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被苗军杀了?谁说的?”顾袅袅猛的站起身,动作大猛,将面前的小桌子带翻,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奴婢早上出门时大家都在说,说大将军战死了,苗军不日便要攻城!”玉兰十分慌张,早上听到大将军战死沙场的消息后,她急忙跑了回来,连胳膊上的菜篮子都忘了放下。
顾袅袅根本不信。
怎么可能,这才过了两天,她的毒阵起码能坚持三天,凭叶至珩的智谋,恐怕只要一天就能突破困境。
她对自己制的毒有信心,更相信叶至珩的智谋,他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
她虽然不懂军事,但多少也能从中分析一些。
一旦叶至珩脱困,肯定是第一时间回城。
那么反过来,叶至珩身为苗军第一大敌,一旦让他回城无异于放虎归山,所以,苗军要在叶至珩回城之前攻破天应州。
而天应州呢,虽然叶至珩不在,但有季青这个得力干将在,一时想要攻破也不是易事,所以苗军故意制造谣言让城中百姓惶惶,让将士军心不稳,这样攻城时便容易的多。
想到此,她猛的转身朝楼下跑去。
“小姐您干什么去?”玉兰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跟下去,却哪里还看得见影子。
顾袅袅一路急奔,冲到街尾马坊顾了一辆马车,直奔军营。
马车飞速奔跑,掀起车帘的瞬间,刚好看到凃红依在逛银楼,心中涌上一层怒火。
现在这个时候叶至珩战死的消息都传遍整个天应州了,这个女人竟然还在逛银楼!
烦躁的拽下窗帘,靠在马车上合了眼,心中的烦躁才沉淀些许。
马车在军营五里外就被拦了下来。
“车上何人?”哨岗厉声质问。
顾袅袅急忙从马车上下来,朝哨岗一礼,回答道:“我是顾袅袅,你们先前见过我的。”
“原来是顾军医,多有得罪。”哨岗不认识车夫,顾袅袅去军营不是一次两次了,哨岗认识她。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顾军医您可以进,马夫不能进。”哨岗说。
顾袅袅点头,朝身后的马夫道:“你在此处等我。”然后抬腿往军营走去。
一路经过重重哨岗,终于到了军营前,把手的士兵认识她,立刻进去向季青禀报,不多时回来说前将军有请。
顾袅袅道谢一声,跟着士兵走向季青的营帐。
“前将军,顾军医到!”
“让顾军医进来。”里头响起季青的声音。
士兵立刻侧身,请顾袅袅进去。
顾袅袅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撩了门帘,走进去,就见季青镇定自若的坐在桌案后头。
“顾军医此刻前来所为何事?”见她进来,季青开口问道。
顾袅袅在桌案三步远处站定,弯腰行礼,然后才回话。
“城中都在疯传,说大将军……战死沙场,谣言传的飞快,城中人心惶惶,民女虽只是个军医,却也心系家国,想知道将军到底如何,也好回城辟谣,稳住人心。”
季青浓眉拧紧,好半晌才回道:“侥幸逃出的小兵回报,说顾军医的毒阵只撑了半日便被苗军破了。”
“半日!”顾袅袅大惊,瞪着杏眼立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脸色从质疑到怀疑,最后是自责内疚,苍白的小脸线条绷紧,紧抿了嘴说不出话来。
“顾军医莫要自责,你已经尽力了。”
季青这话倒不是为了安慰顾袅袅,只因他看见了她的努力,所以不怪她,再来,这次事情蹊跷,逃回来的小兵才到跟前,外头大将军战死的消息便漫天飞了。
这证明什么?证明有人想让军中乱,能在一夜之间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人,绝对拥有不小的势力,又是在这么个关键时刻,那就不难想到,城里有奸细,而且还是军营中有些地位的人。
从此处再联想,说不定那毒阵的毒方早就被人泄露了出去。
只是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他不能随便开口。
“所以……外面的传言是真的?”顾袅袅低低的问。
季青收回思绪,抬头看着面前脸色苍白小心翼翼望着自己的女子,艰难的点了点头。
“毒阵一破,大将军便被苗军淹没……”
就在这时,营帐外头传来士兵紧急的声音。
“前将军!属下有要事禀报!”
“进来。”季青立刻敛了神色。
下一刻,门帘一撩,一个身穿铁甲的士兵冲了进来。
顾袅袅见状十分识趣的退了出去,将将放下门帘,就听到士兵焦急的声音穿透门帘清晰的传人耳朵里。
“回禀前将军,苗军还有一个时辰便会到达城门外!”
然后是季青沉重的声音。
“让所有士兵在演武场集合,半刻中后前往南城门!”
“是!”
一声应和,门帘撩开,士兵大步跑远。
“吴良!”营帐里又是一声大喝。
就看到立在门帘前把手的一个士兵撩帘进去,里头传来说话声。
“那边如何?”是季青在问话。
然后是士兵断断续续的声音,听不真切,只隐约听见‘调兵’‘到不了’等字眼。
顾袅袅脸色绷紧,心越来越沉,虽然没有完全听见里头的对话,但结合当前的形势也能猜到一些了,季青嘴里的那边肯定是指京都,而士兵的调兵肯定是指援军,到不了便是援军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所以,现在是个可怕的局面。
保护神叶至珩战死了,天应州乱了,援军来不了,苗军势在必得,天应州随时有可能失守。
想到此,她无奈的笑起来,或许……还能和他在底下再见一面呢……只是可怜了京中的爹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门帘猛的被撩开,季青已经穿上了铁甲,铠甲加身,眉宇间的斯文顿时一扫化作凌厉的寒芒。
看到门外的顾袅袅,季青停了脚步,沉声说道:“等会儿还要麻烦顾军医,随军候诊,以免耽误伤情。”
“属下遵命!”顾袅袅严肃行礼。
季青言罢上前,站在了演武场上。
此时的演武场上已经站满了士兵,各个手中握着刀枪。
季青的视线在众士兵身上扫过,最后猛的举起手中的长柄刀,大喝一声:“杀!”
“杀!杀!杀!”
底下的士兵立刻齐呼,肃杀之气迎面扑来。
顾袅袅看着演武场,脑中忽然就想起半月前的夜晚,她和他站在那里,他问她看到了什么。
现在她明白了,她看到的是雨丝,而他看到的,是兵魂。
脸上忽然一凉,她眯眼细瞧,就见明亮的阳光下飘着细细的雨丝,又下雨了,可真是应景。
季青带着士兵喊完口号之后立刻整装出发,而顾袅袅则跟在后面上了自己来时的马车,一路跟在士兵后面回了城中。
街道上依旧如往常一样人来人往,但气氛却和平时大不一样,人们一个个脸色惶恐,都在互相打探大将军是不是真的死了,苗军是不是真的打过来了。
当看到整齐的军队过来是,人们纷纷避让到角落里,惶惶不安的张望着。
军队到了城门处,顾袅袅则随行的士兵安排在一件不大的屋子里,离城门很近,方便照顾伤兵。
屋里很大,里面除了顾袅袅之外还有五个男人,分别是两个青年人和两个中年人还有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这五人都是随军的军医。
外头情况紧急,屋里头的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各自坐着,一脸的惨淡。
顾袅袅在屋里看了看,就见靠墙一侧放着一面存放药材的柜子,走近看了看,发现都是些基础的伤药,多半是治疗外伤的,少量治疗内伤的,还有些许基本的解毒丸。
看过药材她心中多少有些数了,等会儿有伤兵进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时间慢慢过去,顾袅袅蹲在这一方小屋子里,对外界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只是一天过去,却没有伤兵进来,这就证明,还没有开战。
天慢慢黑下来,其余几个军医各自找了地方靠着歇下了。
“小姑娘你也歇一歇,伤兵随时可能进来,到时候有的忙。”那年过花甲的老人好心提醒她。
顾袅袅笑着点头道谢,转身拿了椅子上的一团烂被子,放在角落歪在上头闭眼歇息。
现在关键时刻,男女有别也只能放在一边。
睡到后半夜,屋门猛然被推开,就见一个士兵被人扶了进来,他肩膀上插着一只箭全身衣裳被烧的粘在皮肤上,模样十分骇人。
顾袅袅猛的坐起来,急忙上前去处理。
然后便是接二连三,不一会儿,小小的屋子被伤兵挤满,外头不断还有进来的。
顾袅袅动作利落,快速的包扎处理伤口,等手头空下来时,天色已经大亮。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人。
抬头一看,竟是季青,只见他清俊的脸上满是血污,铁甲被鲜血涂满早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前将军!”顾袅袅脸色一紧,“前将军伤哪儿了?”
季青在桌边一坐,将胳膊往桌上一放,道:“胳膊破了皮,包扎一下就行了。”
顾袅袅低头一看,这哪里是破了皮,分明已经见了骨头,她立刻拿了药清理包扎。
门口忽然跑进来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被门槛一绊,直接摔在了季青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