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日,林氏体内的毒已经完全清除了,只需好生将养着就好,谢卿也总算是放心了。府外冯伯传了消息,有急事求见,冯伯做事一向谨慎小心,若无要紧事,也不会递消息进来,所以谢卿寻了个机会,就出府去了。
迎君阁
小二殷勤地招呼谢卿去了楼上雅间,小弯与谢卿点了点头,然后就在门口守着。
雅间中,冯伯已经早就等着了。
“小姐。”冯伯朝谢卿拱手行了一礼。
谢卿点了点头,“冯伯,坐下来说。”
冯伯依言坐下,道:“小姐,我得到消息赵王两天前已经赶去云州了,云州水患、靖州旱灾,赵王此次正是去解决这些的,这对于我们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谢卿眼眸微凝:“这件事情我倒是偶有听闻,云州靖州之事棘手,若没有好办法恐怕是个烫手的山芋,赵天麟居然肯亲自去,难不成已经胸有成竹了?”
冯伯轻笑道:“小姐你觉得若要解决这两地的事情,有何好办法?”
谢卿想了想,道:“云州水灾,靖州旱灾,两地相距甚远,中间隔着一个硕大的灵州,要想解决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改造灵州地形,将云州靖州两地的水源打通,这样云州水患可平复,靖州旱灾可解。”
“怪不得相爷说小姐若是男儿必能子承父业,封王拜相呢。”冯伯笑着说道,“确实,朝廷给出的办法也是这个。”
谢卿眉头微皱,道:“赵天麟资质虽然不错,但是到底是长在富贵之乡的人,头脑不甚活络,这办法是他想出来的?”
赵天麟曾摆在李穆门下,他的资质如何,谢卿一清二楚。
冯伯点头笑道:“正如小姐所料,这办法是云锦世子想出来的,只是朝廷却说是赵王的功劳。”
“呵呵……”谢卿冷笑道,“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疼爱赵王这个宝贝疙瘩啊,将功劳算在他头上。陛下原本就偏爱赵王,若是此次云州之行,赵王得了大功,那这太子之位就毫无悬念了。”
“小姐,我们不能让赵王登上高位。”冯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赵王离京,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云州之行能成就他,也能毁了他。”
谢卿眼眸一凝:“冯伯,父亲为了大越鞠躬尽瘁,他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大越百姓,我们可以对赵王动手,但是绝不能牺牲云州三地的百姓。”
冯伯眉头紧皱:“可是小姐,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云州百姓无辜,难道相爷就不无辜吗?”
李穆一生为了大越呕心沥血,最后却落得个抄家问斩,遗臭万年的下场。
“不,冯伯,还有其他的法子。”谢卿劝道,“冯伯,我知道要报仇就一定会有牺牲,这原本就是一条血路,但是血要流的有价值,即便是牺牲了云州百姓,赵天麟已经是赵王,帝王恩宠还在,他即便是办砸了事情,也不过是拿身边的人去顶罪,他最多算是个失职之罪,得几句不痛不痒的责骂,至多罚点俸禄,这件事情就算了了。”
“这……云州三地百姓的安危难道还不能将赵王惹得一身黑?”冯伯不解,“若是他身上没有功勋,是不能服众的,而此次若是他办砸了差事,他的能力到底有几斤几两,满朝文武也该清楚了这位赵王殿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难道这还不能撼动他半分吗?”
但凡皇子要上位,就一定要有功勋傍身,否则即便是得蒙圣宠,登上储君之位也不能服众,届时百官弹劾,宗室反对,储君之位早晚都会易主。
谢卿摇了摇头:“冯伯,你说的没错,按照祖制,还有历朝历代的实例,确实如此,但是有件事情你却不知道,永庆帝对德妃母子的偏宠非比寻常。你可还记得,赵天麟是摆在我父亲门下的弟子?”
冯伯点头:“当然记得,相爷倾尽所能教他,他倒好,反过来害了相爷,恩将仇报。”
手中的茶杯几欲捏破,冯伯手里攥着的好像是赵天麟一般,他恨不得生生捏碎了他。
“恩将仇报?只怕从一开始就是存着利用的心思。”谢卿冷冷一笑,“他赵天麟母族尔尔,他的资质也不过是尔尔,从生命不显的庶出皇子到如今闻名天下的赵王,李家就是他的垫脚石。他摆在父亲名下,赚足了风头,甚至暗中将我父亲的势力收归手下,在朝堂上占得一席之地,然后步步为营,羽翼渐丰,就一脚踢开李家,榨干李家最后的价值,成为朝堂上炙手可热的赵王。”
在云锦的言语中,谢卿终于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永庆帝偏宠赵王母子,就故意让赵天麟摆在李穆门下,以提升赵天麟的名望。而赵天麟呢,就在她李云卿身上打主意,李家独生女都已经许给了赵天麟,赵天麟收下李家的势力易如反掌。
什么甜言蜜语,不过是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赵天麟由始自终喜欢的人都是云芷絮,所以他可以毫不客气地对李家挥起屠刀。
他好狠!
啪!好好的茶杯直接被冯伯捏破了,发出清脆的响声。
“冯伯。”谢卿正色道,“大仇未报,你可要处处小心。”
“属下明白。日后定不会如今日这般显露真实情绪。”冯伯当下就明白谢卿的意思,连忙敛住心神。
谢卿点了点头:“冯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总有一天我们一定能为李家平反的。”
冯伯重重的点头,“那赵王此次云州之行,小姐您可有主意?”
“这次确实是个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陛下偏宠赵天麟,我们若是直接下手,赵天麟会直接推个替罪羊出来,而陛下也会为他遮掩,到时候不仅起不了作用,还很有可能会暴露我们自己。”
静下心来一想,冯伯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这大越终究还是皇帝说了算,永庆帝一句话就可以摆平我们所有的布局。”
皇权至上,赵天麟拥有永庆帝的偏宠,就足以抵得上千军万马。
“永庆帝就这么喜欢赵王吗?”冯伯忍不住摇头,“不管从哪方面看,赵王并无过人之处啊。”
谢卿淡淡地说道:“起初我也没有想到,直到看到永庆帝对叶德妃的态度,我得出这个结论。”
爱屋及乌,大抵就是如此。
“冯伯,你见多识广,你可曾听说过一个叫容桑的女子?”谢卿问道。
“容桑……”冯伯仔细地回想了一番,然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闻所未闻。”
“小姐,你问这个做什么?”既然谢卿说出这个人的名字,那么这个人就肯定是与他们有关的。
谢卿答道:“传闻永庆帝有个心爱之人,名叫容桑,不过她已经死去多年了。据我估计,叶德妃的得宠和容桑有关系。原本想着若是能查出容桑其人,或许就能让叶德妃失宠。”
“当然,容桑人都已经死去多年了,现在要查她的消息,只怕也未必能查到,要让叶德妃失宠,未必就要用这个法子。”谢卿继续说道。从容桑那里入手,只是让叶德妃失宠的一种办法,但是这未必就是唯一的办法,暂且可以不用花太多心思。
冯伯明白谢卿的意思,沉思片刻后说道:“这个容桑,属下会派人去查一查,若是能查到就立刻回禀给小姐。”
谢卿点了点头,笑道:“不用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上面,我也不过是顺便提一句,最重要的还是赵王。虽然赵天麟已经知道了该如何破解两地之灾,但是灵州地形复杂,若想要真正实现移形换貌,并非易事。赵天麟不好下手,那就从他身边的人入手,瓦解他的势力,我要他把从李家身上得到的东西全部吐出来!”
冯伯连连点头,笑着说道:“好办法,从他身边的人下手,既可以瓦解他的势力,而且若是赵王有心保住他的势力,那我们就可以趁机将他包庇下属的事情捅出来,看他一代贤王的名声何存!”
迎君阁是京城最大的酒楼,每日来往的达官显贵也不少,冯伯每每听到他们议论说赵王如何如何贤能,就觉得牙疼,赵天麟分明就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还贤王,啊呸!
“但是云州远在千里,必须要有人亲自过去,随机应变。”
冯伯连忙说道:“小姐,属下愿意前往。”给赵天麟使绊子的事情,他可是很早就想做了。
谢卿轻笑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我走不开身,交给其他人我又不放心,云州之事,必须要随机应变,这个任务非冯伯你不能完成。”
“属下定不负小姐重托。”冯伯拱手行礼一礼。
谢卿点了点头:“那冯伯你准备一番,即刻启程,京城这边有我在。”
……
“小姐,有人跟踪我们。”小弯突然低声说道。
谢卿与冯伯商量好后,就离开了迎君阁,正走在大街上。
有人跟踪?
谢卿停下脚步,走到路边,拿起路边小摊上的团扇,半遮着容颜,朝小弯看去,眉眼弯弯,好似在与小弯调笑,实则目光迅速地扫向四周。然而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