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大悟
待把人打出去了,东方不败的气才略消了些儿,也稍稍冷静了些儿。
也莫怪他这大反应,想当年他还是童百熊堂口里的一个香主,却也比他从前孤苦伶仃的强上许多。他发奋练了武艺,又与童百熊交好,自然地位更不一般。那时他也算个手头大方的江湖公子,年青俊美,很有几分风流倜傥,喜欢红袖添香,过不几时就去一趟青楼,与那名妓佳人邂逅,来一段艳情韵事。
他反正是魔教中人,没得正派侠士那些个规矩,逛个妓院反倒风雅,自然也有许多红粉知己。而青楼女子又比那大家闺秀懂得花样儿多,他醉卧美人膝时,也曾玩赏过一些奇巧的玩意儿,而那妓院里头的手段,他也是深谙其中,不过他自问是个爽快人,并不做那勉强之事,虽知晓这个,却不会当真拿来用在那些个苦命的女子身上,不过一笑罢了。
故而杨莲亭刚打开那盒子,他便一眼认了出来,这可不就是在青楼里调|教那气性高的姑娘所用淫具么!
东方不败坐在床头,是指甲掐进了肉里都无所觉。
他以为莲弟是因他死前回护,要对他以关怀抱恩情,只觉得上辈子也非白死,情郎有情有义,便是不能爱他,又怎能勉强?虽有还一丝不甘,更多却是平和。而如今他却料不定了,如若真是对他有一分关切,又怎会想把那东西拿来羞辱于他?难不成是他看错,莲弟在窑子里还没玩够,回来还要在他身上试试?若是这般,也将他看得太过低贱了!
东方不败确是深爱杨莲亭不假,也自甘妾妇恭敬丈夫,却绝不会任人j□j!
可先前,先前那番看似真挚的言语,也是哄他的么……
想来想去,他忽而一声苦笑,无力地倚倒在床上。
是他又奢求了。
今世重生,他原心如死灰,不想再把杨莲亭拉入江湖,只没料到杨莲亭也活了过来,还到了黑木崖上,两人这见了面,孽缘终究没能就此休止。
而莲弟……他便是真看错了人,还能就这般厌了他么?若能,上辈子也能了。
罢了,罢了,他只当两人今世不曾重逢就是……
他转头见到桌上杨莲亭留下的包袱,想必也是一类的玩意儿,就过去把它系紧了,从窗子口丢了出去。
再说杨莲亭,他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才刚跟他老婆献宝呢,怎地忽然就被人给打出来了?莫说他老婆从未如此待他,但看着雷霆怒气,就已经好些年没见着了啊……杨莲亭在外头院子里摔了个结实,手里的宝贝盒子倒没忘了拢好,乖乖,老婆生气是生气,这东西可是花银子买的,可不能弄碎了去。
好在东方不败便是盛怒之下也有留手,不过用了五分力,杨莲亭就是摔得惨点儿,内伤倒是没的。过一会子,他龇牙咧嘴地坐起来,把宝贝盒子再锁上了,回头看那紧闭的房门,有些发懵。
他这算是……被老婆赶出门了?
想了一会儿闹不明白,他有心要去问问,可又怕他老婆火气没消,给他更气坏了身子,就拍拍屁股,抱着盒子站起身。
这时那窗子忽然开了,杨莲亭心里刚一喜,想凑过去,就见里头扔出个东西来,他一看,正是他的包袱,连忙一纵身过去接了。想道,还好老子轻功不赖,不然那些油膏瓶子可也呜呼哀哉了!
又光棍地等了有一个时辰,那里头的灯也没亮、是门也不开,杨莲亭摸摸鼻子,眼看那换班的要来了,他再走时恐怕惹人注意,就敛了呼吸,将自己当了个贼似的沿墙根溜了去。
杨莲亭到了他自个的护卫房,他日日不在里头住,一些面儿上的器物都沾了灰尘,不过他也没心思收拾这个,只打了冷水草草擦了床,就一下跳上去。左右老婆不理他,倒不如先把这册子图卷里头东西看了,说不得还有甚么妙招。说来也怪,他从前在东方不败面前说话是一串串儿的,在妓院里也能让那些个粉头们欢欢喜喜,可这怎么哄发火的老婆,倒是头一遭儿。他是眼抹黑,全不会呀!
他先把册子看了,里头一些事项简直是巨细靡遗,待杨莲亭看完这个,也算是晓得那些小倌儿的苦处了。他一想,麻烦就麻烦些,他老婆如此待他,他也定要让他舒舒服服的。
再将春宫图翻开,这一看,杨莲亭立时坐了起来。这一页页儿的,春情百媚的,龙阳十八式那是应有尽有,还给翻了几个新花样儿。这可算是让他晓得了男风的妙处,以往那般囫囵做了,两人都不爽快,而如今他自要精通诸般功夫,定要让那人也爱上此道才好。杨莲亭抱着那春宫图,再瞄眼那玉势,嘿嘿一笑。想道,老婆生气莫担心,等我在床上给他哄回来……
这般睡了一个好觉,梦里被翻红浪,好不逍遥快活!早上起来洗了裤子,再把自个收拾得精精神神,就又往东院去了。
不料才走出屋门,就见小院外走进来一个尤总管,看他脸上带笑,说道:“教主唤我来与杨兄弟带个信儿。”
杨莲亭一顿,忙恭声道:“必遵从教主吩咐。”
便听那尤总管说道:“教主说了,杨兄弟近来陪他老人家练功实在辛苦,特许一月假,就不用去院子里了。待假完了,便与人轮值罢,若再有吩咐,教主自会再来传你。”又躬身递上一张银票,“这是教主赏赐,还请杨兄弟领了。”
杨莲亭心里一沉,面上却不显,他也两手接过银票,向尤总管道了谢,又说:“还要请总管代我谢教主赏赐。”
送了尤总管出门口,杨莲亭脸也沉下来,回去屋子里,一下仰倒在床上。
这算是怎么回事,这给了假,他还怎么名正言顺地去寻他老婆……
他却不晓得东方不败想着是杨莲亭年少力盛,又爱美色,便给他一个月让他尽情快活快活,若要用甚么下作玩意儿,也自去找花娘玩去!
躺了一会儿,杨莲亭心里很是不舒坦,忙出门去,找空荡进了院子,这内院还是无人把守,倒方便一些。
房门也还紧闭着,他没有迟疑,过去就抬手敲门。
也是无人应答。
杨莲亭却未听过教主今日外出,且里头也没得人吐纳练功的征兆,那么,是还不愿理他?
再敲几声,杨莲亭还是怕引来外院的护卫,等了会自就悄无声息地走了。之后几天,他日日来此,日日闭门羹。
待又回去护卫房时,他才有些明白,这回那东方不败,可真是气得大了!
杨莲亭挠着脑袋想了几天,也不知是甚么因由,干脆又把那春宫图翻出来,想从里头悟出法子来。过不多会看乏了,就坐在桌前喝闷酒,到有人敲门,他才抬起头来。
来人走进门,是个熟人,乃是他初来时遇上的那个赵武,这时正是快要去换班的时候,他过来,想来是找人搭伴儿用饭去的。
这一进来,赵武就见着这小兄弟蔫蔫儿的模样,不禁笑道:“杨兄弟,你这是怎么啦?”要说这位小兄弟年岁不大,却功夫了得,还因此入了教主的眼,前途正是一片大好,有甚么好颓丧的?竟像是气色都不好了。
杨莲亭看他敏锐,年纪像是长了自个十岁有余,便想问他一问,先打听:“赵大哥,你可成亲了么?”
赵武一愣,随即点头笑道:“你赵大哥今年二十有八,前年得遇上个贤淑女子,聘来做了妻子,就是这平定州人士。”
杨莲亭一听这“贤淑”二字,顿时来了意思,忙问:“赵大哥,你说这妻子……心里头想些甚么?”人都说女人心思难辨,可这东方不败是从男人变作女人的,怎地更难辨了?
赵武大笑,过去拍了杨莲亭肩膀,说道:“感情是为了妻子的事情发愁。杨兄弟,看你才不到十六,已有了妻子么?”
杨莲亭点头道:“是有个相伴多年的老婆,比我大个几岁,也是极贤淑的一个人,只是我不晓得怎么惹她生了气,已恼了我几日有余了。”
赵武看这位小兄弟确是苦恼,也晓得他对那弟妹用情颇深,也不好就此不管,再一想,既是比杨兄弟大上几岁、还相处多年的,莫非是“童养媳”?那定然是百依百顺的,怎会忽然与杨兄弟置气?便问道:“杨兄弟可还记得,弟妹恼前,你可是做了甚么?”
杨莲亭想一想,分明之前还好好的,像是刚拿出那宝贝盒子,他老婆就突然出手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么。便将盒子拿出来与赵武看,说道:“我给他看了此物。”
赵武一见,先是老脸一红,随即大大地摇头,说道:“杨兄弟啊杨兄弟,这可就难怪了。你是在哪家青楼里得来的这玩意儿罢?那里的粉头倒乐意用这个,只是如弟妹这等良家女子,可是见也见不得啊,你这般拿出来,可不是要把弟妹看做玩物了么!”跟着一叹,在杨莲亭肩上重重拍了两下,“杨兄弟,这事是你做得不对。”
杨莲亭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时东方不败一掌打来,确是说了“作践”二字的,只是他忙着护宝贝,也没听太清,现下想明白了,他不由狠狠拍了自个脑袋,在心里又骂了自个一声。果然是脑子被糊住了,竟然连这个也没想到!还未享受闺房之趣,先被老婆赶出房门,还落得个要找人请教的地步,也真是忒愚钝了些。
他确是忘了,以往玩姑娘时,玉势是没用过,牛角做的相似之物却没少弄,可不独是男子才有。东方不败从前是有妻妾的,知晓的也是妻妾间的事儿,后来假凤虚凰也不过是与自个罢了,全不晓得男子间欢好要用此物先行拓宽数日方可,之后才是情趣之物。自个这可算是邀功不成,反倒被误会了!
杨莲亭忙道:“赵大哥此言惊醒梦中人!小弟原只是想着也要他得些趣味儿,却忘了别的,确是小弟做错了啊!”
“杨兄弟既晓得症结,就也莫要懊丧了,可一点儿也不爽气!咱响当当的汉子,去认个错又怎了?”赵武见他这般,也豪气说道,“男子汉在外头有威风自然很好,在房里却大可不必。虽说相敬如宾乃是相处之道,可让让老婆,给打几拳、骂两声,也未尝不是一种趣味。”
杨莲亭连连点头:“赵大哥说得是,小弟当去找内人认错的。”
赵武安慰又拍他一下,说道:“杨兄弟,弟妹生气,你便多哄哄她罢。女人家心肠都是极软的,你又是他丈夫,也非故意让她没脸,只要多去个几次,总会和好如初的。”
杨莲亭也有些高兴地抱拳道:“多谢赵大哥开解小弟,想必大哥快换班子了,还是赶紧用饭去罢,小弟晚上请大哥吃酒!”
赵武摆摆手:“那我便走了。”说罢转身推门而去。
待赵武走出门去,杨莲亭登时垮了脸。
这可怎么好,他也想去哄他老婆回来,只是那人正在气头上,竟是连面都不肯一见,他便是有手段,可也得见了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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