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男人又恢复了正常,这一次他神色明显沉了下去,盯着云杳杳的眼神阴郁又意味深长。
“小丫头,你是故意的吧?”他沉声问道。
虽是疑问句,语气里却充满了肯定。
云杳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男人冷哼一声:“别装了,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事没见过,谁想坑我,谁想害我,我都一清二楚的,你刚刚注意到了吧,我不能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所以你在激怒我。”
他语气之中带着看透一切的自得和优越感,仿佛自己是能够主宰一切的神。
云杳杳翻了个白眼,对于他这种凌驾于别人之上的优越感而感到无语。
她大大方方的承认,也不隐瞒:“是,没错,我是在激怒你。”
她一双眸清润明亮:“夺舍是逆天而为,你会遭报应的。”
男人哼笑一声,不以为然:“报应,我这辈子遭过最大的报应,就是生了这个儿子。”
这个生来就霉运极强的儿子,在男人看来,就是他倒霉的开始。
因为这个儿子,他原本极为强盛的家族开始衰落,他原本幸福美满的婚姻走到终点。
这二十几年来,他没有一刻是开心的。
他寻找玄运珠最开始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给裴南盏改命,可后来,裴南盏长得越大,他心里的恨就越深。
尤其是家族里处处有人给他施压,妄图夺走他的家主之位,男人心中对这个儿子的厌恶更是升到了极致。
后来他想通了,他为什么要费劲心思去寻找玄运珠去改变一个他讨厌的人的命运呢?与其去改变别人的命运,还不如将东西用在自己身上,直接改变自己的命运。
想通之后,裴南盏在他眼里彻底成为了一枚棋子,他打着为裴南盏好的名头,实则却将家族里所有的压力都引到了裴南盏的头上,裴南盏遭众人厌恶,而他却依旧让其待在裴家少主的位置上,就是为了将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他的身上。
而他自己,则依然是那个一人呼,万人应的裴家家主。
而如今,玄运珠近在咫尺,他守望多年的梦想即将实现,裴家主兴奋的浑身颤抖,看着云杳杳的眼神里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热。
云杳杳被看得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被这眼神弄得想吐。
“裴南盏有你这个父亲,简直是他最大的不幸。”她厌恶的开口,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垃圾。
裴南盏生来命格如此,便已经够倒霉了,可身为他的父亲,这人不仅不理解呵护,反而还落井下石,将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推到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身上。
他自己遭遇了不幸的事,可裴南盏又何其无辜。
听到云杳杳这样说他,裴家主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对不住裴南盏的地方,反而恶毒的嘲讽道:“他活该。”
云杳杳无言以对。
她错了,这人已经没有良心了,她就不该跟这种人多费口舌。
云杳杳将话题引了回去:“你之前还没说完呢?怎么捡到连烟的。”
云杳杳觉得他们俩交流起来还挺费劲的,大概是年龄差距摆在那吧,他们俩谈话总会偏离主题。
每次这人说到一半就会跑偏,弄得她还挺心累的。
裴家主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一时间没有说话。
云杳杳猜他应该是在回忆。
毕竟老了,记性不好了,她可以理解。
裴家主似乎想起了始末,他开始继续讲:“我其实也只是知道守护灵是在那个古宅而已,但我去找过,却并没有找到。后来我听说你父母他们在寻找守护灵,于是就使计将他们给骗了过去。我以为他们能找到的,毕竟是守护了玄运珠这么多年的人。正好,我原本是准备趁那次机会,将玄运珠和守护灵一起弄到手的。可谁知,连你父母也没找到它。”
云杳杳眉眼微动,听到守护灵在那个古宅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连烟一眼。
因为她突然想到一个人。
不对,也不该称之为人吧,毕竟究竟是什么物种,她也还没弄清楚。
那个有着人的面貌的东西长得很美,穿着一身红色复古裙装,它带着她从地下到了地上。
让她见证了父母的死,也送她离开了那处古宅。
难道,那个就是守护灵?
所以,她和连烟在那时候就已经见过面了吗?
裴家主的声音还在继续,“后来,我和云风起了冲突,一怒之下,杀了他们夫妇,却没有得到玄运珠,本以为这一趟什么都没得到,谁知我却发现了角落里的一个身影,之后经过验证,证实了那便是守护灵,也就是连烟。”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当初连烟将她送走之后,不知怎的,又落入了裴家主的手中,并且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连烟以为自己是个女鬼。
“而我之所以让连烟出来寻找玄运珠,是因为守护灵天生对玄运珠的气息敏感,她是天底下能以最快速度找到玄运珠的物种。”裴家主笑了笑,“不负所望,她也确实找到了。”
裴家主舒出一口气,忽然张开双臂,抬起头来仰望天空,神情自得放松。
“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
他微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空气里中的潮湿水分。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看着云杳杳浅笑。
“好了,小丫头,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就要动手了。”
像是即将亡命之人在临死前会得到一份丰厚的餐食一样,他不介意施舍给这小姑娘一份这样的餐饭,甚至还乐得其见。
云杳杳眸子沉了沉,余光却瞥见了院子角落处的那棵大树后面的一抹白色小身影。
是那只小白狗。
她这才想起来,刚刚似乎没有看见这小家伙的身影。
之前紧张之下,她只顾着注意这男人和傅君朝阳了,谁知道这小东西不仅没有出去,反而还跑到角落里去刨起了泥巴。
云杳杳皱了皱眉,思忖着裴家主会对一只狗下手的可能性。
而裴家主见她迟迟没有说话,早已不耐烦。
“小丫头,说话啊。”
他催促着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没什么心愿了哈。”
云杳杳能有什么心愿,她此刻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出去,可他能给她实现吗?
当然不能。
所以说,万事还得靠自己。
见裴家主走过来似乎是准备动手了,云杳杳连忙道:“等等,我有。”
裴家主脚步一顿,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快说。”
云杳杳眼珠子转了转:“你过来一些,我告诉你。”
裴家主狐疑的看着她,警告道:“小丫头,我劝你你不要耍花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虚的。”
云杳杳撇了撇嘴,很难不认同。
她当然是想耍花招,但她怎么可能会直接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