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爷。”顾袅袅开口,声音带着些暗哑,脑袋仰着,直直看着对面的叶至珩。
“您手腕通天,事情到底是如何,您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您袒护刘小姐民女了解。”
叶至珩垂着眸子,看着面前脊梁挺直一脸倔强的女子,眉头微挑。
“你了解什么?”
顾袅袅睫毛轻颤,杨唇微笑,“理解王爷您的心意呀。您爱慕刘小姐,珍视刘小姐,民女自然是了解的。”
从前他便对刘启明态度不一般,那时候她自信的认为,像刘启明那样的姑娘必定是入不了他的眼的,现在她算是看明白了,在爱情面前,不论多聪明的人都会变成瞎子。
前世的她是如此,现在的叶至珩亦是如此,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从天应州到京都,她慢慢明了自己的心意,也为自己的心意努力过,大起大落,最后才看清不过是一场空,叶至珩对她,除了利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情。
是她自作多情了……
希望化作泡影随风飘散,起伏的心绪便平静下来。顾袅袅轻轻吐气,将心底的郁结委屈一并吐出,她又变为了从前的她,不会为任何一个外人难受委屈。
叶至珩盯着面前的女人,眼神浮沉,半晌开口:“你了解?你真的以为你什么都了解吗?”
“民女知道王爷您聪明。”顾袅袅眼神淡淡,直视他,“但世上之人也都不是傻子,您的心思,民女一眼便可看透。”
“袅袅……”李绮华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声音里含着担心。
顾袅袅似没有听见一般,视线一转,看向刘元。
“刘大人为官清廉众所周知,民女想着,那举报之人必定是搞错了,是以……今日便到此结束,打扰了。”说完朝着刘元一礼。
刘元心中一松,他是真怕这两个丫头不依不饶将事情闹大,被那些有心之人知道,那便是彻底的无法收场了,是以面对顾袅袅此刻的懂事,心中十分感激,态度又诚恳了几分。
“顾侄女顾大体明事理,将来进了魏王府,一定是魏王的贤内助,日后我也会严格教导启明,你们以后一定会成为好姐妹的。”
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向待刘启明向顾袅袅道歉,另一个,是告诉顾袅袅,将来的某一天,刘启明一定会进魏王府的。
顾袅袅不傻,自然听得懂话里的意思,心中毫无波澜。
在来刘府之前她心里确实还藏着希冀,可当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她心中的希望彻底被击碎,放不下的瞬间放下来,理不清的也瞬间释然了。
是以,刘启明进不进魏王府,于她没有任何关系,反正到时候一旦拿到师父的药书,她立刻和他和离,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刘大人谬赞。今日打扰了,民女先行告退。”她笑语嫣然,拉住李绮华的手转身便走。
叶至珩静默不语,漆黑如墨的双眼紧紧盯着顾袅袅淡漠清冷的脸,心慢慢沉下去,见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翩然离去,心情莫名的烦躁起来。
“王爷,要不属下上前解释一二?”
赵典是蛔虫,不用观主子的脸色,光是感受到主子的气场,便知道主子此刻的心情,立刻上前低声进言。
“解释什么?本王做事需要向谁解释?”杀气四溢的语气。
赵典虎躯一抖,低下头不敢再言。
“今日之事真是多谢魏王!”看着顾袅袅走远了,刘元才转身朝叶至珩拱手,满眼的感激。
“刘大人客气,向您这样忠肝义胆之臣,本王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蒙难。”叶至珩淡语。
刘元连连点头,正要说话,又听到说。
“袅袅她不是惹事的性子,但真遇到事情也绝不会退缩懦弱,您别看她平时温温柔柔,但真的惹急了,比那狼崽子还要凶狠几分。”叶至珩长眉微拢,几分无奈,似在说自家那个任性的妹妹一般。
“刘大人要好好告诫令爱,莫要再惹本王的侧妃,不然再有这样的事情,本王也不一定制得住她那小脾气。”
几句话依旧是冷冷的调子,但里头隐藏的亲昵维护,却是显而易见的。
刘元不傻,几句话之下就明白了,魏王爷心里非常在意那个叫顾袅袅的姑娘,同时心底也是一震。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自己那闺女为何独独要为难那顾袅袅,还不是因为情爱么。
魏王年轻有为,英俊潇洒,文武双全勇猛无匹,这样的男人不说女子,就是他一个老头子看了都喜欢得不得了,心里自然也存了结亲的想法,这一段时间看下来,就感觉魏王似乎也有和自家结亲的意思,当下心里是开心不已。
特别是今日的事情,让他更加坚定的觉得,魏王是十分看重自家那闺女的。
当然,刘元的这些想法都是在叶至珩说那番话之前,当听到那番维护的话之后,刘元心里的想法瞬间落空,同时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王爷说的是,是下官管教不严,日后定对小女严加管教,明日便押着她去给顾侄女赔礼道歉!”刘元垂着头,老脸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叶至珩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刘大人明白就好,本王就先回府。”
“下官恭送王爷!”刘元弯着腰跟在叶至珩身边,一身的恭敬。
送走了叶至珩,刘元背手立在门口,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懊恼的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府门,直步到了正院。
此刻的正院里,刘启明立在廊下,伸着脖子焦急的朝月亮门处望,看到刘元进来,立刻小跑过去,迫不及待的询问。
“爹,魏王呢?怎么没有进来?顾袅袅那个女人被魏王轰走了吗?”
一连三问,将刘元压抑的怒火彻底点燃,只听‘啪’一声脆响,刘启明捂住肿起的脸蛋,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爹。
“……爹,您打女儿做什么?呜呜……爹爹,你是不是不喜欢女儿了……呜呜……”第一次被爹爹打,刘启明无法接受的哭嚎起来。
“为什么?因为你蠢!”刘元低吼,“明日就随我去顾府向顾小姐赔礼道歉!”
“我向她赔礼道歉?爹,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刘启明惊的忘了流泪,呆呆的看着刘元。
“你怎么和你爹说话呢!”听到动静赶出来的刘夫人立刻用力在女儿肩上拍了一下,然后解围,“老爷,这里都是下人,我们进屋再说,进屋再说。”
听到夫人的劝说,刘元压住了心底的怒火,怒哼一声,甩袖抬脚进了屋。
刘夫人拉住哭哭啼啼的刘启明往屋里去,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这边刘府终于安静下来,而隔着几条巷子的沈府,‘啪’一声,摔碎了一个杯子。
“魏王怎么会出现在那儿?事情有变你为何不通知我?俸禄都喂了狗了!”沈青山看着面前的属下,指节愤怒的敲击桌面,眉目间全是恼火。
“回禀大人,不是属下不想通知您,而是魏王动作太快,一出现便将刘府四周封锁,属下根本没办法出来报信。”属下十分委屈。
沈青山双眼阴鸷的盯着属下,心底翻江倒海。
女儿死在了顾袅袅的手上,他身为自然不能让给袅袅好过,是以特地制造了这一系列事情,从刘启明给顾府藏兵器,到顾袅袅发现回敬,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料想的是,若是顾袅袅够聪明发现了,那势必会反扑,那么,刘家肯定会陷入泥潭之中,魏王的力量便会被削弱,对付起来会容易许多。
反过来,若是顾袅袅不够聪明,便会直接死在刘启明的计谋之下。
反正,这个计划不管如何变,最后都会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可是最后,他万万没想到不仅没弄死顾袅袅,更没有扳倒刘家,反而让魏王和刘元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滚下去!”沈青山一脚踢在属下肚子上。
属下连连应是,屁滚尿流的退了出去。
沈青山站起身来走到床前,举目看向远处层层绿树,许久,眼尾挑起一丝阴森的纹路……
顾袅袅出来刘府,拉着李绮华走在大街上,心情竟是别样的轻松。
“袅袅,你没事吧?”李绮华有些担心,相处这么久,她怎会不知道好友的心意呢。
“没事。”顾袅袅轻笑。
李绮华就认认真真看着她好半晌,确定她眼底没有强装的坚强,担忧的心立刻放下来,笑眯眯的说:“其实咱们要看开,这世上两情相悦哪儿那么简单,若是没有就千万不要强求,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这话实在劝她莫要看重感情,只享受生活。
“我知道。”顾袅袅搂进李绮华的胳膊,笑容明媚。
“咯咯……”李绮华笑的开心。
两人胳膊搂胳膊,有说有笑的回到顾府。
将将踏进正院,顾袅袅就觉察出气氛不对劲。
没看见顾镇川,就看到庄六娘坐在小厅的太师椅上,手中握着帕子,眼眶微红。
顾兴顺坐在下手,抓耳挠腮欲言又止的蠢笨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