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笑阁开业在即,长亭愈发忙碌。 很多事情都是交给问君阁跟进,而她自己也忙着应付即将到来的书院的第二次考核。
才将走出书院前厅,长亭就瞧见了被一众女学生围在当中,如众星拱月一般存在的殷铖。
在京都一众拜高踩低的世家眼中,唯独殷铖这个没有深厚根基的年轻人是个例外,虽然只是司徒老将军的关门弟子,却是京都众人巴结的焦点,就更别说,拥有一身好武艺,箭无虚发骑射礼乐样样精进了!不只是在凌家书院如此受欢迎,就是之前长亭在皇家书院参加比赛,殷铖身边也围了一圈的公主郡主。
殷铖身上流淌着北辽皇族的骁勇血液,枭野勃发,英武不凡,走在人群之中,自有一股飒然如鸿的英雄气度,这是京都一众世家公子所不具备的,自是走到哪里都格外惹人注目。
而殷铖为人又慷慨大方,深邃五官还有一股难以形容的神秘气息,自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最为倾慕的类型了。
难怪此刻殷铖被围在当中,一时难以脱身。
长亭笑着在一旁看戏,虽说知道殷铖是来找她的,可她这会却不会傻乎乎的跑上前将殷铖解救出来,继而成为那些单纯女学生攻击的对象。
既然是他自己招惹的桃花债,那就让他自己解决呗。
殷铖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长亭,见她此刻只是在一旁看热闹,丝毫没有过来帮他解围的意思,也只能无奈的苦笑一声。
待殷铖好不容易摆脱了一众懵懂少女各种千奇百怪的问题后,终于与长亭会合,见面第一句便是数落长亭之前的见死不救。
“好歹我也是帮你拿东西来的,你倒好,在一旁看热闹看的比谁都专注。”
殷铖的话让长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殷铖老师,刚才那么多女学生,可都是在向你请教骑射武艺呢,她们如此谦虚好学,我怎好为了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就上去打扰呢!自是要等着她们问完了才好过去。”
长亭说的振振有词,殷铖听了,不怒反笑。
“看来,还是我误会你了。”
“哪里哪里。殷铖老师如此受欢迎,是凌家书院的福气呢。”长亭跟殷铖经常合作,连设计出的女子里衣的图纸都交给殷铖过目,自然不是一般的熟稔。此刻开玩笑也随意的多。
“那你的福气可真的不小,这是明月女官新找到的琴谱棋谱,之前司徒老将军看到了还想要呢,可女官说了,这是你先定下的,就是老将军也得排在你后面。”
殷铖如此说,长亭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尽明月拜托殷铖送来的棋谱之后,笑着道,
“那等我忙完了这阵,将这本琴谱重新抄写一遍,送给老将军一本新的,我记得老将军喜欢柳体字,我就用柳体抄写了。”
长亭说话时,眼睛闪闪发光,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地吸引着殷铖的目光。即便刚才被无数妙龄少女围在当中,但他眼神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平静时云淡风轻,微笑时清丽飒然,出手时又是艳丽绝魅。而关键时刻又能体现出女子少有的沉冷骇然。
这样的郦长亭,如何能让殷铖忽视。
不知不觉,便占据在他心底最深的位置。
长亭这边,正与殷铖聊着,不远处,一抹翩然如雪的白衣身影缓缓走了过来。见到有说有笑的二人,白衣身影微微一怔,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压抑和警告。
“世子?”长亭率先看见了阳夕山。
对于阳夕山和殷铖的关系她是知道的,殷铖也明白她知晓,可阳夕山却是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此刻见殷铖与长亭甚是熟稔,自是误会了殷铖是想借着长亭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此刻的脸色如何能好看?
殷铖注意到阳夕山眼底薄凉寒意,面上却是挂着神秘浅笑,眼神却不比阳夕山温暖到哪里。
“长亭,姑奶奶托我来看看你,知道你最近很忙,姑奶奶让我带些宫里的赏赐之物给你,都是你平时用得着的。”阳夕山眼神冷冷的割过殷铖,落在长亭脸上时,却是一片温和清明。
长亭点头微笑,“有劳世子了,再过几天我就回去看姑奶奶。其实这些本该是我一个晚辈给她老人家准备的,如何能让她来给我预备呢!真是惭愧。”长亭进退有度,举手投足俨然是脱胎换骨,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急躁粗鲁的郦长亭了。
自从长亭来了凌家书院,阳夕山跟她见面的日子,也只有在她回到郦家去见姑奶奶时才会碰到,而每一次见到她,阳夕山都觉得自己是见到了一个崭新的郦长亭,又加深了对她的印象,改观了对她之前的看法。
每一次都会在他心底掀起莫名的悸动感觉。
难以言说的冲动和欣慰。
“姑奶奶知道你向来报喜不报忧,自己在书院多么辛苦,也不会告诉她的。不过我刚才见过禧凤老师和禧雨老师,连素来沉默寡言的禧雨老师都对你赞不绝口。长亭,你的努力,自是会收到回报。”
阳夕山说着,抬手轻轻拍下长亭肩膀。
这个动作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之前,阳夕山也曾经这么做过,在长亭看来,这更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因为论起辈分来,阳夕山是跟郦震西同辈的,虽然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可阳夕山的母亲想当年却是跟姑奶奶是同辈人,是姑奶奶夫君的表妹,如此算起来,阳夕山自然算是长亭的长辈。
长亭笑着回望他,眼神柔和明净,俨然是在看一个对自己关心爱护的长辈。
可阳夕山眼底,却有异样的火花跳动,燃烧。
目的此景,殷铖眼底寒冽冷芒一闪而过。
他这个所谓的哥哥,这是要跟他抢女人吗?
不过,也难怪,连他心机如此深沉,心事宁可烂在肚子里也从不说出来的好哥哥阳夕山也会对郦长亭着迷,她的确是有这个本事和能力。
想到这里,殷铖看向长亭的眼神,不觉更多了丝丝欣赏。
“世子,我一会要跟殷铖老师去书院后院的茶座饮茶,要不要一起?”长亭客气的邀请阳夕山一同前往。毕竟,阳夕山一直都是留在姑奶奶身边,看似是朝廷让姑奶奶照顾着阳夕山,实则,看管的意思更多一些。而阳夕山难得出来透透气,长亭自是明白,他也不想马上回去。
只有殷铖,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
原本只有他跟长亭两个人,现在倒好,多了一个对他横眉冷对的哥哥。他真不知该说郦长亭什么好?
什么都好,又聪明伶俐,可对待男女之间的那种懵懂情愫,却是迟钝的令人“心酸”那……
长亭率先走在前面,阳夕山借故与殷铖攀谈骑射课程,渐渐落在了后面。长亭也知道,阳夕山每次见到殷铖都会反复提醒殷铖,必须尽快回到北辽,可殷铖如今在京都如鱼得水,如何能轻易回去?
长亭故意走快几步,与二人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殷铖与阳夕山虽然同在京都,但平时见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且不说殷铖是老将军的关门弟子,盯上他的大有人在,而且阳夕山又是身份敏感的世子,倘若这二人私下见面或是传出什么密切关系的话,一旦查到殷铖北辽皇子的身份,那么牵连的可就不止阳夕山一人!
整个将军府,整个郦家,还有姑奶奶的王府,甚至是凌家书院,凌家书院背后的墨阁和凌家医堡,以及跟司徒府关系密切的张家,尚家,尽飞雪的将军府,都将因为殷铖的身份曝光而遭受牵连,可以说,届时,整个京都都会遭到大清洗。
而这一出布局,也是殷铖早就想好的。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便是如此。
所以,即便是知道了殷铖的身份,敢于曝光的却没有。一旦司徒府和其他家族联手,必将是超越京都皇权的势力,如此内斗产生,渔翁得利的结果便是北辽受益。
殷铖虽是如此打着算盘,却也明白,关于他的身份,并不会是永远的秘密,而殷铖之所以留在京都,最初的真正的目的也并不是为了策反或是挑拨离间。京都的水之深,他早有体会,单单是一个司徒府都难以瓦解,更何况京都之中卧虎藏龙,且不说明面上的墨阁和飞流庄,张家尚家,单就一个石风堂,都是北辽想都不敢想的。
即便殷铖知道,自己更适合在广袤无垠的战场上建功立业,但他心底,却是想要更多的学习京都先进的耕种技术和水路漕运技术,继而带回到北辽,因材施教,打造属于北辽的一番新天地。
而不是常年的生活在如大漠戈壁一般的地方,终年与风沙血雨对抗!
北辽人也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盛世年华,不是吗?
可殷铖的想法,注定得不到阳夕山的赞成。
“殷铖,你该听过一句古话,既生瑜何生亮!这话用在此刻便是,在这看似恢弘壮阔的京都,却是只能容下一个北辽皇子,哪怕是质子世子这种不光彩的身份,也只能有一人存在。”
阳夕山冷声开口,目光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