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警察局。
从医院出来后的简国斌,整个人好似没了气的气球般,迅速干瘪了下去。
他遍布沧桑与疲倦的眼睛,看着对面坐着的满脸胡茬、狼吞虎咽的二儿子简俊波,既心疼又恨自己这些年,都没能好好管教过他。
“爸!!!”简俊波一见到平时最是偏宠自己的父亲,他感觉自己瞬间看到了希望,但又觉得这一份希望,来的太晚、太迟。
这两天,简俊波在厂子和看守所里,所经历、承受过的所有恐惧、无助、迷茫、饥寒交迫,都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爸!你为什么才来呀?”
“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天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如果,父亲能够早点儿来海市,去跟大哥简俊良说明情况,自己就不会遭那么多的罪了!
简国斌心疼地看着涕泪横流、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二儿子,将带来的包子和豆浆,推了过去,心疼道:“俊波,先吃饭!吃饭!”
简俊波看着面前的食物,一把抓起两个包子,就直接塞进了嘴里,边吃边问:“爸!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自从前天晚上,他被关进这里,就没睡一个好觉,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饱饭,连睡觉的地方,也冷的险些能冻死个人。
“爸,这里面,可真不是人待得地方!”简俊波的泪水、鼻涕,跟嘴里的包子一起咽下后,他又端起豆浆,猛灌了一大口。
吃饱喝足之后,简俊波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爸!你怎么不说话呀?”简俊波将手里,还沾着满满韭菜味儿的白色塑料袋,揉成一团,不耐烦地扔到了还在发呆的父亲身上,“爸!你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大哥他们没有跟你一起来?”
“俊波,你实话跟爸说,你是不是真的放火烧你大哥的厂子了?”直到这个时候,简国斌心中,依旧希望那一切,都是假的,并不是二儿子所为。
“爸!我烧都烧了,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用?”简俊波一脸不耐烦,“再说了,那天晚上我不也没烧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只要我大哥过来,跟警察说一声,我不就能出去了?”
“造孽!”
“真是造孽呀!”
“老简家怎么生出这么个东西?”简国斌气得一口老血上涌,“那可是你的亲大哥呀!”
“这么多年来,他哪里对不住你了?你要这么做?”
简俊波闻言,心里、口中都是满满的不服。
“简俊良他们一家三口,对不住我的地方,多了去了!”简俊波一见父亲竟帮着大哥,心中越发觉得委屈,“就拿前天来说,简姚那个黄毛丫头,凭什么买了一车的东西,单单没有我跟彩霞的份?这让村子里的人,都怎么看我?”
“她眼里还有没有当我是她的二叔?”
“再说了,我不就是烧大哥一个厂子吗?”
“他简俊良不是很有钱吗?他还能差这一点儿?”
一说到大哥简俊良,简俊波看着面前气得捶胸顿足的父亲,心里却突然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有些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若说先前,自己在厂子里放火,被发现、抓住,是一群保安和工人们做的,大哥简俊良并不知情。
可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简俊波人又都已经在看守所里待了一天两夜,父亲也都已经从简家村赶来了,大哥没理由不来的!
难道?
大哥他……压根就不想救自己?
简俊波一想到这里,整个身体猛然向前倾去,一把抓住了父亲简国斌的手,“爸!你之前有没有去找大哥?你有没有给他说,我现在在什么鬼地方?”
“简俊波!注意你的言行!”门旁,两名警察突然上前,一把按住了情绪暴躁的简俊波,将人推到了一旁,“探望的时间已经到了!”
言罢,两名警察便将依旧奋力挣扎、吼叫的简俊波带走。
探望室内,独留老泪纵横的简国斌,双眼空洞,整个人也一下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啪!”简国斌粗糙、苍老的大手,猛然落到了自己脸上。
“造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