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母子从苏玉芹那离开时,手里大包小裹的。
又是江男的笔记本电脑,又是大半扇排骨,又是鹿血,又是新鲜的豆角和婆婆丁啊,冬天的时候这两样卖的可很贵。
任子滔拎着大部分的东西。
他出了电梯就搂了一下林雅萍,解释道:
“妈,辛苦了,您和我爸也没在家吃饭,我去接男男的时候,她那几个小同学已经到了,是特意去考场为找男男的,直接给她们送回学校吃食堂不好看,就给拉家来一起吃饭。”
“没事儿,咱家就你一个小子,多来几个丫头,我瞧着挺好的。就是往后你真得提前打招呼啊,卫生间晾的裤衩背心全让我一股脑塞柜子里了,也不知道干没干透,你爸那家伙,着急套外裤,差点没摔着。”
说完,林雅萍就笑,可她笑着笑着,在出了苏玉芹家单元门时,忽然扭头看了一眼,又一叹:“唉。”
“怎么了?”
林雅萍忽然想和儿子聊聊知心话了,这些话,她和谁也没说过,包括丈夫,怕给丈夫压力。
“子滔啊,你说这人,上哪看去呢。
虽说我老早就知道三穷三富过到老,但是你江婶家发展的也太快了。
你说以前哈,儿子,妈在这小区是最让人羡慕的,咱家当年说换新房子就换了,从你江婶家对面搬走,咱都没犹豫,拿钱就买大房子。
然后吧,你爸更出息了,还给我买台车,他开便宜的,给我买二十多万的,这别说咱小区了,就这附近,谁能有我活的滋润。
那些认识我的女的,背后没少说我不会过日子啥的,还指定讲究我时,嘴一撇一撇的那种,那意思,你是男孩子,即便咱家现在有俩钱,将来你还得娶媳妇呢,摊上我这样敢花钱的妈,你将来咋整?说我不是好女人呗。
我听了只觉得好笑,我儿子优秀,我丈夫能挣钱,我是不是好女人,她们有我这好命啊?那就是赤裸裸的羡慕嫉妒恨,知道不?”
任子滔呵呵一声:“嗯,不要在意别人眼光。”
“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现在是羡慕嫉妒恨你江婶,你说我从那样的程度,到现在变成……”
说到这,林雅萍抖了抖任子滔手上拎的一个黑塑料袋:“从你江婶家拿东西了,我也能占上她便宜了。”
任子滔本来没多想,知道自己不会是吃软饭的,可母亲扯他手里塑料袋这动作,此刻弄的小伙子莫名有点无措。
他……
刚刚江婶给装什么,他就照盘全收,是不是按照程序,应该得先不好意思一下?
而且心理上怎么说呢,有种很奇妙的感受。
原来,自家条件不如女朋友家条件好,还要靠老丈母娘帮衬,落到实处是这种滋味儿啊,他想笑。
林雅萍一看,儿子闷不吭声的,还眼里带笑,咋瞧着那么没心没肺呢。
本来不想把这话题说透,现在却想着必须得说透啊,必须得下死手。
毕竟儿子眼看就要二十岁了,现在是男孩,将来是男人,得顶天立地,是成家后女人的顶梁柱,怎么能肩膀上一点儿压力也没有,都是她和老任给惯的。
“你没听明白妈的意思吗?我是说,我现在特羡慕你江婶。
她自从弄了个女装店,一天活的可充实了,手下雇了四个售货员,到了店里,她就指挥这四个人烫衣服,挂货,然后她自己换上一套新的,不摘标签,为了给顾客打样穿,到了下班再脱下来。
卖断货了,有时候她穿过的都正常价往外卖,一天两套新衣服。
她还坐在老板台后面算钱收钱,来顾客了,也不用站起来迎,自有那四个大姑娘帮她张罗。
等晚上下班了,刚才你也看见了,人家进小区坐电梯就回家,那屋里装修亮堂的,你看那卫生间的大浴缸,我怀疑啊,她在屋里跳操看电视唱歌放音响,心情得老好了。”
任子滔点头:“噢,难怪我江婶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
“人家吃的喝的,铺的盖的,现在都给咱拿了,以前都是我给她拿。
我买新衣服给她看,我领她去美容院,她要想美容,以前得借光划我的卡。
现在是,美容院找她,她得告诉人家抽空才能去,因为人家娘家还在跟前儿呢,没事得去看看老爹老妈,去弟弟店里转悠转悠,到了娘家,她是啥顺口亲妈给做啥吃。
再说那男男,我白对她好,那就是个羊肉贴不到狗肉身上的!”
这回任子滔马上问了,不过还是一副想笑的状态:“男男怎么了?”
“跟她妈妈一天搂脖抱腰的。
没听你江婶显摆嘛,家里大事小情,她那个小大人就能撑起来,根本不用她妈妈操心,是学习是生活啊,稳步上升。
见面就是嘴甜吶,从不顶嘴,妈妈你漂亮了妈妈你怎么怎么样的,妈妈你快点儿出去花钱吧,妈妈你也学开车,等赶明挣了钱,给你买一台比大娘那好很多倍的车。
真的,原话,儿子,听江男说话能气死个人,你说我对她那么好,回回周天休息,她也没说特意来家看看我。”
林雅萍说到这,还带比划动作的,再一看她儿子笑的更开心了,她此刻心里嫌弃极了,儿子就是不如小棉袄,突然觉得说这些干什么,越讲越心堵。
任子滔尴尬了一下,憋回笑容认真问道:“妈,那我江叔和江婶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你婶儿整事呗,一天牵着你江叔鼻子走,但是就不吐口复婚。
不过我赞同这个,呵呵,这还是我给她出的主意呢,这个过程不能省,就是早一天晚一天复婚的事。
现在男男他爷爷也给你婶送饭,你看谁家老公公给做饭的?我严重怀疑那老爷子猜到点儿啥了,就是人老了心眼子多,不说透,也不问,他不问不说的,你江婶就得接着给老江家张罗,就永远是老江家大儿媳。
还有你江叔,你看他以前那样,比不上你爸一半,就前段日子搬家,两口子搬俩地方住,惹得咱这小区里有几个碎嘴的讲究你婶儿。
我是后到的,没听到具体咋回事,只看到你江叔在那骂。
你说一般男的听见也装没听见吧?你江叔却豁开脸面骂那几个女的:你们家离婚我们都不带离婚的,还说你江婶:上楼,少跟这些老娘们扯东家长西家短的。
哎呀,就你徐姨她们几个爱讲究人的,脸当即都不是好色了,活该,哈哈,我一想起来就想乐。”
任子滔心想:妈,你乐了就好。
其实他也早就听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就是现在不如江叔叔家条件好了,心理失衡。
刚想到这,林雅萍在上楼时就告诉道:“别看咱家在首都买了两套房子,可你爸还欠你江叔九十万呢,本以为年底能差不多,结果没有预想的好。”
任子滔一愣,嗯?拉饥荒了?
可为什么九十万的事,记忆里一点儿也没有,而且日记能写那么多废话却一句没提这事儿。
唉,可见他性格里确实有点不长心。
或许也有父母太要强的因素,一直不需要他为家里分担。
怎么办?赚钱吧,要不然老妈都嫌弃他。
换上一身家居服的任子滔,往嘴里扔了颗草莓,打开了江男的笔记本,准备工作。
他微眯着眼,两手在键盘上不停敲打,越防火墙以黑客身份进入了外国某网站。
而就在他浏览了这么一小会儿时,搞的万里之外好几个外国技术员一起慌张嚷嚷,有人正侵袭系统。
得亏任子滔浏览了一会儿就退出来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碰到了难题。
任子滔抿紧唇:
赚钱的路子太多了。
比如利用马上就到的全球互联网泡沫,去资本市场做空,去小日本市场,搅风搅雨,赚外国人的钱。
但问题来了。
做什么,才能不被江男发现。
做什么,才能数额不那么大,不会吓到家人和她。
到底做什么,才能理所当然的给江男分一大半钱,这事还得江男参与,让江男以为,是她利用了先知。
唉,他任子滔,居然没有男男那个小丫头脑袋瓜好使,看看大头贴机,看看股市三百万,不多拿、不多赚,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改变了家里,而他只有出手就赚一亿的点子。
任子滔陷入了苦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