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晨将信将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私底下暗暗警告他不要打云杳杳的主意。
时间一晃而过,临近放寒假的时候,云杳杳又去了一趟裴南盏家。
这一次裴南盏并没有邀请她,而是她自己自己主动去的。
小巷依旧孤僻寂静,云杳杳推开了小巷最深处的那扇木门。
小院里景色已是一片萧条,她上次在墙角看到的花已经凋零的只剩下花枝了,院落边上的一颗老树枝桠扭曲生长,枯黄的树叶铺了满地。
云杳杳在院子里晃悠了一圈,觉得裴南盏真奇怪。
上次她来时,这个院落虽然小,可每一个细节都还挺精致。
角落里有花,地面上无树叶,树下的石桌上摆放着茶水。若是忽略掉裴南盏这个神经病的话,乍一看还以为这院子是哪位隐世高人居住的。
可如今,院落萧条,变得死气沉沉。
不过一月左右,这里就变得像是一个无人居住之地。
云杳杳走到角落里,蹲下身来看那墙角的花枝。
近日没下过雨,泥土却是潮湿的,这说明有人交过水。
湿润的泥土表面覆盖上了一层被碾的稀碎的花瓣。
云杳杳可以确信,这花瓣不是自然掉落的,而是人为摘下来,又一片一片的碾碎,洒落在土里的。
毫无疑问,这是裴南盏做的。
他助花盛开,却又在其盛开之时,毁了花。
真是…有病…
云杳杳起身,有些怀疑从这神经病嘴里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几分真了。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一道轻而幽的声音。
“不请自来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呐。”
云杳杳转身,看见了裴南盏。
他距离她十步之远,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鼻梁之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嘴角是一如往常的刻板温润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同谦谦君子一般,可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上却沾满了鲜血。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一点一滴的掉落在地上,他左手上拿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锋利的刀刃上还带着鲜血。
云杳杳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别开眼去。
“你杀人?”
裴南盏慢条斯理的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条白色的手帕,鲜血沾染到西装上他也不在意,他拿着手帕,动作缓慢的擦拭着手上的鲜血。
他悠悠道:“我可不敢杀人。”
云杳杳没说话,脸上明摆着我不信这三个字。
裴南盏重复了一遍,语气还挺真诚:“我真的不敢杀人。”
云杳杳心想鬼都不信你不杀人,面上却敷衍的嗯嗯两声,附和他。
裴南盏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擦着手,他看起来很认真,雪白的手帕很快被鲜血浸染。
擦完之后,手帕被他随手甩在了地上。
他转身走到石桌旁坐下,看向云杳杳:“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云杳杳也跟着在另一个石凳上落座,随手拿过掉落在石桌上的枯黄的树叶,她漫不经心的开口:“我有点好奇。”
裴南盏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洗耳恭听。
他那双手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血渍,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味在冷空气中飘散开来。
云杳杳嫌恶的偏过了头,说:“你说你知道所有的事情,那你究竟是谁?”
“我是裴南盏啊。”他笑着说。
“别打马虎眼,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又或者说,你就是他?”
云杳杳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可裴南盏和那黑袍人的年龄又对不上。
裴南盏如今的模样看起来也才不过二十几岁,可那黑袍人应当是和她父母是一辈的。
不过,以这人邪乎的程度来看,云杳杳又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她盯着裴南盏看了几秒,将他整个人各方面都算了一下。
确实是二十几岁没错,也不存在什么奇奇怪怪的灵魂夺舍。
按理来说应当是没问题的。
裴南盏笑容渐渐消失,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眸底暗沉压抑,又带着浓重的戾气。
他视线落在云杳杳身上,又好像没在看她。
过了良久,才开口:“我们啊,父子关系喽。”
云杳杳心神一震,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是这种情况。
“你说真的?”她沉声问道。
“那还能有假?”裴南盏放下手,低眸扫视着指缝中的血液,他面无表情,语气讥讽没有温度:“上天赐予的关系,我能说什么假话。”
云杳杳扫了他一眼,感受到了他对上天的怨愤。
他不满意这段关系,却又不得不承认。
突然想到了什么,云杳杳轻呵一声,冷笑:“这么说来,咱俩还有杀父杀母之仇喽?”
她曾亲眼在幻境里见到过,那黑袍人对她父母下了杀手。
若裴南盏真是那黑袍人的儿子,那她是不是应该把他给宰了给她父母报仇?
云杳杳面色很冷,眼神在他身上扫视,蓄势待发。
她倒也不会真宰,可把他绑了去找那个黑袍人算账却是做得出来的。
裴南盏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嘴中喃喃:“杀父…杀母…呵。”
他挑眉,笑的意味不明:“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其实也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云杳杳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可裴南盏却不愿多说,他身形随意,单手支着脑袋,说:“我不介意你去宰了那个老东西报仇。”
他唇角笑容诡异:“哦,对了,宰完之后记得把脑袋给我寄过来,我当球踢。”
云杳杳:“…”
变态。
片刻以后,她又笑了一下,像个小恶魔一样,说出了自己之前的打算:“那我准备先宰了你呢?”
“你可以试试,我求之不得。”
裴南盏玩着自己的手指,满不在乎。
云杳杳也觉得没趣。
她怎么忘了,这货估计早就想死了,可奈何怎么也死不成。
“行,走了。”
云杳杳起身打了个招呼,抬步往外走。
院落里安静无声,裴南盏也没开口说些什么,云杳杳走到了门边,即将踏出去的时候脚步却一顿。
她好像听见了一道细小的呜咽声,似有似无。
凝神一听,那道呜咽声明显起来。
细细小小,稚嫩的很,好像…是小狗狗的叫声。
云杳杳转头,狐疑的看向裴南盏。
他养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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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咽声是从房间里传出来的,正对着院门,那座瓦房的门轻掩着,里面黑黢黢一片,宛如一道黑不见底的深渊。
云杳杳沉默了一瞬,转身往回走。
依照裴南盏这么变态的模样,她很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虐待动物的爱好。
再联想到刚刚他一手鲜血拿着刀的模样,云杳杳觉得这个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她在裴南盏面前站定,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邀请我进屋坐坐?”
裴南盏惊愣了一瞬,又很快反应过来:“云杳杳,你真是…”
真是什么??他有些形容不出来。
就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猜测着她会走出的下一步,可实际上,她落下的那一步永远不在他的猜测之内。
就比如现在,她明明都快走出去了,却又返回来,说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来。
云杳杳情绪淡淡:“你不邀请我,那我自己进去。”
话落,也不等裴南盏回应,便径直走向房间。
身后没什么声响,云杳杳也不确定他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她来到房门前,推开了轻掩着的大门,外面的光亮泄了进去,呜咽声也越来越大。
云杳杳眸子微眯,侧头看了一眼裴南盏,他仍然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盯着她看。
云杳杳抿唇,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顺着呜咽声,她往里面走,穿过堂厅,拐进右手边的一个房间。
房间内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透着光,屋内昏暗一片,云杳杳走到呜咽声发出的地方。
那里放着一个纸箱子,借着微光,云杳杳看见纸箱子里有一团小小的东西在动。
云杳杳蹲下身,轻轻摸了摸那团小东西。而那团小东西却像是受到了攻击一般,嚎叫声大了起来,呜咽乱叫,惊恐之意尽显。
云杳杳手一顿,转而去抱那个纸箱子,她尽量做到平稳,箱子里的小家伙也像是受到了安抚一样,嚎叫声渐小。
等出了房间,云杳杳才看清这小家伙的原貌。
白色的小小一团,身子蜷缩在柔软小被子里,很可爱,可令人触目惊心的确实它身上那大片的血液。
它身下的棉花被浸湿,伤口应该在腹部,它身体一抖一抖的,在乱钻,原本软白的毛发也沾染上了血色。
云杳杳冷着一张脸,将纸箱子放置在石桌上,随后直直的盯着裴南盏,一言不发。
裴南盏瞥了眼里面的小东西,伸手想摸它的脑袋,却被云杳杳一把抓住。
她掌下的皮肤冰凉没有温度,云杳杳将他的手抓出来后就放开了。
裴南盏却有些回味的活动了下手腕,嘴角勾起:“你喜欢这小东西?送你了。”
云杳杳一口气憋在心里,她最讨厌那些无缘无故伤害小动物的人,这小狗看起来只有一两个月,总不可能是它咬了裴南盏吧?
可她也不是那种不等别人说一句话就将帽子给人扣上的人,所以尽管觉得裴南盏的嫌疑很大,她还是勉强压下心中的气,问道:“它的伤是怎么回事?”
“啊,是我弄的。”裴南盏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小狗,随意道。
云杳杳差点当场气炸:“为什么?”
“啊,因为它受伤了啊。”
还是那个随意的态度,却直接把云杳杳给哽住了。
她呆愣了好长时间,才将目光移到小狗身上,想要去检查一番,却又怕伤着它而不敢动。
相比于她,裴南盏就没多少顾忌了,他直接抓住小狗的身体,将它给拿了出来,展现在云杳杳面前。
云杳杳看得一阵心惊肉跳,特别是小狗又开始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