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虽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
苗大壮不许秋菊看账本,且秋菊发现了不对,所以偷偷记账了。
顾袅袅深知秋菊不会说谎,但同时也不愿怀疑苗大壮。
苗大壮是顾老夫人娘家哥哥的孙子,顾老夫人自嫁给顾老爷子后就没有回过娘家,这些年对娘家思念无比,现在有个侄孙在身边老人家的心里也能舒坦一些。
若苗大壮真的做了这等腌臜事,第一个伤心难过的肯定是老夫人。
顾袅袅无奈的叹息一声,似乎从她重生到现在,烦恼的事情就没有停止过,每时每刻都有事情在发生。
思忖片刻,她吩咐秋菊。
“先不要声张,继续做你的事情,这事儿你不用管。”
秋菊应下。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吃过早饭之后,顾袅袅去了焕颜堂。
铺子里和往常一样,客人不多,但却没有断过,伙计认出她来,一个恭敬的上前迎接,一个大步往后头跑去。
顾袅袅皱了皱眉,没有理会面前的伙计,直接去了后屋。
一进去,就看到苗大壮躺在躺椅上,脸上盖着账本子,手边放着瓜果茶点,地上是一面瓜子壳,伙计正焦急的喊他,可他睡的太死,一连推了好几下都没有推醒。
“大小姐!”见到顾袅袅跟了进来,伙计吓的一哆嗦,连忙大声行礼。
睡梦中的苗大壮不知是不是心虚,一声‘大小姐’响起,他猛的从躺椅上坐了起来,脸上的账本摔在地上,露出惺忪的睡眼。
睁眼看到顾袅袅,苗大壮浑浊的脑子瞬间清醒,连忙站起来喊了一声表妹。
“表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才回来怎么不在家里多歇息几天,表哥这几天忙,都没有回府,你看,这看着账本就睡着了。”说着将地上的账本捡了起来,拍了拍灰。
顾袅袅就看了一眼地上的瓜子壳,冷笑起来,“表哥真辛苦,我没在的这些日子让你操心了。”
苗大壮一边给顾袅袅端椅子一边摇头,“哪里哪里,表妹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话说的倒是很听,如果没有秋菊那本账本的话,顾袅袅心里还真有几分欣慰。
顾袅袅在椅子上坐了,看了看被随手放在桌上的账本,说道:“账本拿来我看看。”
苗大壮立刻上前将账本拿起来,双手递给顾袅袅。
“表妹请看。”
顾袅袅接了账本,随手翻了几页,倒是像模像样,只是每日的进账却只有十几两银子。
“怎么盈利这么少?”
“唉……”苗大壮长叹,“表妹不知道,你离开之后买药膏的比以前少了,而且药材的成本也涨了许多,这一来二去,盈利就剩这么一点了,不过可关系,米诶月的话还是还是有四五百两的进账,也很不错了。”
每月四五百两进账……顾袅袅记得自己离开前,焕颜堂每月的盈利是四五千两……
“啪!”她将账本狠狠砸在桌面上,心底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你当我是傻子吗!”
苗大壮被吓的一哆嗦,一看顾袅袅脸色,心中一跳,心知自己这精明的表妹怕是知道了,却还想挣扎一下。
“表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是不是表哥哪里惹表妹生气了?”苗大壮委委屈巴巴的说。
顾袅袅压着怒火说道:“账本子,秋菊也记了一本!”
苗大壮一怔,随即狡辩:“表妹是不是怀疑我账本做假了?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秋菊那丫头平时就看我不顺眼,此番弄出个家账本来就是想陷害于我!”
看着苗大壮死不承认的样子,顾袅袅差点气笑了。
“你难道不知道,花销的每一处都有账本么?我只要拿出工坊采买的账本一看便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苗大壮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做的一切都被发现了,心中顿时生出一股后悔和惶恐。
他不想再回到吃不饱穿不暖受人鄙人的生活了。
于是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表妹……表哥……表哥也很痛苦……呜呜……”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了。
顾袅袅两条柳眉紧紧皱在一起,冷声问道:“你怎么了痛苦?”
苗大壮哭哭啼啼将自己的遭遇说了。
顾袅袅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走后,苗大壮便迷上了赌博,老话说的好,十赌九输,一来二去,苗大壮便将身上不多的银子输了个精光,这个时候,他的眼睛便放在了焕颜堂上。
焕颜堂每日都有大笔银子的收入,赌徒哪里见的了银子,苗大壮经不住诱惑,拿了焕颜堂的流水去赌博,结果又输了,这一来二去窟窿大了,他心中害怕,便做了假账想掩盖。
顾袅袅气的心肝疼,她宁愿这事儿是底下那些外人做的,也不想看到自己的表哥背叛自己。
“表妹……求求你原谅表哥吧,表哥真的再也不敢,表哥已经戒了赌,若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表哥什么话都不说,任凭你处置!”
苗大壮哭的连累鼻涕一模糊,见顾袅袅脸色冰冷毫无动容之色,立刻提起了老夫人。
“外祖母那么疼我,年纪那么大了,若是知道我做了这么混账的事情,肯定经不住这个打击……”苗大壮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顾袅袅暗暗叹息,也是十分苦恼。
在她心里,背叛过一次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再用的,但若是将苗大壮送官,外祖母必定受不了这个打击,若是身体一下承受不住出了什么事情,她肯定会内疚一辈子的。
如此一想,送官的念头便打消了,又见苗大壮的样子可怜语气诚恳,便松了语气。
“你和旁人不一样,你是我表哥,你这样背叛我我十分难过,机会我可以再给你一次,但铺子和工坊的事情你不要再碰了,去大堂做个小伙计,等哪天我觉得你确实改过自新了再考虑让你接手其他事情。”
“多谢表妹!”
苗大壮心中狂喜,‘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顾袅袅拦都没有拦住。
见他这样,顾袅袅心里也不好受,交代几句便走了,省得看了心烦。
放下苗大壮的糟心事,顾袅袅去了药材铺子。
这药材铺子是她在天应州是让商队带信给顾镇川开的,开张不到一个月,价格比别的药铺价格第一点点,开张这些日子,生意非常不错。
在药材铺子里转了一圈,又看了账本,顾袅袅满意的离开。
回到府里,直接去正房找了顾镇川。
当然,不是说苗大壮的事,而是顾袅袅自己的打算。
“想买货船?”顾镇川惊讶。
“是,商队能走的路毕竟有限,再来陆路比较慢,如果有货船,那么沿江两岸都可以运货,而且女儿听说,周家已经买了两艘货船了。”顾袅袅认真的说。
顾镇川沉吟许久,说道:“我们家和周家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爹爹怕万一出个什么事情,那就糟糕了。”
“爹爹放心,女儿若是要做一定会谨慎妥帖。”顾袅袅说。
“那好,现在生意有你做主,你说如何就如何,放手去做吧。”顾镇川语气里满满的欣赏。
这边刚刚和顾镇川谈好货船的事,那边就有消息传来,苗大壮跑了。
来送信的是秋菊。
“奴婢早上去开门,就发现铺子里放的药膏都不见了,还有钱柜也被撬了,半月的银子全部被拿了!”秋菊语气激动,眼眶也有些红。
顾袅袅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小姐,您怎么还笑的出来,表少爷都跑了,带着您的银子和药膏跑了!”见自家小姐还笑的出来,秋菊有些咬牙切齿。
“我是笑我自己傻,竟然会相信一个赌徒的话,早早知道他死性不改,我就直接将他关起来管教一番了。”
“现在怎么办,奴婢去报官吧!”秋菊很着急。
顾袅袅却又顾虑,祖母最近身体很差,如果知道这事儿,身体绝对承受不住。
“算了,把钱柜撤了,以后的银子你每日去收一遍,收完记账。”
“是!”秋菊应声立刻去办。
下午顾袅袅找了孙二姐,让她想办法联系卖货船的。
然而,货船还没有消息,苗大壮那边又出了幺蛾子。
一大清早,顾袅袅刚刚在自己院子里吃完早饭,冬姑就急匆匆跑了来。
“小姐不好了!大理寺的人将老爷夫人都抓走了!”
顾袅袅‘嚯’的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嘴里急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抓人?”
“官兵上门什么也没说,抓了人就走,奴婢立刻就来找您了,现在大公子四公子在书院,也只有大小姐您能去帮忙了!”冬姑的声音在抖。
顾袅袅一路冲到府门口,就见前方一大群人围在一处,已经拐过了巷子,她立刻就追了上去。
紧赶慢赶终于在月仙桥赶上了。
就看到顾镇川和庄六娘被官兵粗鲁的扭着胳膊,红着脸低着头,外边围着的人则指指点点。
顾袅袅心头火气,大喝一声:
“站住!”
人群顿时一静,官兵也停了脚,纷纷扭头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