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已经将话撂在这里,无论北天齐去或是不去,都是掉入了长亭的陷阱之中。
而阳拂柳,前一刻还是众人眼中委屈无辜的样子,这会却是多了无数晦暗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
阳拂柳抱着摔坏的古琴,深呼吸一口,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泪已经止住了,不过那脸上委屈无奈的表情却是愈加明显。
“郦三小姐,古琴的事,我不会再追究了,可能真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才会将古琴掉在地上,请你莫要将小侯爷和其他学生牵扯进来,既然是我考虑不周,那所有不是都由我一人承担。还望郦三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计较了。”
阳拂柳主动说着软话,无非是不想因为这件事令北天齐难堪。她越是如此委曲求全,处处为北天齐着想,并且一人承担下所有责任,如此一来,北天齐对阳拂柳自是多了一丝难言的愧疚和好感。
北天齐此刻看着眼圈微红,面带无辜纯净的阳拂柳,无端的多了一丝好感。像阳拂柳这般少女,温柔若水,又处处为他人着想,自是郦长亭这等浑身长满了刺的荆棘少女所不能比的。
但偏偏,男人都愿意尝一尝那带刺的荆棘的味道。
长亭且了一声,就知道阳拂柳会来这么一出。大不了就是哭丧着脸,将全部责任揽上身。
“阳拂柳,你自是要承担所有责任了,而追究不追究,则不是你说了算的,被冤枉的人又不是你,你在这里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好像是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冤枉了,都不肯为你伸冤做主似的!是我要将北天齐牵扯进来的吗?一开始不是你见着北天齐与我说话,你才走过来凑的热闹!
你自己主动搀和进来的,栽赃不成就说什么大人有大量!那么如果我被你陷害成了的话,你又能否大人有大量的放过我呢?人都说,予人玫瑰,手有余香,你倒是好,栽赃陷害不成,还想着装可怜博同情,明明就是路边的狗尾巴草,得了郦家庇护,你也顶多是一株野菊花,却是尽做些有毒夹竹桃的勾当!你以为如此你就能开成牡丹芍药了?!
须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的道理!别忘本溯源,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音落下,长亭转身就走,毫不迟疑。
身后,北天齐看着她背影有一瞬怔愣,这如何会是哪个传说中一无是处又浪荡不羁的郦长亭?
绝不会是她。
阳拂柳此刻抱着古琴的身子微微发抖,整个人看起来委屈而无辜,才将干涸的泪水再次扑簌扑簌的落下来,那眼底却是丝丝狰狞骇然,愤怒不甘。
她明明算计好了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出戏,让众人以为郦长亭故意撞掉了她的古琴,可郦长亭却是反应如此之快,反倒将所有不是都落在她身上!她现在是百口莫辩了!
郦长亭啊郦长亭,你可知,有你在,就断然没有我阳拂柳的出头之日!所以,你郦长亭必须死!
……
三天后,下课之后,长亭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弹琴,练字。
张宁清和尚烨跑过来找她,见了她,却是齐齐叹口气。
“我说长亭啊,你是不是上辈子刨了阳拂柳家的祖坟,这辈子她这么跟你过不去?这以后你从她身边走过这还得用飞的才行啊!指不定就被她陷害你又撞了她还是碰了她的呢!”
张宁清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摇着头。
“长亭姐,书院这三天可是都传疯了,说你如何如何的强势霸道,明明阳拂柳已经低头认错了,你还不依不饶,非要逼死了阳拂柳才甘心,还说你连小侯爷的面子都不给,不过就是仗着你是阁主的关门弟子才如此嚣张罢了。”尚烨咬了一口水塘酥,摇头晃脑的复述那些学生们的话。
长亭冷哼一声,“谁欠了谁的还不一定呢!说不定是她们欠了我血海深仇,却仍不自省呢!不管是阳拂柳,还是钱碧瑶,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们不过是顾忌我郦家嫡出长女的身份,有我在,她们在郦家就不能为所欲为!”
长亭品了口香茗,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她在书院最主要的是为了学习,以及摆脱郦家的监视,处理店铺的各项事项。
可她不找阳拂柳,阳拂柳那群人却是时时刻刻的都盯着她!简直像是雨后的泥巴,泥泞恶心,甩都甩不掉。
“长亭姐,他们……嗯……他们还说……嘿嘿……”一贯快人快语的尚烨突然结巴了起来,长亭不由皱了下眉头。
“还说什么了?你就别吞吞吐吐的,给我个痛快吧!”
长亭的语气让张宁清忍不住笑出声来。
“长亭,有时候,我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守着那么一家子极品,还有阳拂柳和水笛儿她们时不时的找茬闹事,你都能做到如此轻松惬意的心境,真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说刮目相看这四个字的时候,张宁清心下是为长亭惋惜和不甘的。
长亭对他们这些朋友,那是好的没话说,在书院的学习那也是认真自觉,连她都自叹不如。明明是郦家人对她不公平,却又处处将黑锅扣在她头上!
“我这都是装的呢!阳拂柳那么会演戏,我不学点演技如何能行?其实我现在心里恨她们恨的咬牙切齿的,恨不得扒光她们的衣服,将她们扔在繁华热闹的长安街上,让来来往往的人都朝着她们一丝不挂的身体吐口水,扔臭鸡蛋烂菜叶!”
“噗嗤!”
长亭这番话听的尚烨一口热茶喷了出来,继而,整个人乐的在地上打起了滚。
“哈哈哈哈!长亭姐,真有你的!笑是我了!笑是我了!臭鸡蛋烂菜叶这种招数,亏你想的出来!”
尚烨笑的不能自己,在地上滚来归去。
张宁清不满的踹了他一脚,将他踹的远离她和长亭。
“让你说关键的,你屁都放不出来一个!还得我亲自开口。”张宁清不满的瞪了尚烨一眼。
这自从司徒笑灵也来书院学习了,张宁清跟着司徒笑灵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竟也学了司徒笑灵的口头语。
长亭笑着摇摇头,继而沉声道,“究竟是何事,让你都觉得不好开口,想要借着尚烨之口说出来呢?”
长亭自是相信张宁清都是为了她好,她越是难以启齿,也就是说,传言中越是有对长亭不利的一面。
张宁清叹口气,淡淡道,“还不是想在你的名声下下功夫嘛!从昨天开始,书院的学生就议论纷纷,说你与殷铖关系非同一般,殷铖每次见到你都会笑的特别温柔如水,可在对着其他学生时,都是板起一副面孔,生人勿进的架势。
还说,殷铖授课时,总是特别关照你,而你也跟殷铖眉来眼去的!听着我这个火气啊,真想打肿了那些多嘴之人的脸。”
张宁清说着,愤愤的拍了下卓子。
长亭了然于心。
“这年后开课,不过就是三天的时间。殷铖也只给我上过一节课,他们倒是能编出如此多的段子来,还眉来眼去的呢!在骑射课程上,稍一分神就会从马上摔下来,更别说射中准心了!他们要编瞎话也要花费点功夫研究一下骑射课程才是!就这么信口雌黄的,傻子才会信呢!”
长亭摇摇头,眼底却是一抹冷冽寒气一闪而过。
“这摆明了就是故意针对你的,你也知道,传言纷纷之际,有几人能做到认真求证,不都是跟着人云亦云吗?眼下不过是因为顾忌殷铖是书院老师的身份,不好传的太过。不过你还是要小心阳拂柳那人,她那双眼睛越是看着委屈无辜,我就觉得,她越是憋了一肚子狠心毒辣等着对付你呢!”
张宁清对阳拂柳已是看的八九不离十。
只不过,倘若没有发生在长亭身上这么多事,或许张宁清也会被阳拂柳伪善的外表给欺骗了呢。
“长亭姐,你放心,倘若我再听到有人传你与殷铖老师的话,我定是立刻告诉禧凤老师,让禧凤老师收拾他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乱嚼舌根不成?”尚烨也从门口那里滚了回来,拍着胸脯开口。
“我想,不用等到你们告诉禧凤老师,阳拂柳就会忍不住再出手的!你们放心,这一次,我定让她比上次还要狼狈痛苦!”
语毕,长亭垂眸,轻轻品着香茗。
就知道在书院的日子太平不了多久,却没想到是来的这么快。
“那……长亭姐,我们自是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只不过……就是吧……呵呵呵……那个,你跟殷铖老师真的不是互生好感郎情妾意吗?嗷!!”
尚烨才将说完,就被长亭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当即疼的哀嚎一声。
“你连及冠都未曾,懂什么郎情妾意互生好感?不过估计你痛感倒是会有的!再胡说八道,看我不用玉枕在你脑袋上敲一个大包!”
长亭说着,还不忘在尚烨面前比划了一下如何用玉枕在他脑门上敲一个大包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