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显了。
想想整件事情,乔氏和赵氏都是一脸无辜,那表情不似做假,再说那药丸和花和在一起会产生毒素,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些,也只有他的宝贝女儿会药理。
想到这一层,顾镇川犹如五雷轰顶,他不信最疼爱的妻女会做这么下三滥的事情,可转念想到妻子现在的处境,年纪大了,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妾室不仅儿子多还又查出了喜脉,这情况,是个女人都会着急的吧。
在之前,顾镇川坚定的认为妻子中毒是装的,至于那毒,肯定是女儿做了手脚的。
可现在,看着愤怒的女儿,昏迷的妻子,他有些不确定起来,怕顾袅袅诊断不好,急忙让人出门找大夫。
看到顾镇川着急的样子,顾袅袅好受了些。
这时气急攻心的庄六娘醒了过来,一眼看到榻边的顾震川,脸色顿时冷下来,头偏向里侧,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顾袅袅看看庄六娘的表情,再看看顾镇川明显悔改的表情,便站起身来说道:“娘您好生歇着,女儿去给您熬药。”便转身退了出去。
等屋门关上,顾镇川才上前在榻边的锦凳上坐了,大手落在庄六娘肩上,却被庄六娘反手掀落,压抑的声音从里侧传来。
“原来妾身在你心里竟是这样不堪?为了争宠可以做这么卑鄙的事情?是,妾身看到乔氏怀孕心中确实不是滋味,但绝对不是嫉妒,妾身只是难过为什么自己不能为您生儿育女……”
说到伤心处,眼泪‘唰唰’往下落,庄六娘咬紧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妻子,顾镇川心中生出一丝愧疚,觉得自己大概真的是误会妻子了。
这时屋门轻轻敲了敲,丫鬟在外头禀报。
“老爷,大夫过来了。”
顾镇川才想起来先前着急还叫了大夫,想着来都来了,便让人进来诊断一番。
大夫诊了脉,斟酌着道:“夫人这是忧思过度,多多休养就行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顾镇川有些不满意,送大夫出门时又追问了几遍,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大夫只能实话实说,“老夫瞧着夫人的脉象很正常,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身体却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听到这话顾镇川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这厢,顾袅袅亲自守着药炉子,等药熬好,用碗盛了端到庄六娘面前。
却见屋里只有庄六娘一个,没看到顾镇川的影子。
“爹爹呢?”
庄六娘犹在伤心之中,闻言便道:“送大夫出去了,还没回来。”
顾袅袅点点头,扶了庄六娘起来,用勺子舀了药汁吹凉,送到她嘴边。
“来,喝药。”
看着女儿如此懂事,庄六娘十分欣慰,就着女儿的手喝了一口,郁结的心情好了些许。
直到喂完汤药顾镇川都没有回来,顾袅袅猜他一定是出门办事了。
看庄六娘心情不好,顾袅袅陪在旁边说话解闷,尽管这样,庄六娘的心情依旧不见好。
顾袅袅叹气,这种被最亲的人误解的心情她最能理解,心中永远闷着一口气,任何人的安慰都没有用。
到了晚饭时间,已经被解禁的赵姨娘和丫鬟们一起摆饭,可平时老早就会在一边等着的顾镇川却不见影子。
派人去找却说根本没有出府,再一问,人竟然在乔姨娘的屋子里。
听到丫鬟的禀报,庄六娘笑了一下,笑容凄苦,看得人心中发闷。
“既然爹爹不回来吃,那就咱们几个吃算了,这么大一桌子的菜,可是便宜咱们了。”顾袅袅搂着庄六娘的胳膊嬉笑。
庄六娘却一丝都笑不出来。
饭桌上的气氛也是沉闷到了极点。
晚上,顾袅袅担心庄六娘想不开,也不敢回屋,就在正房陪着。
睡到半夜被压抑的哭声吵醒,睁开眼,看到庄六娘瘦弱的肩膀不停抖动,哭声十分压抑,显然十分难过。
顾袅袅握了握拳,没有惊动她,闭上眼假装睡着的样子,一直到天亮。
天亮之前,庄六娘擦干了眼泪,梳洗之后脸上又抹了脂粉,倒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看她起床,还对她笑了一下。
顾袅袅也不拆穿。
早上,顾镇川依旧没有过来。
饭后顾袅袅找机会问了庄六娘身边的丫鬟,昨天她走后都发生了什么,听到丫鬟说到后来又来了个大夫,她心中便明了了。
药丸和小苍兰的毒不明显,前期中毒不深的时候,有些大夫根本诊不出来。
所以,顾镇川从大夫那儿听说庄六娘没有中毒时,便生气的去了乔姨娘的住处。
现在事情弄到这个地步,是顾袅袅一开始没有想到的,本来以为证据在手里,与其她自己偷偷摸摸碍手碍脚的查,还不如让顾镇川强势查探来的好,可却万万想不到,乔氏的道行比她深,面对审问和对峙竟然都能不露出一丝马脚。
是她小瞧了乔氏,也高估了顾镇川的真情。
已经弄到现在这样,估计在顾镇川的心里已经给这件事情盖了章,说再多他都不会相信。
可尽管是这样,她也不能就此不管,该说的,还是要说,不管他信不信。
早饭之后,问了丫鬟得知顾镇川今天没有出门,顾袅袅端了些糕点直接去书房捞人。
听到敲门声,顾镇川以为是乔氏来了,眼中闪过一丝柔情,笑着说道:“进来。”
门推开,却见是顾袅袅,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
“你来做什么?”
顾袅袅不理顾镇川的冷淡,将装着糕点的碟子放在书桌上,轻声道:“爹爹尝尝,厨房新做的。”
“爹爹很忙不想吃,你先出去吧。”看到顾袅袅就会想到庄六娘,想到庄六娘就会想到她做的事,顾镇川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顾袅袅哪里看不出来顾镇川脸上的愤怒,没有走的意思,而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爹,您说这件事情是娘策划的,您有证据吗?”
“没有。”顾镇川顿了顿说道,“但是从细枝末节,爹爹就能猜出来。”
顾袅袅笑了,“既然没有证据,那就是污蔑,不瞒您说,在事情发生之后女儿最怀疑的就是乔姨娘,可女儿也没有证据,所以一直不敢说。”
顾镇川看着她没有说话。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女儿认为爹爹的处理方式还不如女儿成熟。您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指责自己的发妻,甚至怀疑自己的女儿,爹,您的处理方式让女儿感到十分失望。”
顾袅袅一句句说的很慢,也很认真,她盯着顾镇川的眼睛,能看到他眼底的犹豫和摇摆,心中明白,爹爹心里还是有娘的。
“爹,在没有证据之前您就对娘那样,您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当然,您有怀疑很正常,那您可以不可以公平一些,既然是怀疑,那就谁都别偏袒,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去各屋走动。”
听到女儿对自己后院的生活指手画脚,顾镇川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发怒,顾袅袅已经站了起来。
“爹,娘和您一起生活近二十年,陪着您风风雨雨吃了那么多苦,您不该有了新人就忘旧人。”说完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顾袅袅离开的背影,顾镇川一肚子的气没地儿撒,自个儿生了会儿气也慢慢冷静下来。
仔细想一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所作所为,似乎确实偏激了一些。
不一会儿,乔氏扭着小腰过来送茶点,敲了门却被告知。
“老爷近来事忙,还请乔姨娘先回去。”
乔氏一怔不甘心的又敲了敲,屋里依旧没有声响。跺了跺小脚,无奈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姨娘,老爷这是怎么了,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春喜为自家姨娘感到不平。
“谁知道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乔氏说着,就有几分委屈,“听说我去之前大小姐去过一趟。”
春喜一听就跺了跺脚,“老爷也太偏心了,夫人嫉妒您有身孕用那样的手段陷害您,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惩罚,现在竟反倒冷落起您来了!”
乔氏也听的心酸。
最近可谓是起起落落。
意外的怀了身孕,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又听说庄氏生病,这又叫乔氏高兴了一阵,随后却说庄氏被人下毒,顾镇川那眼神明显是怀疑她的,她心中也有些慌,害怕被冤枉。
好不容易让顾镇川相信她,刚热络没两天,顾镇川又给她冷脸。
很显然,顾镇川的心又向着庄氏了。
如此摇摆不定,着实让人生气。
“姨娘您也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老爷虽然护着夫人,但对比以前明显不一样了呀,等您生下儿子,再给老爷吹吹枕边风离间离间,肯定能取代夫人坐上正妻的位置!”
听了春喜的安慰,乔氏的心情好受了许多,轻柔的摸了摸肚子里的胎儿,脸上都是得意。
“庄氏也是命不好,得了这样的宠爱却生不出孩子,该她福薄。”
话说顾镇川,被女儿教育了一顿之后,晚上就真的没有去乔氏的屋子,更没有去庄氏的屋子,就在书房里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