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这日,蓝府来客众多,慕越特地请了假在家帮忙,邹大人的两个女儿也特意过来相帮,邹大小姐与二奶奶要好,素知她介意自个儿只生一女,就未有音讯,现在总算有了好消息,颇为她高兴。
邹大小姐的夫家是蓝守海麾下将士,邹大人高升回京,邹夫人本不放心两个女儿,幸而女儿们与蓝府关系好,时常来信叮嘱女儿们要与蓝家好好往来,故得知蓝大奶奶坐蓐,二奶奶害喜,掌理家务的担子只得落在慕越身上,姐妹两便与婆家说好,大奶奶洗三、满月这两日都会过府帮忙招呼客人。
慕越看到邹家姐两儿,高兴的挽着两个姐姐的手道:“我真是好运气,有你们这样的好姐姐。”
“口惠不如实惠,哪!真有心谢我们姐两儿,行,招待我们上酒楼吃一顿好的。”邹大小姐笑睇着慕越道。
“那有什么问题。”慕越拍着胸脯保证。
邹二小姐扫了眼待客的花厅,赫见严家的大太太带着几个女儿坐在角落里。
都是相熟的,邹二小姐自是认得她们,记得严氏去了京城养病,蓝府与严家便甚少往来了,怎么这会儿,严家女眷又冒出来了?
“她们怎么来了?”邹二小姐暗指严家女眷们问道。
“父亲说,总是亲戚,不好都不往来。”慕越幽幽的回答。
“你爹说的是,免得让外头人说你家的不是。蓝夫人去京城养病,就断了亲戚。”邹大小姐轻声低语。
邹二小姐成亲之后,当了几年媳妇、做了娘,性子较做姑娘时沈稳了许多,但并不妨碍她批评她讨厌的人。
“严大太太才多大年纪啊?怎么几年不见变得好老喔!姐姐快看,她眼尾的……”邹大小姐凌厉的一记眼刀疾射过去,邹二小姐立时闭嘴,阵亡在长姐凌厉的威赫下。
见妹妹安静低头喝茶。邹大小姐才问慕越:“怎么没看到大蓝太太?”
“哦!福伯父押运货物上京不在家,大姨母这些日子赶着为慕绢表妹准备嫁妆。只派人送礼过来。”
蓝慕绢的好日子就在十一月,蓝永福夫妻只剩这个女儿未出阁,为了她的婚事,两人伤透脑筋,好不容易订下来。对方要求年前成亲。夫妻两二话不说的应下了,现在就忙着打点小女儿的妆奁。
客人陆续到来,慕越和邹家两姐妹分散开来招呼客人,慕越见人来得差不多,派了小丫鬟去问大嫂何时洗三,银心随小丫鬟回来。
“七姑娘,大奶奶说可以请客人过去了。”
慕越朝她点了点头,随即招呼众人往大奶奶的院子去。
幸而大奶奶的院子不小,小院里衣香鬓影热闹极了,小家伙比刚出生时壮实许多。哭声也洪量威武。“唷!又是个小将军啊!声音这么响。”
“瞧瞧这身板儿,将来肯定能继承他祖父的衣钵,镇守咱们西宁!”
“大奶奶好福气啊!连生二子。”
贺喜讨好的话不断,大奶奶只笑不语。二奶奶陪在一旁,面上露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待得礼成,慕越领着女客们出去,邹大小姐陪二奶奶回房去,两人在二奶奶房里坐下,邹大小姐握着她的手道:“总算是消息了!皇天不负有心人啊!”
二奶奶握着邹大小姐的手,激动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好姐姐,只有你明白我的苦。”一旁大高嬷嬷轻声提醒,别太激动,小心动了胎气云云。
邹大小姐自己头胎生女,隔了一年半才又消息,第二胎又生女,直到第三胎才生了儿子,二奶奶生过女儿后就没动静。
“你啊!别想太多。不然将来生个愁眉苦脸的小子出来,我看你就得担心他娶不到老婆了。”邹大小姐逗她,二奶奶想着一个小小孩,皱着眉头扁着嘴的模样,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会笑了就好。”喟叹一声,邹大小姐又道:“说起来,你们妯娌两还真是对宝!”
二奶奶接过大高嬷嬷递来的帕子擦脸,闻言不解的抬头看她。
“哪!记得你怀蘅姐儿那时吧?”
二奶奶点点头。“你是入门喜,可你大嫂却是成亲年余一点消息都没有,正急着呢!结果,你生下蘅姐儿,她就有喜了,生下齐哥儿。这次她的次子刚落地,就诊出你有喜,待她出月子,正好管着家,让你安生养胎。”
“说的是。”二奶奶若有所思的道。
邹大小姐引她聊起蘅姐儿的事,又说了自己的儿女闹的糗事,一时笑声不断,不久就有小丫鬟来问,“邹二小姐说要回了,问邹大小姐要一起回不?”
“回了,一起走,让她等我。”邹大小姐起身告辞。“再不回去啊!家里要闹翻天了。”
慕越陪着邹二小姐等在垂花门前,看到大姐来了,邹二小姐蹙着眉头抱怨道:“姐姐动作真慢。”
“那儿慢了,你当我会武,能飞着过来不成?”邹大小姐啐了妹妹一口,转头对慕越道:“你二嫂刚有身子,大嫂又坐蓐,得靠你多担待了。若有什么事要人相帮的,只管找我来。”
“还有我,还有我,就算帮不上什么忙,陪你说话出出主意也成的。”
“多谢两位姐姐,妹妹记下了。”慕越敛衽福礼。“今儿多谢两位姐姐过来帮忙,不然我一个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客气了。”又聊了一会儿,约定好满月时再过来帮忙后,邹家姐妹便上车走了。
慕越先去看大奶奶,生次子时,时间拖了长些,大奶奶隔日睡了一整天,也没怎么吃,因为今日脸色腊黄气色不佳,虽然罗大夫开了药,但还是嘱咐,若有胃口还是多吃些的好,食补总是比药补来得好。
进到大奶奶院中,银心正与大奶奶说话,见慕越进来,忙起身福礼。“说什么呢?”
“今儿谢夫人说,她坐月子时落下病根,说是腿脚的关节受了寒,让我们千万照顾好大奶奶,别让她碰冷水。”银心道。“旁边的祈太太就道,她生头胎时也是如此,后来她娘家的母亲知道了,在她生第二胎坐蓐时,便熬老姜水给她擦身子。”
“有效?”
“有效啊!说是水要烧开,然后放着降到温热再洗,不能加冷水,然后用帕子沾老姜水摀在关节上头,那年冬天她腿节便不似以往生疼了。”
慕越对大嫂道:“一会儿我让采买的人多买些老姜回来。”
“妹妹还真信啊?”
“信啊!我把嫂嫂们看顾得好,回头嫂嫂们才能把哥哥们照顾好,也才能在父亲面前尽孝嘛!”
大奶奶摇头。“都有你说的。”顿了下,大奶奶拉了慕越的手道谢。“今儿齐哥儿真是不一样了,多亏了妹妹开导他。”
“我没有那么行!”慕越连连摆手,“齐哥儿本就聪明,就因为他聪明,才会计较人家嫌他笨,说开了也就想通了。”
大奶奶笑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二奶奶有喜的事。“这下子家里的事,可得麻烦妹妹多帮忙了。”
“我明白的。”慕越点头,二嫂现在是双身子,刚刚上身的,胎还不是很稳,大夫叮嘱了,要小心养着,若是平常日子也还好,有什么重要的事压着等大奶奶出月子再处置就好,偏生不行,因为十月时,蓝慕攸要成亲,慕越及笄,都是大事儿,马虎不得的。
“说到这事,我想跟大嫂商量一下,六哥成亲这个事,拖不得,更轻忽不得,毕竟有亲家看着,我们万不能失礼,但,就算大嫂出月子,也仅余一个多月的时间,要忙这两件事,未免捉襟见肘,所以我就想,及笄的事,就咱们自家人参加不请外客吧!”
“这……不好吧?”大奶奶有些心疼。
“我的婚事,父亲其实早就定好了吧?”大奶奶怔怔的点头。“是阿朔?”
“是。”大奶奶讷讷的道。“我也是才晓得的,原来四皇子是奉命来跟父亲订你们两个的婚期的。”
慕越抿着唇,没有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反正及笄礼简略些便是。”
“这可是妹妹的大事。”
“不妨事的。”慕越见大嫂有些为难,也不多做纠缠,交代银心她们好好照料,便去二嫂那里,知她睡下了,便摆手走了。
大高嬷嬷自大奶奶生产那日,就提着心,不知为何感到心虚不已,七姑娘前脚刚走,何妈妈后脚就到,大高嬷嬷边揣测何妈妈来意,边让人请何妈妈去自己屋里,她让丫鬟们小心侍候二奶奶,自己深吸了气,伸手拂平衣裙,然后回房见何妈妈。
何妈妈也不跟她兜圈子,见礼之后,开门见山的把话说了,大高嬷嬷愕然。“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我也知道老姐姐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你用意是好,蘅姐儿却还是个孩子,她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庶弟妹,而非堂弟妹?”
大高嬷嬷仔细想想了,惊觉自己教蘅姐儿时,确实说不是她娘生的孩子,都不要爱护亲近他们,但她意指的是通房、姨娘生的庶子女,而不是大奶奶的孩子啊!
“老姐姐啊!蘅姐儿才多大,怎么晓得你的本意为何?”
大高嬷嬷这会总算弄明白,为何近来蘅姐儿老是对着齐哥儿横眉竖眼的,原来根子在自个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