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峰霜花是凰族的一个传说,传了几百年,可有人真的见到过?没有记载。可有人真的采摘到过?也没有记载。可有严重烧伤的人被救活过?同样没有记载。
极峰确实有,但霜花极其效用都只是听说。
司寇绾这些日子将凰族相关的典籍都大致看过,所以对于霜花这种神奇的传说也是有印象的。
在她心里,根本就不相信那么高的山峰上会有什么花,更不相信会有如此神药能让一个烧的面目全非的人活命。
她自己就懂药理,她自己的身体严重到什么程度,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她,她自己就知道,如果不是戎长老手法独到力挽狂澜,只怕她早就见阎王去了。
现在说起来她还可以坚持五天,但也是不一定的事情,她自己能感觉到,或许在某一刻,她便没了气息。
在剩下的不确定还能活多久的日子里,她只想和他在一起,度过最后一点时光,可他却离她而去,去凶险万分的极峰寻找一朵虚无缥缈的花。
因为全身都被包扎的缘故,司寇绾的身子一动不能动,只有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处是露在外面的。
她动了动唇,便感觉唇上一阵刺痛,像是拉开了一个口子,随即嘴里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帝姬是要喝水吗?”看见她的动作,戎长老急忙将脑袋凑过来,声音极为轻柔,好像她是一尊瓷器,声音大写便会便震碎一般。
司寇绾想要摇头,但努力可一下,不仅没能转动自己的脖子,反而感觉到了一股拉扯到肉的疼痛,她只能放弃。
好在戎长老精明,从她细微的动作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问道:“是不是肚子饿了?”
她的身体难受的要死,别说饿了,她现在出了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看见司寇绾两个眼珠子左右挪动,戎长老又明白了,立刻招手让小莲和几个丫鬟。
“帝姬身子不适,你小心这伺候。”
听见这话,司寇绾明白,戎长老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这些天她虽然迷迷糊糊的没怎么清醒过,但身体上还是有感觉的,几位长老还有墨燃都是男子,像换纱布和处理她的必要需要这些,总是不方便的。
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戎长老都会叫来小莲和几个小丫鬟过来伺候,等解决了她的不方便之后,戎长老才会进来。
司寇绾憋了好大的劲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难听的声音。
戎长老立刻抬手制止那些丫鬟,并抬手示意这些人退下,再次走到榻前,低头看着双目炯炯的司寇绾。
这一次,不需要询问,戎长老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面色顿时一凝。
司寇绾想要开口说话,但只要她的嘴巴有轻微的拉扯,嘴唇及脸部就会疼痛,就算她认同张开嘴,却也只能发出‘嗬嗬’这种难听嘶哑的音调。
她很着急,她要问清楚,到底是谁将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告诉叶至珩的,到底有什么目的!
极峰的危险外面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但凰族上下的每一个人都清清楚楚,在凰族归隐前去过极峰的人数不胜数,最后的结果不是失踪就是只剩一句僵硬的尸体。
那特地在这种情况下将极峰的事情告诉叶至珩的人,绝对死别有用心!
感受到司寇绾冰冷尖锐的目光,戎长老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神色十分忐忑。
沉默良久,戎长老还是抵不住司寇绾的目光审判,低低说出了五天前在小屋里发生的事情。
“当时凃长老也就是随口一说,可是不知道东夏王什么时候过来,听见了,极峰的凶险部下们也都和东夏王讲清楚了,可东夏王不停劝……”
戎长老的声音在司寇绾冰冷的目光中慢慢小下去。
“帝姬,您不要生气,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太过情绪化,你要知道,东夏王并非一个冲动的小孩子,他是一个成熟的男子,他有主见有智谋,部下们并没有故意让他送死的意思,只是因为东夏王太过在乎您,所以愿意为了您不计性命,只为那一个可能救回您生命的可能。”
戎长老的声音沉沉的,隐约有些悲伤。
这些天的事情他感觉就像在做梦一样,本来即将他便可以看到他盼了十几年的女凰继位大典,可不过是一眨眼,帝姬竟然被烧伤了,生命垂危,直昏迷了五天才醒过来。
与此同时,已经露出爪牙的稔机正在明目张胆的筹集力量,准备着新一轮的攻城。
虽然凰族有野人的强力守护,可因为帝姬的突然烧伤,弄的人心动荡不安,于是在气势上就先矮了稔机一截。
与此同时,稔机这次算是背水一战,这是他最后反扑的机会,若是这次不能成功,那么接下来等待他的是死。
所以稔机是拿出了全部身家堵在了这一场战役上。
说到稔机的身家,戎长老又是一阵愁苦,稔机先前给赵王赵涧送去了消息,赵家立刻暗中送来弓箭于刀枪,这让稔机的力量足足增强了一倍有余。
想次这些,戎长老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气,此时此刻,也只能寄希望于情深意笃的东夏王,也祈祷,霜花的传说是真的。
司寇绾盯着戎长老悲切的脸,心情无法用言语表达,说担心吗?那是肯定的,但又不全是,说感动吗?也有,但也不是全部,那充斥在她心口难以抒发的情感,似乎是愤怒?
对稔机的卑鄙的愤怒,对他不顾自己性命去极峰的愤怒,对老天总爱捉弄她的愤怒。
可最后,那些愤怒都指向她自己。
如果她的意志力稍微强一些,那天晚上不被稔机的意念控制,那么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自己半死不活的躺在了这儿,叶至珩去了极峰,生死不明。
她忽然失去了问话的心情,轻轻闭上了眼。
戎长老看着司寇绾紧紧闭上的脸,和脸上生死皆可的沉寂,长叹一声,转身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
司寇绾吃的很少,应该说,基本不吃,她的身上脸上全部烧伤,嘴唇上都是血痂,喉咙也被毒烟熏坏,吃东西对她来说是一种折磨。
现在每天唯一支撑着她的,是叶至珩的‘没有消息’。
她每天做的做多的一件事情,就是望着帐顶发呆,脑子里闪过的,全是在大夏的那些画面,在大夏认识经历的每一个人,她都想了一遍,画面无比清晰。
不过想到的最多的,还是叶至珩于李慕,李慕的死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咽不下去拔不出来,每次想起都是内疚和亏欠。
她想,如果还有下辈子,她想与他做一家人,做他的姐姐,好好照顾他。
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叶至珩,她要嫁给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不再卷入这些风雨之中。
煎熬难受中,五天时间过去了。
司寇绾身上的纱布还没能拆下来,叶至珩也没有消息,她在想,她为什么还有气?
凃长老又来了每日例行的看诊,离开时,司寇绾清楚的看见凃长老在珠帘后面摇头,嘴型像是在说‘不行了’。
她勾了勾唇,又带起一片刺痛,忽然眼前漆黑,思绪归于虚幻……
“司寇绾死了!”周啸大步冲到稔机的府宅,见到稔机后激动的喊出了这句话。
“终于死了!哈哈哈……”稔机畅快大笑。
等那个女人断气,他等的实在辛苦,好在是死了,他便可以发起猛攻了!
“你去召集各路人马,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围拢玉皇宫,猛烈攻击,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冲进皇宫强占苍穹殿!”
“是!”周啸兴奋的退出去。
于是在半个时辰后,玉华宫被稔机的部下紧紧围拢,锋利的箭矢搭在弦上,对准宫门。
“给我冲!若是能攻下皇宫,那你们都是一等功,我们一起加官进爵!”稔机的口号,瞬间激励了在场的部下和侍卫,纷纷红着眼,等着一个指令。
稔机嘴角上扬,笑容得意,举起的手猛的落下,一瞬间,弓箭火把顿时飞了出去。
玉华宫早防御森严,高高的宫墙上全是侍卫,手中拿着坚固的盾牌,飞来的箭矢无一例外,全部被盾牌格挡,而飞过来的火把,则在碰到宫墙周围的一层淡蓝色雾气时,瞬间熄灭。
如此形势,似乎根本难以攻入宫内。
可任何形势的防守总是会有漏洞的,当一个城墙上一个侍卫被击落盾牌之后,侍卫就像散盘的沙子,一个皆一个的倒下了宫墙。
稔机趁机攻门,在猛烈的攻击下,城门不堪重负,轰然倒塌。
稔机面上露出狂喜,振臂一挥,他的死侍立刻冲上来,同时有无数侍卫爬上宫墙,翻入宫内。
墨燃单手握刀,坍塌的宫门就在他的面前,他的身后是他的亲信,全部都同着他的目光看着宫门外的稔机。
“呵,墨大人真是忠心耿耿,一心要去给你们家帝姬陪葬呢?”看着门内一脸绝不退让的墨燃,稔机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