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华在那边做着美梦。这头准备提前离席的安荣已经起身。
“怎么这么着急走啊。家里有啥事儿么。”董丽华傻实在。起身挽留安荣母女二人。
顾致秋见母亲一时找不到理由。便甜甜一笑:“淑女是不会留到最后一个才走的。”
董丽华一愣。脱口而出道:“还有这样的规矩啊。”
张翠莲知道安荣有很多在这个时代朴素的女人看不上眼的“臭毛病”。生怕那头邵华一个不长脑子。又冒出了什么让人生气的话。
“就是啊妈。人家是客人何必要等到曲终人散呢。再说你也应该去照顾照顾别的客人。你看我老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张翠莲笑着送安荣母女二人出了饭店的门。二人挥手跟董丽华告了别。
走到饭店旁边的公交车站。张翠莲面露微笑不无感谢道:“谢谢阿姨今天能來捧场。我还以为你们不回來了呢。”
剩下她们自己。安荣有些微微的尴尬。听见张翠莲主动感谢。面上一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顾致秋这个鬼灵精挽着安荣的胳膊。露出半个身子俏生生的打趣道:“那还不是因为喜欢嫂子你么。我妈正盼着你早点跟我哥结婚呢。”
饶是张翠莲活到了四十岁。又与安荣做了二十年的媳妇。今天当着婆婆的面被小姑子打趣。脸还是忍不住发热。
这个时候安荣微微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阿姨以前有些地方做的不好。你也多担待一些。你也看见了。你那亲生父母的素养确实不高。不过好在你养母人不错。将來你成家了助力说不上倒也不至于脱了小家的后腿。”
听话听音。张翠莲知道这是安荣再给自己递话儿。安荣虽然说得好听。好像是因为她大度或者是真的看出來两个人感情不错。实际上。要不是顾致城忽然调职也未必轮得到她。
上辈子顾致城受伤。她就火急火燎的到处找合适的儿媳妇。如今顾致城调去了林场子。那还不把她急死。
只不过。这个时代能有她那样想法的人还在少数。70年代出生的人。依旧保持着一颗朴素的心。只要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谁会在乎到底是在城市还是山区。
更何况在这个年代还有毕业分配。转业分配这样的机会。有多少人把一生都送到了边疆林场。
张翠莲对安荣这种投机取巧甚至在关键时候一定会选择荣华富贵的性子十分的厌恶。难道在她眼里。夫妻之间除了感情之外都很重要。家世、财富、面子都比一个真心爱他儿子的心要重要。
知道了安荣的來意。谢军并沒有多说什么。用董丽华的话來说。那就是好事多磨呗。两个人经历了一些艰难最终才在一起。这个男人必定会重视自己得來不易的婚姻。
张翠莲只是沒说。安荣的改变跟顾致城的调职有直接关系。但她也清楚。谁都不是傻子大家心知肚明而已。只是安荣眼里的大灾难。在谢军两口子眼里并不觉得怎么样而已。
邵华一家三口回到了家。张翠军一进屋就感觉到了冷锅冷灶 。皱了皱眉翻出了当年花高价买的游戏机。不管不顾自己玩起來。
张广福则是微醺的躺在炕上。翘着二郎腿哼小曲。邵华看着生气。忍不住推了一下他的腿:“那园子里的草都比秧都高了。你咋不去铲铲。”
见到男人不吭声。知道他这是当做沒听见。脑海里面闪现出董丽华穿着一身漂亮的连衣裙。拉着贵妇人似的安荣说话。两个人权当自己是空气。半点客气都沒有。
再一看张广福一个大男人。外面的钱挣不了家里头的地也不收拾。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不过几分钟就从呜呜咽咽到嚎啕大哭起來。
“妈。你哭啥呀。”张翠军听见哭声。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发现爹妈两个人既沒有打架更连话都沒说两句。就有些恼火。不知道他妈又在干什么。
邵华抽抽搭搭的不说话。张广福也是一阵郁闷。好好地心情被她忽然给搞得挺烦躁。就将脚伸过去踢了踢:“滚滚滚。一边儿哭去。”
被嫌弃的女人火冒三丈。伸手狠狠地一巴掌拍到了张广福的小腿上。张广福吃痛。一下子坐了起來。怒不可揭的嘶吼:“你作死啊。”
邵华反唇相讥:“我可不是作死么。嫁给你这么一个沒用的。我就是作死。作死。作死。作死。”
张广福心知肚明他婆娘的邪火从哪來。冷笑着讽刺:“你看谁好。你找谁去啊。赶紧滚。早点滚。你也不看看你的德行。谁特么要你啊。”
邵华想说:滚就滚。老娘还不稀罕呆。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出了这个门并沒有什么地方可去。
避重就轻的喷着唾沫:“我滚。凭啥我滚。这个家也有我的一份。倒是你一个大老爷们舔着脸好意思撵我走。你看看你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你一个老爷们好意思么你。”
张广福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样了。什么样了。缺你吃少你喝了。老子让你出去干活啦。”
说起这个邵华就更恼火了。当年明明是自己家先卖的包子。要不是眼前这个沒用的男人不帮着自己。也不至于连包子都卖不上。
结果可好。便宜了老赵家那两个寡妇。小寡妇在家里头蒸包子。老寡妇在路边卖包子。这才两年的功夫。就能把孩子送到市重点高中上学去了。考不上还是花的自费。他妈的就凭她们两个老末咔痴眼的。也配。。
再看看自己家。明明能早发财偏生摊上了一个懒汉。打点零工有了钱就出去耍。一听说打牌死了爹都不回家的主儿。
“你去。给我把院子里的草给我薅了。”邵华的颐指气使并沒有让张广福做出回应。反而是躺了下來。面色安详的眯着眼睛:“哎呀。你勤快你去干啊。我是个沒用的。挣不來钱我就不挣了。你一个老娘们家家的就应该干家务。园子不是你应该干的么。”
邵华气的沒招。眼睛四处打量找东西。终于看见了桌子上插着一个鸡毛掸子。抽过鸡毛掸子对着张广福就是一顿抽打。
“你个不要脸的。别人吃香的喝辣的。你好意思让你老婆儿子吃糠咽菜。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张广福也是个懒肉一块。被邵华打疼了这才慢悠悠的坐起來。
骂骂咧咧穿上鞋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当然他是不可能去园子里铲草。而是叼了半颗烟往外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邵华将手里的鸡毛掸子一把扔在地上。叉着腰蹦着高的骂娘。骂张广福沒出息骂张翠莲不孝顺骂老张家的祖坟不好骂公公婆婆处事不公。
“翠林。你听听。二婶家好像打仗了。”新房里。陈巧英推了推正在修理鼓风机的张翠林。
“嗯。听见了。他们家的事儿。你可别管。只要一管。你就惹了一身骚。他们两口子都不懂事儿。不知道好赖。”张翠林头不抬眼不睁。丝毫不把隔壁放在眼里。
陈巧英得了这个嘱咐。以后有什么事儿当然就可以推到了丈夫身上。她坐在沙发上啃着沙果。看着丈夫满头大汗的蹲在地上修东西。
忽然觉得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男人。不仅知道心疼自己更知道维护自己。可比一起长大的姐妹们强多了。想到了一起长大的姐妹自然又想到了张翠莲。
“对了。翠莲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看现在都不回家了呢。真跟二婶说的那样有奶便是娘了。”陈巧英三下五除二又吃掉了一个沙果。伸手在果盘上拿了一个大山楂啃起來。
“就二叔二婶那样。你愿意在家 呆啊。再说了回家干啥啊。里里外外打扫一遍。二婶还嫌太干净了呢。我要是她啊。以后逢年过节扔俩钱。眼不见为净。找个好点的女婿。最好嫁的远一点。省的他们沒事儿就上门打秋风。”张翠林说的不假。正是张翠莲的打算。
“可是我看爷爷奶奶就不那么想。天天说张翠莲白眼狼呢。”陈巧英看了一眼窗外。放低声音:“你说爷爷奶奶说张翠莲说的跟什么似的。怎么就不说说二叔二婶呢。天天在家里絮叨二叔过得不好。是想让咱爸帮一帮还是要干啥呀。”
张翠林抬眼瞥了一眼妻子。无奈的笑道:“怎么你也变成这样。天天关着门嘀嘀咕咕的算计这个干啥。”
陈巧英不乐意:“谁算计你了。你们家有什么好算计的。”
眼见孕妇要生气。张翠林连忙起手投降:“行了行了。我错了好不好。”
他将手上的活做完。起身一边洗手一边笑道:“老人家么都愿意絮叨。闲來无事就愿意瞎想。也不怪人家想。你看二叔二婶过的日子是好人过的么。两口子赛着懒。你说小军多大了。还不想着翻盖房子。准备以后结婚用。”
陈巧英撇撇嘴:“沒准人家给儿子买楼呢。你管得着。”
张翠林呵呵一笑:“那我可管不着。只是看他们两口子这个懒劲儿。怕是挺难得。”
说哇了二房。张翠林又说起了长辈:“看着他们闲呆着。咱爷跟咱奶想要在道口开一家小卖店。说是给二叔二婶干。咱们家出钱。五五分。”
陈巧英炸毛了: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