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人,视线被遮挡,看不到那殿内的具体情形。
过去撞门的几个侍卫怔愣片刻,脸色惶恐的半天没有反应。
辰王妃是一心在等着看宋楚兮的笑话的,这时候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当先第一个就提了裙子冲了进去。
庄嬷嬷反应过来,想拦她也没来得及,就只能快步的跟了过去。
“都闪开!”辰王妃当先一步跨进屋子里,见状却是一愣。
这殿中的情形和她预期当中的实在是相差太多,她原还以为进来会看到的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不曾想这殿中空旷,干干净净的,是在大厅当中的地面上直挺挺的仰面躺着一个人。
“啊?七殿下!”庄嬷嬷本来忐忑的心情在见到殷述的那一瞬间就转为了恐慌。
因为殷述躺在那里,脸色发白,脑袋下面已经是流了一滩的血色,完全的生死未明。
庄嬷嬷屏住了呼吸,快走过去,试了试殷述的鼻息,确认他还有气,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就回头对杵在门口的侍卫们叱道:“还都愣住做什么?快把七殿下扶走,先送去太后娘娘那里吧。”
这个时候,宋太后也已经带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几个侍卫上前,手忙脚乱的扶起不省人事的殷述。
刘皇后拿帕子掩了嘴,面上露出不忍的神色,赶紧迎上去,“这——小七怎么会弄成这样?梁嬷嬷,你赶紧的,去请太医来。”
侍卫抱了殷述匆匆离去。
庄嬷嬷就走过来,神色凝重的禀报道:“太后,七殿下还有气息,就是流了这许多的血,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刘皇后虽不是殷述的生母,但却是嫡母。
殷述在宫里造次横祸,她怎么都不能视而不见,直接就跟着侍卫一起,就近护送着殷述去了重华宫了。
跟过来的其他人,也都露出或是凝重却是惊疑不定的神色,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现在殷述是找到了,宋楚兮却下落不明。
宋太后的目色冷沉,心中略一思忖,道:“今天的宴会就到此为止吧,碧竹你先带他们回重华宫里喝杯茶压压惊。”
殷述在宫里遭遇了血光之灾,这不是件小事,现在凶手没找出来,今天来的这些人也都有嫌疑,所以不能轻易就放了他们出宫。
众人闻言,突然就人心惶惶了起来,但是宋太后的命令也没人敢于违背,便就只能应诺,“是!”
碧竹引着众人往外走,殷梁就叹一口气,往宋太后的跟前走了一步道:“皇祖母,有人敢在宫里就对小七下手,此事非同小可,孙儿还是去再多调派一队御林军来帮忙吧,宋四小姐这会儿又下落不明的,还是要赶紧找到她。”
“嗯!”宋太后无从拒绝,就点了点头。
殷梁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宋太后这才隐晦的朝庄嬷嬷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如果要就近救治殷述,其实根本不必把他移回重华宫去,而应该是直接将他安置在这个宫殿里就可以的,庄嬷嬷会这么安排,明显就是为了隐藏这里的某些事情。
“这屋子里的味道有点怪,”庄嬷嬷压低了声音道,尽量的长话短说,以眼神示意宋太后去看摆在里面桌子上的一个小鼎,“方才趁乱,奴婢去试过了,那小鼎里面的东西虽是被人清理干净了,但是余温尚在,应该是刚烧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也好在是殷述出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安危上,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屋里还有别的异样。
可是如果把太医请到这里来给殷述医治的话——
太医的鼻子灵光,这些猫腻可就藏不住了。
宋太后的心里噌的就起了一口火,脸色瞬时就更显得阴冷,凉凉道:“是有人要对那两个孩子下手吗?”
殷述和宋楚兮的年纪都不大,居然有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就动了这样龌龊的心思,其用心何其狠毒?
“应当就是了。”庄嬷嬷道,看着她的脸色,悠悠的叹了口气,想着就更是心焦不已,“可是打底是谁打伤了七殿下?还有四小姐怎么会不见了踪影了?”
如果宋楚兮没来这里还好,如若不然的话——
她身上到底会发生了什么事,庄嬷嬷想都不敢想。
这边她正在忧心忡忡,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忽而听到院子外面一个略显慌张又虚弱的声音道:“咦?怀王殿下?瑾妃娘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却是宋楚兮的声音。
庄嬷嬷一个激灵,起先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和宋太后两个都齐齐扭头看去。
这边本来是碧竹正引着众人往外走,不想走到大门口,刚好见到宋楚兮被两个陌生的宫婢扶着,仓促的从花园的另一边赶过来。
她的面色微微泛白,脚下虚浮,看着像是受了不小惊吓的样子,几乎是被两个宫婢架着才得以站稳。
“宋四小姐?您这又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殷梁问道,目光冷静的上下飞快的打量她一眼。
“怀——怀王殿下?在这里遇到您真是太好了。”宋楚兮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露出几分喜悦的神情来,但却明显还是被惊吓过度,一时间说话不怎么利索。
“到底怎么回事?”辰王妃冷冷说道,唇角有些幸灾乐祸的翘起一个讽刺的弧度,上前来一步道:“听说七殿下约见宋四小姐来花园里相会,四小姐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这慌慌张张的是跑去了哪里?或者告诉咱们,为什么小七会浑身是血都被人关在这个院子里?”
“辰王妃您在说什么?”宋楚兮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还要装糊涂吗?”辰王妃叱道,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宋楚兮已经眼睛一亮,直接一把推开了她,奔进了院子里,直接扑到了宋太后的怀里,抓着她的手臂,惊慌道:“姑母!不好了,那边的花园里出事了。”
众人闻言一愣,都是一头的雾水。
“四小姐您别怕,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了?”宋楚兮的胆子有多大,宋太后和庄嬷嬷都有数,虽然一眼看出来她是在演戏,庄嬷嬷也乐于配合。
宋楚兮没事就好,否则一旦宋楚兮出了什么事,不仅仅是她自己翻不了身,就连宋太后也一样要受到攻击和诟病。
“就在那边的花园里,死了人了。”宋楚兮道,使劲的靠在宋太后的身边。
她看似慌乱无措,话也只说一半,其他人的胃口都被吊着,不由都紧张了起来。
“什么死人?哪里死了人了?”瑾妃不悦的斥道。
方才扶着宋楚兮过来的两个宫婢就连忙解释道:“就在这前面不远的地方,一个宫女被人掐断了脖子倒在花圃里,死状好可怕。”
今天这是怎么一回事?先是被人攻击受伤,又莫民奇妙的死了个宫女?
宋太后拧眉看了宋楚兮一眼。
宋楚兮靠在她身边,眸子便是微微一闪,有些俏皮的冲她使了个眼色。
宋太后会意,就拍了拍她的手,将她交给了碧云扶着道:“这个丫头受了惊吓,你先送她回哀家那里歇着吧,花园那边,哀家过去看看。今天好好的哀家做个寿,这是谁要诚心的给哀家添堵吗?”
她的寿辰当天出了这样的事,她的确是有发怒的理由,所以哪怕只是死了个宫女,她要亲自去查看也在情理之中。
宋太后说完,就不由分说的出了院子,往那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瑾妃等人都也存心好奇想要看热闹,就也都跟了去。
因为宋太后袒护宋楚兮的态度十分明显,辰王妃心有不甘,临走还不忘回头狠狠得瞪了她一眼。
宋楚兮看见了,却只做视而不见。
这会儿她的目光敏锐,只飞快的从在场众人的面上一一掠过,仔细观察了一遍每个人的神色。
在太后宫里做手脚,还能这么好的掩人耳目,这么有条不紊的差一点就算计到她了。这件事,除非是皇帝或者刘皇后这几个老资历的人亲手设计,否则的话,只凭借某一个人的手段和力量,是绝对不可能做的这么天衣无缝的。
那一行人的神色,或是不安或是唏嘘的跟在宋太后的后面匆匆往御花园里走去。
宋楚兮玩味的勾了勾唇角,就转身被碧云扶着先回了重华宫。
回去之后,她自然是先去偏殿看的殷述。
彼时送他过来的侍卫已经用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帮他大致的止了血,太医还没到,何旭并不叫其他人接这屋子,只自己守在那里。
“宋四小姐?您怎么来了?”见到宋楚兮过来,何旭还是心存戒备。
并且他对宋楚兮的态度也不友善,因为殷述出事的具体经过他虽然不知道,但殷述却是因为去追宋楚兮才出的事,他会迁怒,也是顺理成章的。
“听说七殿下出了意外,我住在重华宫里,怎么也算是半个主人,理应过来探望的。”宋楚兮道,却没有因为他的态度和他计较。
她举步就直接走进了屋子里,何旭本来想要出手阻拦,但是看到跟在她身边的碧云,就只能是咬牙忍了。
宋楚兮走到殷述的床前看了眼,就皱了眉头,露出几分忧虑之色道:“殿下的伤口好像血已经止住了,一会儿太医过来就能替他清洗了,碧云你去看看,打一盆温水过来备用吧。”
“是!四小姐。”碧云答应了一声,本分的躬身先退了出去。
何旭却是紧皱着眉头,一直不怎么友善的防备着宋楚兮。
宋楚兮盯着床上昏迷的殷述看了两眼,突然就不冷不热的开口道:“行了别装了,你再装下去,你这个侍卫就该和我动手了。”
何旭怔了一怔。
床上的殷述却是一动不动,脸色微微苍白,只安静的睡着。
宋楚兮等了片刻,就转身走到旁边的桌旁,取过杯子倒了一杯冷水回来,二话不说就朝殷述脸上泼去。
何旭一怒,赶紧闪身向前,抬起胳膊护住殷述的脸,同时神色暴怒的回头冲宋楚兮吼道:“四小姐,你太过分了!”
他虽然挡去了大半杯的水,却还是有部分水滴溅落在殷述的脸上。
殷述一下子就弹坐起来,匆忙的拿袖子去擦脸。
何旭目瞪口呆,反应了一下才张着嘴巴道:“殿下?”
这个时候,殷述就只是有些局促的看着站在床前的宋楚兮,一张俊脸上面,飞快的染了一层薄红,却是别扭的没有说话。
其实他真的不是为了逗谁玩的,而是现在见到这个臭丫头就心里莫名的紧张,比起来和她面对面,他宁愿瘫在床上装死还会觉得自在一点。
两个人,四目相对。
殷述红着脸,脸上表情纠结。
而宋楚兮则是言笑晏晏,完全没事人一样。
“殿下?您还好吗?”回过神来,何旭问道。
殷述没说话,先是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然后就对他道:“你先出去!”
宋楚兮野蛮的很,下手又不分场合,没轻没重的,何旭对她不放心,但是殷述的命令他也不能违背,所以就又看了宋楚兮两眼,这才不怎么情愿的拱手道:“是!”
他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宋楚兮就弯身坐在了殷述的床边,语气闲适的开口道:“差不多就得了,只是蹭破了一点皮而已,那边可还有另外一场戏等着咱们过去推波助澜呢,难道你想缺席吗?”
殷述憋着一口气,没说话。
宋楚兮就挑了下眉头,调侃笑道:“怎么?顾念手足亲情,不好意思落井下石?”
殷述这熊孩子,至少只从表面上看,他跟他那些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都很和谐。
他不肯表态,宋楚兮也不勉强,就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道:“你不想去就算了,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了。”
她举步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殷述还是没动,目光却是片刻不离的盯着她的背影,突然一咬牙,大声道:“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嫁给我?”
这一次他算是被人暗算的不轻了,再怎么说这时候都应该是为了这件事急怒攻心的吧?
宋楚兮怎么都没想到他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的居然会是这么一句话。
她的脚步顿住,意外的回头看过来。
殷述触到她的眸光,脸上颜色就又不由的红艳三分,他下意识的就想回避目光,但是心里鼓足了勇气,勉强的没叫自己回避,而是勇敢的直视她的目光。
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径直走到了宋楚兮的面前,脸上表情因为太过庄重和认真了,惹得宋楚兮下意识的频频皱眉。
“皇祖母驳回了我的请求,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吧?”殷述说道,开口的话直白的出乎意料,更是让宋楚兮不知如何应对。
他看着她,眼中神色执拗又认真,“你只是不想留在天京才不肯答应,还是另有别的原因?是因为端木家主吗?你跟他——”
外界关于端木岐和宋楚兮的那些传言,他似乎并不太当回事,可是这个时候突然提起来的时候,殷述才猛然惊觉,自己的心里其实是很排斥的,想来就胸口发闷。
他略一失神,然后还是抬头直视宋楚兮的面孔道:“你——是喜欢他吗?”
这样的话,除了素岚之外,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直白的问过她,哪怕宋太后提及的时候,也只是更关注事情进展的进度而已。
她喜欢端木岐吗?什么叫喜欢?喜欢和不喜欢,这其中会有什么区别吗?
宋楚兮笑了笑,面色如常,“你说的对,我不想留在天京,而且如你所知,并且这天下也众人皆知,我和阿岐之间的事情已成定局,明白吗?”
她到对殷述,多少还是留着当年的印象,只能将他做那个跳脱的熊孩子来看的。
殷述却是一本正经的皱着眉,还是不依不饶的看着她,一针见血的说道:“就算你和他之间相处多年,就算你也喜欢他,可是你确定他也喜欢你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宋楚兮只觉得他这一板一眼较真的模样好笑。
“之前我当着他的面求父皇赐婚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说他会娶你。”殷述道,一字一顿的陈述了一个事实。
端木岐当时的确是没有表态,因为他知道,根本就不需要他开口说什么,宋太后就第一个不会答应。
而如果当时换成是他站出来表明立场的话,可想而知皇帝的反应会是怎样的。皇帝不会答应,风波一起,这一场寿宴可能都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宋楚兮的眼睛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局面,所以她根本就没想到过要和端木岐去计较这些。
“结果还不是一样的吗?”宋楚兮不以为然的脱口反问。
“不一样!”殷述肯定的说道:“皇祖母说我年纪小,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往长久里打算,可是我知道我是在做什么,我想娶你做我的王妃,这不是一时的冲动,宋楚兮,我——”
殷述说着,语速不由得越来越快,脸也越来越红,只是到了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是有些准备不足,停顿了一下,方才再度大声而肯定的说道:“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殷述是用了很大的声音喊出来的。
他积攒了许多的勇气,用了最虔诚的态度,第一次对一个人说了这样的话。
心里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在袖子底下用力的攥住了拳头,只是神情坚定,视线不避不让的看着眼前那少女明艳的面庞。
宋楚兮听了这四个字,却根本就无法给他同样的重视和思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刺激到了这熊孩子了,逼得他突然之间就春心萌动,便只用一种长辈一样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听姑母的话吧,你现在的年纪——还小,等过个三五七年的再来提这件事也不晚的。”
诚然她这不过就是一句敷衍的托词,说完就继续转身往外走。
不想后面殷述却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拦住了她,还用那种认真又坚定的神色看着她道:“我是认真的,你别拿这样的话来搪塞我。如果你要我等你个五年或是十年的,都没有问题,可是同样的,你会等我吗?你会给我机会让我等你吗?”
再等个三五七年?就怕是她转身就去和端木岐双宿双栖了。
宋楚兮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较真,一时被他问的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红着一张脸,明明整个人看上去还带着稚嫩的孩子气,可是他的眼神里,却带着完全超乎年龄之外的坚定和恳切。
这一刻,宋楚兮才意识到,也许他真的是一时冲动的想法,但是折返冲动之下,他却也实实在在的认了真。
“殷述——”她张了张嘴,开口的话却颇多无奈,“我等不了你那么久,而且——保不准再过个一两年之后,你就完全是别的想法了。这个问题,我们还是不要讨论了,这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别的都姑且不论,我反正是一定不会留在天京的。”
北狄皇室,让她吃够了亏,如今好不容易卷土重来,她再不能受制于人了。
她从来就甘于只做个安于一隅的妇人女子,曾经,是为了母亲和素岚,她不得不妥协,而且也受到了教训。屈从和忍让,并换不来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要把自己的需求全部拿来等着别人的施舍来成全的想法,真是傻透了。
也许殷述的心思纯良,和殷绍本身就完全不同,可是要她再度折断自己的羽翼收敛一切的锋芒去委曲求全——
她做不到。
宋楚兮的态度,只从她冷漠的眼神中就已经可辨端倪。
殷述只觉得自己是受了巨大的打击,有一瞬间的气血上涌,他突然说道:“如果我阻止呢?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这熊孩子,是谈判不成,就要翻脸动强吗?
宋楚兮忍俊不禁,唇角扬起一个弧度,忽而往他面前走了一步,笑的很有些不花好意。
殷述的眉心一跳,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身子。
宋楚兮见他慌了怕了,就更是起了顽劣的心思,逼视他的目光,语气冷沉又满怀警告的说道:“柔嘉公主叫你过去的时候,不可能没先征求过你的意见吧?是你不肯配合,她才兵行险招,动了强了。当时那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你为什拒绝?”
打了殷述一闷棍的那个婢女,宋楚兮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柔嘉公主身边的心腹。
那婢子大概是负责暗中窥测事情的进展的,所以才会躲在外面听动静,没承想殷述会突然开门闯了出去,她一时情急,就动了手。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柔嘉公主会做这件事,并不奇怪。她的脸烫伤严重,根本就不可能恢复如初了,这样也就不可能再被指婚给端木岐,所以她要为了这而破坏端木岐和宋楚兮之间的关系也是有迹可循的。
殷述被她问的面红耳赤,目光有些不自在的四下里瞥了一眼,然后突然一梗脖子道:“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本王还不屑于用!”
不是不屑于用,而是虽然他和宋楚兮之间接触不多,但是从之前发生的几件事上就能将这臭丫头的习性看透了。哪怕不知道对她用软的,死缠烂打会不会有用,但是可以十分确定的一点是——
硬来是绝对不行的。
就那丫头的臭脾气,你要跟她动强,别说不能达成目的,最后肯定还要适得其反的。
这熊孩子,紧张的时候,就连自己的小心思都隐藏不住,只从他的眼神动作中就什么都看透了。
宋楚兮逗他逗的心情大好,便就心满意足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懂事就好!”
殷述被她这哄孩子一样的语气一激,脸上就更是充血,涨得通红。
宋楚兮满心愉悦的推门而出。
守在门外的何旭看着她眉飞色舞的表情,心里却不由的更加戒备。
宋楚兮从容自在的走在门外的回廊上,已经走出去几丈远了,后面那屋子里殷述却突然奔了出来,冲着她的背影跳脚大声吼道:“宋楚兮,你要对本王负责,本王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康王妃!”
前面的院子里,碧云刚好端着脸盆回来,顺带引着太医往这边走。
宋楚兮闻言,脚下一个踉跄。
而这边太医满脑子乱飞的就一个问题——
这位康王殿下要宋家小姐负责?负什么责?负什么责啊?
熊孩子的拗脾气上来了,宋楚兮自认为跟他讲不通道理,便就在满院子的宫婢内侍狐疑的大量之下目不斜视的径自拐过回廊,下了台阶。
“四小姐!”碧云也弄不清楚那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小心翼翼的迎上来一步。
“已经有一会儿的工夫了,姑母怎么还没回来,我不放心,还是过去看看吧。”宋楚兮说道,径自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碧云赶紧手里的脸盆交给一个宫婢,自己快步追着她出去。
这边的御花园里,宋太后带人赶到的时候,那宫婢的尸首已经被巡逻的御林军团团围住了。
“太后娘娘?”见到这一行人过来,所有人都大为意外,连忙跪地请安,“奴才见过各位主子。”
“嗯!”宋太后颔首,直接走过去。
那宫婢的尸首已经被人从灌木后头拖出来了,就摆在小路上,眼睛圆瞪,面目狰狞的仰面躺着,一眼看去,很有些下人。
有胆子小的女眷赶忙别过头去,不敢看。
“这就是横死的宫女儿?”宋太后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的!”侍卫点头,“奴才们巡逻过来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她的身子还没冷透,应该是刚死不久的。”
“你们发现她的时候,就她一个人吗?周围就没什么可疑人等出没?”辰王妃赶忙插嘴道。
那么巧宋楚兮是从这边过去的,就算没能堵住了她跟殷述,能栽她一个杀人的罪名也是不错的。
“这——”那侍卫迟疑着,偷偷抬眸看向了宋太后。
“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用藏着掖着。”宋太后冷冷道。
“是!”那侍卫惶恐的赶紧垂下头去,这才还是语气犹豫的继续道:“但是奴才们刚好从花圃对面的那条路上巡过,看到这边有好像有人,又刚好听到宋四小姐的尖叫声就赶紧过来查看,结果就看到这个丫头的尸首掩盖在灌木后头了,拖出来一看,已经是没气了。”
所以呢?当时宋楚兮是在案发现场被堵住的了?
辰王妃的心中一喜,便就讽刺的冷笑了一声道:“宋四小姐的胆子不是大得很吗?杀人放血都无所畏惧的,居然会被一具尸首给吓的大嚷大叫?”
她特指的就是殷雪的事情。
不过她为此和宋楚兮结仇的事情也是尽人皆知,其他人也不觉得她这话有什么不对。
辰王妃看着宋太后,只等着对方表态,去请宋楚兮来查问清楚。
不想这边宋楚兮还没说话,却是那侍卫再度硬着头皮开口道:“这件事,应该是和宋四小姐无关的。”
“但是不是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吗?”辰王妃不悦斥道。
“奴才赶过来的时候的确是宋四小姐一个人在这里,不过这件凶案,却应该是和四小姐无关的。”那侍卫道,说着就自顾爬起来,走到那尸首旁边,弯身拨弄了一下她被乱发掩住的颈部。
因为是整个颈椎骨被折断,那尸首的头部就完全不受阻碍的偏了过来。
然后那侍卫就继续说道:“这宫婢的颈部只有一处淤痕,但是整个颈骨都被掐断了,这份力气,不是有些功夫底子的练家子,根本就不可能轻易做到。”
宋楚兮那不胜娇弱的样子深入人心,这么一来,就不可能是她了。
可是辰王妃如何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急切的开口道:“难不成那位四小姐还深藏不露?”
宋楚兮的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给她把脉的太医也不是瞎子,所以她这话其实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
宋太后冷冷的斜睨过去一眼。
辰王妃一阵心虚,脸色刷的一白,然后就舌头打结的僵硬解释,“是臣妾失言,太后不要往心里去。”
旁边那侍卫就又说道:“诸位主子请看,这边还有好些个脚印,从这脚印的大小来看,应该是属于神采高大的男人的。”
前段时间才下了一场大雪,积雪许多天都没有完全融化,花园里到处都湿漉漉的。
宋楚兮绣鞋的脚印很容易辨认,那花圃里却根本就没有。
这个时候,一直和梁氏互相搀扶在一起的宋楚芳突然若有所思的喃喃道:“端木家主不是出来寻四妹妹了吗?怎么四妹妹都回去了,也没见到他?”
她的声音很小,本来就只是自言自语,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辰王妃瞬时就是眼睛一亮,立刻就要借题发挥,然则却没等她开口,身后的小路上,宋楚兮清越的声音就已经响起道:“二姐姐你居然如此关照阿岐,还真是难得呢。”
她开口的语气不善,也不加掩藏,听到耳朵里的恶意十分明显。
宋楚芳的心头猛的一跳。
梁氏已经不悦的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她面前道:“良嫔娘娘也不过就事论事,今天宫里连着出事,她只担心端木家主别是也遭遇了什么不测。”
“是吗?”换做别人,就不会多言了,宋楚兮却不肯息事宁人的,直接笑道:“二姐姐你跟阿岐还有交情吗?”
想了想,就又笑道:“也是,二姐姐你进京之前,和端木家的交情的确是不错的。”
宋楚芳闻言,愕然的抬头,脸上神情立刻就变得慌乱不已。
她那哪里是和端木家的关系不错,根本就是因为她和端木旸的婚事受挫才怀恨的。现在她都已经是皇帝的良嫔了,还不依不饶的给端木岐使绊子,这是不是就说明了她对端木旸还是余情未了而不怀恨的?
这些事一旦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让皇帝对她起了疑心就糟了。
刘皇后也跟着皱了眉眉头。
宋楚芳是殷绍送给宋亚青父子的一个人情,如果为了这个就叫她失宠于御前,这对殷绍来说也是损失。
“宋家丫头你不是说不服吗?怎么没留在重华宫里歇着?又往这里跑?”刘皇后含笑岔开了话题。
“皇后娘娘关心,臣女惶恐。”宋楚兮屈膝和她福了一礼,就直接走到宋太后的身边,热络的扶了她一边的手臂道:“姑母,这里的事情还没查清楚吗?今儿个是您的寿辰,出了这样的事,真是扫兴。”
宋太后没有说话。
那些御林军却再不敢耽搁,连忙又道:“各位主子请看,这花圃里的脚步甚是杂乱,而且脚印也不都是一般大小的,绝对不止一个人,少说也是四五个人同时出现的。”
“所以这就是说,有人先杀了这个婢子,然后又将她抛石在此的?”刘皇后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的查看。
“这——应该是有这个可能吧!”那侍卫道。
“去查一查,她是哪一宫里的奴才。”宋太后冷声吩咐。
因为那宫婢的死状太难看了,在场的又多是女眷,故而也没个人敢仔细去辨认她的脸的。侍卫们将她的尸首抬起来,刚要挪走,一直站在人群里的靖王殷化突然迟疑着开口,“我怎么瞧着这婢子有点眼熟呢。”
他这一提,刘皇后几个才灵机一动,大着胆子仔细辨认过后,南康公主的女儿淮南郡主就一下子捂住了嘴巴,低呼道:“这个不是柔嘉公主的贴身婢女吗?”说完就把脸藏在了南康公主怀里。
因为死前痛苦,那宫婢的面目扭曲的利害,刘皇后等人再仔细的确认了一遍她的长相,也都不由的暗暗心惊,“的确是柔嘉的婢女!”
“可是她怎么会被人弄死了,还扔在了这里?”瑾妃狐疑道,拿帕子掩着嘴巴,满脸的嫌弃。
宋楚兮拿眼角的余光扫去,却见宋楚芳的面色再度微微一变。
“既然是柔嘉公主身边的人,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死在这里,该不会是公主那里出了什么意外吧?”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宋楚兮说道。
这个时候,宋楚芳用力捏着手里的帕子,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
“叫个人,赶紧去看看!”刘皇后忙道。
殷述都已经出事了,可别是柔嘉公主那里再出什么意外。
宋太后对宋楚兮的意图一眼洞穿。她本来是不屑于主动出手算计谁的,但是今天有人先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动手,险些坑了宋楚兮,她却绝对不能容隐,直接就举步朝柔嘉公主寝宫的方向走去,“哀家亲自过去!”
她这一走,刘皇后等人也能怠慢。
于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穿过花园,直接杀到了柔嘉公主那里。
柔嘉公主的寝宫离着这边也不算太远,一行人徒步走过去,也就只用了一炷香多一点的时间。
彼时她那宫门紧闭,大白天的,看着就透出几分诡异来。
“把门打开!”宋太后冷声吩咐。
庄嬷嬷上前去拍了几下门环无人应答,就使了个眼色,让一个功夫好的侍卫翻墙过去,从里面拉开了门栓。
大门打开,就见到旁边的院子门口探头探脑的几个宫婢奴才扒在那里张望。
“你们都是聋了吗?太后娘娘驾到,还紧闭着宫门不开?”刘皇后冷声斥道。
那七八个奴才立刻就跪下去惶恐的磕头告饶。
瑾妃往前挪了两步,狐疑道:“大白天的,柔嘉这里闭门锁户的做什么呢?”
话音未落,却突然听到正殿那边柔嘉公主尖着嗓子大声的斥责道:“你们——你们还不全都给本宫滚出去!滚——”
其声凄厉,又带着极大的怒气。
“快去看看!”庄嬷嬷立刻说道,一队御林军不由分说的破门而入。
那屋子里,满地散落着男女的衣物,四五个健硕的男人赤条条的捡了衣物正在慌乱的穿戴,而正对门口的大床上,脸上缠了白花花绷带的女子则是尖叫了一声,一把用力的抱紧抓在怀里的被子。
“柔嘉你——”刘皇后紧随侍卫后面,第一个冲进门去,见状就是眼前一晕,险些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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