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很大,里头什么都有。
叶至珩就立在窗下,负手看着下方的街道。
“小民给魏王行礼!”顾镇川一进门就跪了下去,并顺手将‘呆傻’的女儿拽了下来,压低声音道:
“快行礼!”
“民女见过魏王爷。”顾袅袅只能不情不愿的开口,心中还想着自己花出去的银子,十分心疼。
叶至珩转过身,背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冷峭的轮廓,轮廓动了动,熟悉的冰冷声音传了过来。
“免礼。”
说完抬腿,走到左边坐下,又抬手示意顾镇川和顾袅袅坐。
顾镇川小心翼翼的在对面坐下,又瞪了顾袅袅一眼不许她坐。
顾袅袅很无奈,却不敢忤逆自己的老爹,只能乖乖的站在一边。
看到这一幕,叶至珩眼里闪过一丝惊奇,接着浮起一层笑意,随后开口。
“顾老爷找本王是有何事?”明知故问。
“回禀王爷!”第一次和如此大人物同桌,顾镇川觉得椅子上有钉子,对方一句话他便跳了起来,躬身回话。
“小民是为女儿的事情来的,昨日小民接到皇后娘娘的圣旨,说要将小女流放军中……”说到此处,顾镇川真情流露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渍,“小女向来循规蹈矩为人谨小慎微,是绝对不可能犯错的。”
“可现在却要被流放去军中,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受得了那种苦,小民恳请王爷能否再皇上面前帮忙说情,小民愿为小女受罚,只愿小女能平安的留在京中!” шшш _ⓣⓣⓚⓐⓝ _c o
顾镇川一席话可谓是感人肺腑,顾袅袅感动的差点掉下泪来。
而对面的叶至珩,依旧是那张死人脸,语气更是冷淡。
“顾老爷太高估本王了,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下来的懿旨便是板上钉钉,本王没有能力改变。”
顾镇川一脸绝望,怔了一下才恍然想起什么来,低头在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大红色荷包,荷包里鼓鼓囊囊,看着就很重。
“王爷,这是小民的一点心意,您拿着,要是不够,小民再派人去拿。”
顾袅袅的脸青了一下,这一锦囊少说可以装十万两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票啊,凭什么要给这个黑心的男人!当时在百花台上他眼睁睁看着贤宁皇后处死自己都没有说一句话,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帮自己去求情呢。
搞不好收了银子再找接口推脱!
是以,在顾镇川将锦囊放在桌上时,顾袅袅身手如电,一把将锦囊抢到了手里。
“你干什么!”顾镇川低喝。
顾袅袅将锦囊往身后一藏,看着眼中带笑的叶至珩说道:“王爷都说为难了,您再这样塞银子王爷不是更为难么。”
“你把银票给我拿出来!”顾镇川怒极,认为她在胡说八道,眼中含着警告,想让她乖乖把银票交出来,毕竟有魏王爷在面前,他也不好上手去抢。
顾袅袅自然不肯,固执的将头偏到一边。
“王爷,小民教女无方,冲撞了王爷,小民愿意受罚!”见顾袅袅不给,顾镇川气的脸都变了形,又怕得罪叶至珩这尊大神,便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顾老爷莫要生气。”叶至珩适时开口,一脸老好人的样子,“本王不是那小气之人,小孩子不懂事,本王不会计较。也知你爱女心切,虽然本王没有办法免除她流放的责罚,但本王保证会让她平安无事,不会吃任何苦头。”
听得这一席话,顾镇川感激涕零,连连磕头谢恩,“多谢王爷大恩!小民永生不忘!”
“顾老爷快快起来,不用如此客气,顾小姐曾救过本王的命,这些,是本王应该做的。”叶至珩此刻仁慈的像尊菩萨。
顾镇川又磕了个头才站起来,一边陪笑一边将顾袅袅摁在地上。
“快给王爷谢恩!”
被老爹按着,顾袅袅根本不能动弹,只能顺着他的力道磕了三个头,心中却气的不行。
看到她憋屈的脸,叶至珩一脸舒畅,大方的一挥手道:“顾老爷不必如此计较,让她起来吧,一起坐下用饭。”
顾镇川又是一阵感激,心中觉得这魏王哪里像传说中那样冷血霸道,明明是个温和宽容的好人!
跟着顾镇川坐下,顾袅袅暗暗摸了摸磕疼的脑门,就撇见叶至珩阴险的笑脸,心中暗暗骂了一句王八蛋。
饭后,叶至珩起身离开。
顾镇川一步三哈腰,直送到他的马车再也看不见才罢休。
转头看到顾袅袅,免不了是一顿责骂。
“你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当着魏王做出如此无礼的事情,好在魏王仁慈宽厚,不然你的命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顾袅袅一脸知错的点头,只是不想再听那些念叨了。
回到府里,顾镇川又张罗人要给魏王府送银票,被顾袅袅拦住了。
她苦口婆心的劝说:“爹,魏王如此高风亮节的一个人,您送他老人家银票这不是在侮辱他么。”
顾镇川一听觉得也是,便将送银票的心散了,转而送了一盒个头圆润饱满的夜明珠。
夜明珠这东西在贵族眼里不算多稀奇,却也不是随便就能买到的,那满满一盒子的价钱绝对是一万两往上走。
顾袅袅除了心痛还是心痛,打点赵典的银子还没要回来,这边就又送了一万两进去,简直心疼死了。
这一折腾,刘院使那儿就根本没有机会去。
第二天便到了大哥的婚期,府里来往许多客人,大红喜字贴满了府里。
第一天是过礼,晚上便会有亲朋好友上门来贺喜并吃酒,第二天是正期。
顾兴和穿着大红喜服笑得像个傻子,顾兴顺跟在一边激动得像自己成亲一样。
顾镇川和庄六娘双双红了眼,而备受冷落的乔氏,则倚在院门口痴痴得朝这边望,满眼心酸。
巳时三刻,结亲队伍吹吹打打回到府里,拜堂入洞房一切都很顺利,府里宾客如流水,十分热闹。
顾袅袅跟着庄六娘忙前忙后根本没有机会停下来歇脚,尽管如此累人,她的嘴角却没有下来过,笑的和顾兴顺有一拼。
夜幕降临,宾客终于都走了,闹洞房的也散了,顾袅袅揉着肩膀往自己的院子去,半道上,顾兴顺跟了上来。
“找我有事?”顾袅袅一脸奇怪的问。
顾兴顺在他面前站定,严肃问道:“我听说你得罪了皇后娘娘,要被流放。”
这几天氏顾兴和大喜得日子,顾镇川不想大家心情不好,便将顾袅袅流放的事情瞒了下来,顾兴和和顾兴顺都学堂上学,是以根本不知道。
要不是有个丫鬟多嘴了,顾兴顺可能还不会知道。
此番听到顾兴顺问自己,顾袅袅知道事情已经被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承认了,却解释道:
“我没有得罪皇后娘娘,我是罪了小人,你也不用担心,姐姐我是去做军医,不是去做苦力的。”
顾兴顺哪里能不担心,自己的姐姐被流放了,甭管做什么,到了地方肯定会很惨,搞不好会因为没有做好事情被人拿着鞭子鞭打。
顾袅袅不知道顾兴顺心中所想,但见他脸色紧绷,便知道他十分担心,心中微暖,安慰道:
“说了你不用担心了,姐姐是魏王的救命恩人,身上又有银子,没人能欺负的了。”
听得此话,顾兴顺的脸色总算好了些,想了想,说道:“后天我去送你。”
“好。”顾袅袅笑着答应。
顾兴顺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跑走了。
次日,顾兴和陪着一脸娇羞的王翠芝敬茶吃鸡蛋,先是府里的长辈和顾袅袅顾兴顺两个弟弟妹妹。
那次争吵之后再次见面,顾袅袅还是有些尴尬的,因为那次争吵顾兴和和王翠芝的婚事差点黄了,还是王家老爷深明大义稳住了。
王翠芝也觉得尴尬,是以和顾袅袅之间没什么交流。
顾袅袅放了个大大的红包,她便端着盘子去了顾兴顺面前。
家里人都敬了茶,顾兴和又带着王翠芝去给亲朋邻里敬茶,新婚的热闹洋溢在府里。
晌午一家人一起去了顾老夫人屋里吃午饭,顾兴和成婚了,家里边多了一人,顾老夫人十分欢喜,一顿饭吃的十分热闹。
只是在饭后,顾老夫人拉住了顾袅袅的手,红着眼让她万事小心时,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顾袅袅不喜欢这样,插科打诨又提起自己和魏王的‘交情’,这才让大家放了心。
饭后,顾袅袅正盘算着去找刘院使要药书,李绮华的帖子就递了过来。
顾袅袅知道,是给她求情的事情有着落了,心中也很期待。
不到一个时辰,李绮华便上门来了,顾袅袅看着她进门的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没有成。
“真是对不起,皇上没有同意。”
顾袅袅心中划过一抹失望,却也很快就调整过来,拍着李绮华的手道:“皇上哪儿那么容易求得动,你能帮我这一趟我就很感动了,这次是随魏王一起去天应州,那边虽然艰苦,但总归饿不死人,你不用担心我,等我回来给你带当地得特产。”
看顾袅袅一副宽心模样,李绮华心中越发内疚,眼神一闪忽然想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