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和阳夕山离开书院,一路上,姑脸色始终阴沉着。
见此,阳夕山率先开口,“姑奶奶,走之前我问了书院的老师,都说长亭在书院,无论琴棋书画哪一样,都学得比其他学生精进认真,且悟性极高,短短几个月便学会了其他人两年的课程。想来,几个月后的选妃宴,长亭必定能一鸣惊人,艳惊四座。”
所谓选妃宴,并不一定要参与选妃,只需完美的亮相在众人面前,便是为郦家嫡出长女立下声威,他日也不敢再小看长亭。
姑神色却是愈发阴沉,“夕山,你还不知,我来之前,去找了我那好侄儿,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姑奶奶这一刻咬牙切齿的态度让阳夕山有种不祥的感觉。
“姑奶奶,前几日我见黄贯天曾来过郦府,那黄贯天一直觊觎郦家第一皇商的地位,他会来郦家,不知是打了什么鬼主意”阳夕山皱眉道。
“他们竟是收了聘礼,要在三个月之后将长亭嫁给淮亲王古唯离”
“什么姑奶奶长亭答应了吗”阳夕山一时忘了这是在马车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头顶重重的撞在车顶。
马车也立即停了下来。
车内,姑奶奶与阳夕山四目相对,从姑奶奶气愤难平的眼神中,阳夕山缓缓回过神来。
此事若是郦震西和郦宗南拍了板,长亭又能如何只是,依照他对长亭之前的了解,她虽柔弱,却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
“我猜想,长亭此番答应下来,也是想拖延一下,行一个缓兵之计。三个月的时间,变数很大。我知长亭主动要去了聘礼亲自置换嫁妆,我便猜测她该是有什么新的主意,若是如此的话,她手头必定是缺周转的银子,所以我提早将那些地契拿去给她,连带问君阁的地契一并给了她,如此一来,她周转起来也方便的多。”
姑奶奶浸淫宫闱深宅多年,看人素来透彻狠辣。虽说这一会多多少少看出了长亭的布局,但是对于这个侄女,却始终看不透她的内心。但无论如何,这一次她都要出手帮助长亭。
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进淮亲王府
也只有郦震西这等禽兽不如的东西,才会眼睁睁的推自己的亲生女儿入火坑。
阳夕山坐下后,神情却无法平静。
之前是长亭对尽余欢的态度,然后是肖寒救出长亭的消息震惊了他,现在又蹦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淮亲王,冥冥中感觉,长亭距离他越来越远。如果他一直困守在郦府,或许,他以后想与郦长亭见面都难。
阳夕山眼底,一瞬泥浆翻涌。
姑奶奶瞧出他情绪的起伏有些不对劲,正欲开口询问,阳夕山的声音却沉沉响起,
“姑奶奶,倘若三月后,郦长亭还是没有解除婚约的法子,那我是否可以动用娘亲留下的玄母令,以皇室之名下令取消婚约”
阳夕山一番话,令姑奶奶神色大变。
“夕山,这么多年来,你在郦家都是韬光养晦隐忍不发,为何最近你频频于暗中调集北辽势力,现在又提起玄母令夕山,你该知道,现如今这个平稳的局面得来的是如何不易可一旦玄母令出现,那眼前的一切都会被打乱,不再有平衡的局面未来如何,将无法想象”姑奶奶面色沉重,看向阳夕山的眼神愈发刻骨冷厉。
她自是明白,阳夕山是有野心的人可他也一直是沉稳老练的性子,所以姑奶奶才放心他一直留在郦家但是最近一段日子,阳夕山却明显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姑奶奶,我只是随口问问。破坏中原大陆平衡的事情,我不会做的,你放心。”阳夕山淡淡出声,旋即不再说话。
姑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阳夕山绝不是随口问问,而是提前给她打了一声招呼,以便日后他若真的拿出玄母令的话,她不至于措手不及,无法应付。阳夕山这分明是让她提前做好准备
想起之前,阳夕山一整夜的留在长亭身边,还有他对长亭说的那些话,倘若是被皇宫的密探知道了,传到皇上太后耳朵里,定会认为他这个世子质子一直都是伪装的与世无争,实则是野心勃勃。
为了郦长亭,他竟是如此不顾
姑奶奶心下,万般滋味,难以理清。
阳夕山此刻垂下眸子,沉思不语。
这中原大陆,以中原京都为主,次之为北辽和匈奴,再次之楼兰、西域,排在最后的便是十八部落联盟。原本,西域一直有着与中原京都抗衡的能力,却因着尽飞雪的崛起,将西域一再的追赶到了不毛之地,连带匈奴也损失惨重。
如今,中原大陆看似已经是有七八年不曾有过战争了。
这一切,与郦师惠,也就是姑奶奶此人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
中原京都留下他为质子世子,既不能杀,更不能放。姑奶奶身为皇家人,却因着先夫去世,在皇室有着尴尬的地位,而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姑奶奶势必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同盟,如此才能在皇家立足,在郦家立威。
所以,姑奶奶手中既是掌握了凌家的秘密,却也在暗中为阳夕山培养属于他自己的势力。但这股势力都源于玄母令才能得以培养下去,至于凌家的产业之神秘之强大,姑奶奶也是避讳莫深。
如今,姑奶奶与他,相互利用,却也相互制约。姑奶奶帮他培养势力,却是将势力掌控在她手中,阳夕山虽有话语权,却也要避讳与姑关系,一旦翻脸,那么姑奶奶势必会提早一步毁了他的一切。
如此微妙的平衡,稍有差池,平衡打破,将是整个中原大陆的颠覆。
姑奶奶不想做这个千古罪人,所以一直在努力维持着这个平衡既要巩固她在中原皇室的地位,又要稳住阳夕山。同时,郦家这第一皇商的招牌,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瞅着看着,姑奶奶知道,若不是有凌家医堡摆在那儿,皇室如何会给郦家面子
一切不过是仗着凌家祖先在皇室积累的人脉和脸面。
一旦凌家医堡不存在了,那么下一个出事的就是郦家
只可惜,这个道理自大自负的郦宗南和郦震西都看不透他们想的一直就是彻底的吞并整个凌家却被野心利益蒙蔽了双眼,忘了唇亡齿寒这个道理。
凌家根基之深厚,之盘根错节,难道不是皇室想要得到的吗皇室就等着郦家动手闹腾起来,一旦两败俱伤了,皇室再出手,那就是坐收渔翁之利了。
要不然,为何会给郦长亭一个皇上义女的封号这就是为了在郦家倒台之后,能顺利成长的收回郦家和凌家的一切
这盘棋,皇室下了十几年,也不敢轻易出手打破这个平衡点,可一贯冷静的阳夕山此举,无疑让姑奶奶心惊肉跳。
转而一想,若是为了长亭,似乎也说的过去。
长亭的转变她也看在眼里。曾经,姑奶奶也着急培养凌家新的接班人,可如今看来,长亭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长亭才送走姑奶奶,又哄着阮姨和文伯他们回去休息。书院里什么都有,她既不会饿着,也不会冻着,所以实在不忍心看着阮姨和文伯来回奔波。好说歹说才说服他们今天回去。
才将送走了众人,长亭正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一路绕了好几个山头跑回来的尽余欢一头扎进了房间。
身后还跟着张宁清、尚烨,还有张道松和尽龙城。
张道松和尽龙城只跟长亭打过招呼,便退回到院子里。于情于理,他们都不适合留在寝室。
张宁清同为女子,自是没这个避讳,尚烨自诩自己还是小孩子,也大大咧咧的往里走,谁知,没走几步,就被尽余欢拎着衣领丢了出去。
“长亭的寝室,除了我尽余欢,任何公的都不能进入”
话音落下,尚烨已重重的摔在院中,疼的嗷嗷叫。
对此,张道松和尽龙城只送给他两个字:活该
谁叫他自己看不开死活眼,这种情况还往里凑,不被余欢少爷揍一顿就算好的了
尚烨见两个哥哥也不为自己说话,不觉郁闷的揉揉屁股,继而颠颠的趴在窗台上听着屋里的动静。
“长亭,我听到你一直在喊我的名字,可是我被点了穴道没办法赶到你面前,后来我好不容易冲开了穴道,马又受了惊,我只能自己走回来”
尽余欢沙哑着声音开口,他凭着一双腿跑了一夜,天快亮才回来,才到书院门口就被张宁清等人拉住,他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也知道肖寒下令除了郦家姑人,任何人不得进入房间,张宁清她们也是画心阁外等了很长时间。
好在,长亭现在情况稳定了,他们这会进来,肖寒的人也没再阻拦。否则,以尽余欢的脾气,只怕要掀翻了整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