顶摇过,继而在尸身上绕了一圈,铃声悠扬,仿若古老而神秘的符号,他的唇齿间低低的念着什么,喋喋而不经。
正往山顶上赶的几人忽然感觉天空莫名的阴沉了许多,本就暗沉的天色更是将大地笼罩在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容岑抬头看了眼天色,皱眉:“怎么回事?”
连火把的光都照不清脚下的山路。
洛秀心底着急,脚步不停的往山上赶去,那副不要命的样子就跟身后有猛兽在追似的。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好似一把大刀把大锅劈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闪电劈空而来,将天地一瞬间照的雪亮。
“轰隆隆”闷雷接踵而至,连脚下的大地都好似在震动,天地变色,风声雷动。
容岑眉峰微拧,狂风将他的衣角吹的飞扬,也将他的身姿映的越发清瘦,这天,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看着前方那道狂奔的身影,不知为何,容岑心底忽然划过一抹不安。
追击了一天,谢骓的人几次故布疑阵,差点被蒙骗过去,最终在燕城往西五十公里的青竹山下,发现了他的踪迹。
青竹山各个出口都被他们的人包围,这次谢骓插翅难逃。
洛秀是第一个到达山顶的,几个黑衣人闻声拔剑刺来,洛秀掏出手枪,在黑暗中一瞄一个准,“砰砰”的枪响声被雷声掩盖。
解决了这几个黑衣人,洛秀朝着火光处走去,右手手枪,左手长剑,眸光冰冷,面无表情。
伴随着空灵的铃声一道传来的,还有那梵音般的吟唱,旷古而悠远,仿若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雷声再大都掩盖不了。
一道黑影从暗处飞出,手中长剑直刺洛秀咽喉,洛秀脚步不停,甚至没有瞄准就开枪了。
一声闷哼,春冰手中长剑掉落在地,下一刻人也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冷冷的望向那人。
“谢骓的走狗,该死。”
洛秀头也未扭,便一枪打中春冰的眉心,春冰双眸大睁,闪电将她脸上的不甘映照的分外明晰,异常恐怖。
围绕道场的火光被狂风吹的飘摇,却始终生生不熄,那火光甚至更明亮了几分,将那道场映的亮如白昼。
一场撕心裂肺的折磨,伴随着那阵阵如魔音般的铃音,宋锦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引着,跌入了一个永无尽头的黑洞中去。
一道闪电划过天幕,伴随着滚滚天雷,宗熹眸低划过一抹幽蓝神秘的光泽,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铃声忽止。
那双本该永远阖上的双目忽然睁开,刹那间,天地失色,冰冻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