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使恨不得一巴掌将流影拍成齑粉,“你这个疯女人,我当初就应该坚持不让主上将你带回来才对。”
“当初?”流影没有被面纱遮掩的脸扭曲的更加可怖,“如果还可以选择,我当初就不应该听你们的蛊惑。没有被你们蛊惑,我会因为可以站在映雪殿下身边成为影族最为尊贵的存在。”
听了这话,左使嘴角就挂上了嘲讽,“如果你是纯正的影族,就不会想因为跟在某个人身边获得什么,更不会做出背叛这种事。易风帝子看走了眼,以为你继承的是影族的忠臣,却没有想到你继承的体内另一份血脉的自私善嫉。”
“胡说八道,我是高贵的影族,我没有别的血统。”流影抬手抓住自己的脸,尖锐的指甲在脸上划出恐怖的血痕。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世,她希望自己纯正的影族。被左使直接说出了真相,她本来就已经被癫狂的脑袋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流影身上占满了幽蓝草的气味,虫族和魂兽都离她远远的。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敢如此无遮无掩的站在虫族和魂兽的中间。不过她显然忘记了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难以克制的恐惧会让躲避突变成进攻。
流影扬着满脸鲜血的头对着左使和右使咧开嘴大笑,难听极了的笑声和可怖的脸结合在一起,饶是能将人活着一寸一寸切碎的两人也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画面出现在自己脑中。他们正想着自己要怎么让流影安静一点,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后背和胸口都胀痛难忍,流影慢慢低下了头。抬手碰了碰穿从后背透心脏后从胸口伸出的触手,她扯了下嘴角,“我讨厌长触手的东西,好恶心。”
说话的同时,流影抓住了触手,手上冒出黑中透着红的雾气。看着就感觉有些诡异的雾气包裹住鲜血淋漓的触手,那根触手就跟泡进了强酸里一样迅速消融。不仅是穿透流影身体露出的那一截,连着那根触手的整个魂兽身躯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没了踪影。
魂兽消失了,然后开始消失的就是流影。从胸口的打洞开始,快速的化为那种黑中带着红的雾气。周围冲上前的虫族和魂兽躲闪不及,只要被那种雾气沾到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化为虚无。
流影整个消失不见的时候,之前被她拿在手上的宝袋砰的一声炸开,这让周围三百米之内的地方下起了幽蓝草雨。不过幽蓝草的下落速度没那雾气扩散的速度快,在幽蓝草落下之前范围内的虫族和魂兽都已经被雾气化成了虚无。
还准备上前将流影拿下,却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左使眉头拧的死死的:“居然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这个疯女人了。”
右使一脸阴沉,“这只是流影的一个分身。”
左使的猛的砖头看向右使:“你说刚刚那只是流影的一个分身?”
“虽然血统不纯,她也是影族的人。”右使双手翻飞,快速打出一串手诀启动一个禁锢法阵阻止对面的雾气继续扩散。
左使一巴掌将身边的栏杆拍成一堆碎片,“该死,那岂不是说那个疯女人能弄出很多分身来?”
右使回道:“不会,别忘了她血统不纯。据我所知,她也就能弄出两个能与本体能力一样的分身出来。还要再弄出分身,就要以实力下降为代价。流影不会允许自己变弱,所以我们再遇上她时对上的应该就是她的本体。”
左使冷笑了一声,“这就好办多了。掘地三尺,我也要亲手将这个疯女人解决了。”
左使是真想掘地三尺也要将流影抓取,不过真要是打算掘地三尺,那他怎么都不可能找到。因为放出两个分身分别到魔蛊虫鬼的寝宫和虫族、魂兽营地大闹,流影就飞上了天。她是打算偷偷离开,却发现整个大本营都被一个阵法凝结的结界给包围了。
流影跟在魔蛊虫鬼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清楚虽然这边也有阵道造诣不错的人,但对方的水平绝对弄不出这么大规模的阵图来。即便不知道这是哪位的手臂,她却敢肯定这是有人打算活着已经在对魔蛊虫鬼下手了。
派出分身去捣乱,流影当然清楚自己要是落到魔蛊虫鬼手里会被如何处置,或者可以说不知道左使和右使怎么处置她。可以肯定一点,对方一伙人肯定不会给她一个痛快。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流影打算在面前的结界上轰出一个洞的时候,她注意到对面出现了一艘渡虚舟。渡虚舟的船头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打眼红色衣裙的女子,正是她那个分身刚刚提到过的映雪殿下。
渡虚舟的动作很快,马上就来到了流影的跟前。胡映雪站在渡虚舟的船头上往下看,发现自己看着背叛了自己的流影竟然没多少愤怒。不用细想便能确认一件事,她从来都没有给过这个人完全的信任。
胡映雪的父母都不凡,出生就是神阶。不用说神阶,只要等级不是很低的修者的孩子出生前就能感知到周围的事情。她清楚的记得生下她的女人在感知到她的神识时就对她说了一句话,“我可以生下你,却不能抚养你。你能依靠的人只会是你的父亲,但我希望你能学会只依靠自己。”
除了这句话,她的母亲再没有对她说过任何话。生下她后也只是抱了她一下,还是因为要转手将她交给她的父亲。不过这不等于她的母亲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不能带上她,也不能留下来,便将所有的情感都隐藏了起来。
虽然在某些人眼中,她是个母不详的孩子,但这并不妨碍她在九重天星海拥有除去易风帝子之外最为尊贵的身份。因为被判定距离帝子只差一步之遥,她从小就被严格以九重天星海继承者的身份接受教导。
易风帝子虽然没直接公布,大家都肯定如果易风帝子有一天选择晋升为帝君,他们这位帝姬就是下一任九重天星海的主人。不能取代帝子的地位不妨碍有野心的家伙生出香味自己争取最大权力的野心,她身边的人不是一些有心人塞过来的,就是会被他们收买。
除了从一开始就被告知可以绝对给予信任的慕天玄和尉迟瀚宇,跟随在她身边的人似乎总是过不太久就被换掉了。所以当流影以玩伴的身份被安排到她身边,她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人能留下多久呢,然后便一天天的计算她到底要多久才会被带走。
因为从来都不觉得流影会一直都被留下,恋人慕天玄和大哥一样存在的尉迟瀚宇在的时候就不会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两人都不在的时候,她才会将她不能亲自去做的事情交给流影去做。
想到这里,胡映雪不禁怀疑流影就是因此才黑化。不过仔细想想,慕天玄和尉迟瀚宇是她的文臣武将,她在两人在的时候将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不存在任何问题。如果流影是个合格的内侍官,就不会因此产生什么想法。
刚刚心底涌起一丝愧疚,马上就没了。胡映雪目光再次落在流影身上,虽然有面纱遮挡着,了解影族的她还是能想象出面纱后面的脸有多狰狞恐怖。这让她没了报复流影的兴趣,“生下来就是要辅佐帝子的存在,这是影族的荣耀,也是影族的悲哀。”
不能有自己的欲|望和野心,一切以被他们选定的帝子的利益为中心。若是有背叛之心,不用别人做什么,马上就会受到天罚。生来就自傲的容颜变得狰狞,身心会因为日夜都要遭遇天罚的折磨而崩溃。身体和神魂都会化为青烟,像消失的影子一样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胡映雪只是有感而发才来了那么一句,落在流影耳中却比理解成是在嘲讽她血统不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想恶心或者刺激胡映雪,一把将挂在头上的面纱扯下来。同时神色癫狂的说道:“我是因为意外出生的孩子,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影族孩子不同。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痛苦。”
胡映雪冷笑,“我也是因为意外才出生。”
流影怒吼道:“不一样,你是被帝上捧在手心上的帝姬,我只是影族一个小长老不愿意正眼相待的女儿。”
胡映雪这把神色是真的冷了下来,“据我所知,虽然你的出生会时时提醒你的父亲自己曾经被人设计过,但他却从没有将你和其他子女区别对待,甚至对你还要更好一些。作为一个父亲,他无可挑剔。而你刚才所言,却将他为你做的事全都否定了。”
慕天玄也为那位影族长老感到心寒,“向帝上推荐你的就是你的父亲。如果他眼中没有你这个女儿,怎么会将这样的机会给你。还有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们都没有嫉妒你父亲将那么好的机会给了你,甚至还主动说要把机会给你。”
流影身体变得有些僵硬,“他们不是为了眼不见为净才将我远远打发掉么?”
胡映雪嘴角抖了下,“这心里得有多阴暗才能将别人的心意扭曲成这样子?如果他们真的想要眼不见为净,在你刚出生时就让人直接掐死你了。”
流影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嘴上却依然在咆哮:“才不会是这样子。你们这么说,只是想刺激我,让我认为自己做的选择是错的。”
胡映雪被气笑了,“你放心,我们没这个闲工夫。是错,还是对,都是你的选择。你的背叛害我们被魔蛊虫鬼算计的差点形神俱灭,你付出的代价就是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说不上扯平了,我也没兴趣再和你墨迹。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流影沉默了片刻,“杀了我。”
胡映雪摇头,“我这个人记仇,不会忘记你曾经做过什么。对你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惩罚。你不能自杀,不能主动让别人杀死你,在别人要杀死你时要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直到你身上背负的业债消失。”
流影有一瞬间晃神,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听到自己说:“我不会自杀,不会主动让别人杀死自己,在别人要杀死自己时会尽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直接身上背负的业债消失。”
一道白光凭空出现打在流影身上,这让流影打了个激灵。再看向胡映雪,她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为什么?”
胡映雪回道:“我不想让一个好父亲太伤心。他应该很希望有一天你能想明白,而不是听到你被我杀死的消息。”
流影将面纱重新戴好,“我现在绝对不会感激你。”
胡映雪笑了下,“不需要。”
流影被噎了一下,差一点又要大声咆哮。抬手挡住嘴轻咳了一声,“魔蛊虫鬼刚刚蜕了皮,正是虚弱期。不过有那些虫族和魂兽在,他随时可以恢复巅|峰状态。你们要对付他,最好先去把虫族和魂兽都解决了。
有个直径约十丈左右的日晷,你们要多注意着点,别让魔蛊虫鬼和他的人有机会接近那里。我只是听人说碰了那里,大家就会同归于尽,谁都跑不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信不信随你们。”
胡映雪在结界上开了个洞,抬手丢给流影一个不受阵图影响的传送符,“你可以走了,希望后会无期。”
说完前面那一番话,流影发现自己身上书轻松了好多,自己也有些不明状况的感觉突然就想通了。看了胡映雪一眼,她攥紧了手中的符箓。
“刚知道有机会成为殿下的内侍官,我当时是真的很高兴。后来……罢了,不管怎样,不该做的都做了。以前只以为一步错步步错就一直错下去好了,完全想不起来还可以知错能改。不过有一点,我想说一下,当初真没想到魔蛊虫鬼的算计会得逞,只是想让你们得到些教训。”
没等说完,流影就触发了手中的符箓。最后一个字才刚刚说完,她就在爆开的白光中消失不见。
胡映雪扯了下嘴角,“原来做好人也会感觉不大好,会让觉得自己也有挺多地方做的不对。细想想,我好像放过不少仇人,像林立、胡蕊。希望我不会为了这些放过后悔,不然我都会鄙视自己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