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因为一连死了两个人的缘故,金贵的小姐们不敢单独住一个屋,都一窝一窝的住在一起里壮胆。
顾袅袅倒是不怕鬼祟,她怕的是人,今夜恐怕不会太平。
“小姐别怕,有奴婢在,那些鬼祟不敢靠近咱们一丈之内的!”秋菊见顾袅袅面色紧张,以为她是害怕鬼祟,立刻安慰。
顾袅袅没有理她,扭头看看扎堆往屋里去的小姐们,微微一笑,凑了上去。
见到顾袅袅凑上来,那些小姐们都一脸鄙夷,急忙关门。
顾袅袅眼疾手快,一伸腿,一条腿挡在门里,笑眯眯的看着那些小姐道:“姐姐们,我胆子小,我的屋又在李姐姐旁边,实在是不敢住,所以求求你们,能不能让我在你们这里待一夜?”
“你想得美,谁知道你身上有没有粘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快走开,不然我们不客气了!”
顾袅袅岂是这么好打发的,立刻红了眼,哽咽道:“我知道我身份地位,可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呀,姐姐们,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好不好,我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那呜呜咽咽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夜空里,让人浑身发毛。
此时此刻大家都是怕的要死,门被顾袅袅堵着关不了,呜呜咽咽的哭声实在渗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其中一个点头道:“算了算了,她也怪可怜的,让她进来吧。”
顾袅袅立刻喜笑颜开,拉了秋菊挤了进去。
不远处转角的黑暗里,一个黑影无声离去,一闪身,进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
“小姐,顾小姐和小姐们挤在了一个屋里,属下没有机会下手。”
沈姝兰坐在椅子上,不停用帕子擦着手,听到侍卫这么说,眼睛瞪的像铜铃。
“废物!庭院里那么好的机会你竟然不小心歪了脚,我看你根本就不适合吃这碗饭!”
侍卫也很委屈,方才他遵照小姐的命令背后偷袭顾袅袅,想要直接了解她的性命,可谁知道就在他出手的瞬间,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脚脖子上,剧痛传来,他直接歪倒在地上,这才错失了那次机会。
沈姝兰将手里的湿帕子往侍卫脸上一丢,怒冲冲的指着门口让侍卫滚。
侍卫立刻听话的滚了。
沈姝兰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半开的窗子吹进一丝风,凉飕飕的直往她脖子里头钻。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冲到窗边将窗子关紧,又见桌上的蜡烛摇摇晃晃,像是有人在对着它吹气一般,吓的尖叫一声,冲到床上拉开被子躲了进去。
……
天色一点点亮起来,这一夜,许多人都觉得万分煎熬。
顾袅袅也是一夜没睡,虽然混进了小姐堆里,但夜里还是害怕有人会朝她下手。
好在一夜无风无浪到了天明。
原先兴奋的小姑娘们,此刻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一个个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顾袅袅跟在大家身后走出沧澜阁,临走时转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沈姝兰站在沧澜阁二楼的窗口看着她,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露出来的半张脸格外惨白。
见她看过来,沈姝兰勾勾唇角朝她笑了一下,笑容阴森诡异。
顾袅袅波澜不兴的转头,离去。
出了芙蓉园,天空拨云见日,太阳从云层里露出脸来,暖洋洋的光洒在身上,驱散一身的阴寒。
顾袅袅坐进顾家马车里,秋菊拉上车帘。
“回去了。”
马车晃晃悠悠,顾袅袅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忽然车身剧烈一晃,马车猛的停下。
她急忙扶住身下的座椅这才没有被甩出去。
有了上次的经验,不用下车她也知道,自己的马车又撞了。
相隔没几天就撞了两次车了,顾袅袅有些心烦,拉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一次两次撞车,是不是不想要月例了!”
车夫十分委屈,指了指对面的黑色马车小声说道:“真不是小的问题,是这马车忽然从后面冲上来拐弯,小的一时停不下来才撞上去的。”
顾袅袅抬头朝对面的马车看过去,那马车半斜着车身停在前面,看来车夫没有说谎,视线往旁边一转,就看到对面车夫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鲁大哥!”顾袅袅有些惊讶,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鲁德。
“顾小姐。”鲁德笑的有些尴尬。
“敢撞本王的马车,是在找死吗?”马车里传来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
顾袅袅视线从鲁德身上挪开,看向他身后紧闭的车帘,听到这话她差点气笑了,这人,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忍住心中的怒火,顾袅袅扶着车辕跳下马车,走到大一号的黑色马车前,跪下行礼。
“民女见过魏王,民女看了看情况,似乎是因为王爷的车架忽然冲上来才撞上的。当然!民女并不是不愿意赔偿,民女只是觉得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您看看您的马车哪里坏了,民女愿意双倍赔偿!”
“你是在指责本王不讲理?”
“……民女没有那个意思。”
“你不服气?”
“没有。”
空气安静下来。
鲁德轻轻咳了一声,笑着指了指顾袅袅的马车,说道:“我见顾小姐的马车轮子都撞掉了一只,看来是走不了了,要不,您坐我们王爷的马车一起回去,如何?”
顾袅袅连连摇头,她是宁愿用双腿走回去也不想和这个qin兽坐在一辆马车里。
“多谢鲁侍卫好意,王爷金贵之躯,民女身份卑贱不敢沾染。”
顾袅袅话里带了些赌气,说完就要走,车里却传来叶至珩的声音。
“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掉了?”
顾袅袅脚下一僵,急忙转身,两步走到马车前焦急的问道:“王爷是看到民女遗落的东西了吗?那东西在民女心里比珍宝还要重要,希望王爷能还给民女!”
“上车。”
顾袅袅犹豫片刻,转身对秋菊道:“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回去找人来帮忙修马车。”
秋菊连连点头。
鲁德立刻跳下马车,马车辕有些高,他本来想扶顾袅袅上去的,耳边听到一声轻咳,吓的立刻收手,回头找了一圈找到个树桩放在地上。
顾袅袅感激的看他一眼,“多谢鲁侍卫。”比之和叶至珩说话的声音温柔了好几倍。
鲁德汗毛一竖,他知道自己又要挨罚了……
踩着树桩还是难爬上去,秋菊急忙上前扶了一把才上去。
掀开帘子钻进马车,抬头看看,叶至珩坐在中间的位置上。
她微一思考,坐在了他的左手边,衣摆有些大,一坐下来,她的衣摆就和他的衣摆挨在了一起。
顾袅袅往旁边挪了挪,还是挨着,又挪了挪,终于不挨着了,心中才舒坦。
叶至珩好笑的看着这一幕,微微往旁边挪了挪,俩人的衣摆又挨在了一起。
顾袅袅抿唇,咬牙忍了。
马车的空间很小,两个人离的太近,叶至珩身上有一股冷肃的味道,顾袅袅闻了有些胆颤,再想到这厮驰聘沙场,手里不知道粘了多少鲜血,身子又绷紧了几分。
马车缓缓行驶在古道上,车里安静无声,行了一段路,顾袅袅终于忍不住开口。
“王爷,您能把玉扣还给民女,民女实在是感激不尽。”
变相的讨要东西了。
叶至珩抬起狭长的凤眸看着她,淡淡的道:“本王何时拿过你的玉扣了?”
顾袅袅一咽,不甘心的道:“方才您不是问民女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是啊,他是说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可并没有说那东西就是玉扣,更没有说要还给她。
“民女以为王爷是驰聘沙场的大英雄,说话必定是算数的,谁知竟然也会玩这种文字游戏!既然王爷不准备将玉扣还给民女,那还请王爷停了马车放民女下去!”
看着那张生气的小脸,叶至珩的心情奇迹般的愉悦起来,只是脸色依旧板着。
“本王早就说过,让你不要自以为是,本王说的东西是应该付你的诊金,如果你不想要也行,本王还能节省一笔银子。”说完喝停马车,一副你爱走不走的欠揍表情。
经过偷玉扣的事情之后,顾袅袅就没想过那剩下的一千两了。他没要她的命就是万幸了,她哪里还有心思想银子。
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她心中又惦记起来。
银子谁不喜欢啊,再来,她的铺子也需要银子周转,她不想铺子还没开起来就关门了,那只会让顾镇川更加瞧不上。
“……民女有时候容易冲动,还请王爷恕罪。”
叶至珩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微笑,似乎看到她生气,或者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他便心情愉悦。
“听说昨晚沧澜阁死了人。”安静一瞬他忽然问。
顾袅袅‘嗯’了一声,不想多谈。
“还听说人先前和你有矛盾,屋子刚好在你隔壁,而且还是毒死的。”
顾袅袅不知为何有些恼,脾气再也压不住。
“王爷想说民女杀的人吗?事情都已经了结了,民女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