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回苏家的路上,言无徐挤出了点笑容,“原来算命还是准的,卧龙山不正在了南边,我们这混乱瞎撞一把,居然也摸对了些门路。”
韩放将车开上了公路,才松了些绷紧的神经,先前的卧龙山,山路蜿蜒,还有几个黑咕隆山隧洞,还真让人放不下心。他也跟着搭起了腔:“那明个我们就去温家要东西,拖人管了十几年的宝贝,还是早点挪回来的好。”
两人也是越说越起劲:“这回还真是来对了,乔家留下来的,苏氏也无权过问,放到了苏比拍卖行,还省了好大一笔费用。”
“你们别忘了,温家现在的当家人是谁?”苏子曾好不容易才将叶缇娜和姆森以及乔初的事理了个大概,听了车上的叽喳耳语,止不住泼了两人一面的冷水。
“温学姐...温小姐,应该不会霸了别家的东西,不还吧,”说起了温麦雪时,言无徐还是照着老习惯,用上了敬语,又想起了自己今时今日的地位,还算是温麦雪的长辈,连忙是改了口。
“那也得见了本人,才知道,最好是能找到温家的老太爷,但只怕温家老太爷不是那么轻易能够见上的,”苏子曾也希望是自己多疑了。温家老太爷她在公开场合只见过一次,仅有的一次,她依稀记得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发须兼白,说话倒还是和气可亲。
到了苏家后,就见了常玫刚将常池接了下来,她一脸的风雨欲来,见了苏子曾等人,重重地甩上了车门,将常池领了进去。
饭厅里还没有开饭的迹象,言无徐的脸色又黯了黯,苏庆长今晚又没有回来。
苏子曾和言无徐正在用饭时,就听到楼上猛地一声闷响,随后是常玫气急败坏地怒骂声:“你给我滚出去。”常池手里拎了个手提箱。一路跑了下来,眼角还是泪痕未干。她怨毒地盯了苏子曾一眼,就冲了出去。
常玫当晚气得心口疼,一直没有下来用饭,苏子曾和言无徐却觉得吃得尤其舒坦。两人吃完饭后,还用了些水果。才各自回了房。
常池开着黑色的法拉利,也不理会路口的红灯,一气将车开到了杭家的别墅外。今天下午,道泉大学才刚刚结束了期末考。常池因为连日备考,一直没有见到杭一邵,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考完试时,正准备去堵人时,哪知先被等在了外头的常玫堵住了。
两母女当着学校来往的人群的面就吵了起来。原来早几日时,常池刚觉得她和杭一邵已经确定了关系,就半推半却的将事情告诉了常玫。又央求着常玫去杭家将两人的事说说。
常玫和杭母本来就没有多少交情,这会儿也只能用了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拐弯抹角地将事说了出来。哪知杭母倒会推脱,说都是小辈的事,一邵现在又还是年纪轻。不知事儿。这次受了伤后,好不容易收了心。想将心思放在了生意上,婚事的事还是过几年再说。
如此客套的语气,常玫这样的玲珑肠哪能听不明白,吃了个软钉子后,她哪敢再提事,只能是劝着常池先收收性子,不要到时被杭一邵吃干抹净了,人财两空。
常池这时已经是中了杭一邵的毒,瘾又深,哪知道男女之间的情深水浅,死了脑筋就要缠上杭一邵,结果常玫劝解不成,当众就被常玫扇了一巴掌。几百人的眼睛看着,常池只觉得自个儿就如同被人生吞活剥了似的,赤条条地站着,一气之下,回了家,收拾了行李就离家出走了。
杭家的别墅,星星点点地亮着几盏灯。门卫见了陌生的车辆,也不敢随便开门,盘问了几句后,反倒是被怒火直烧的常池骂了个狗血淋头。
说来也是不巧,杭父和杭母当晚都出去应酬去了,家里也就空留了杭一邵和一个他新认识的女伴。
常池见没人帮忙引见,就一气将车往门上撞,保安们哪敢不开门,只能是开了门,由着这个得了狂犬病似的女人往里头冲。
车子一路撞过了花圃,常池往了杭一邵的房间看去,见了里头亮着灯,依稀有个人影。脸上才破涕为笑,拎出了行李,就往了楼上跑去。
门一推开时,常池撞见的一幕,却是终身难忘,一个女人和杭一邵正搂在了一起。她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刚修剪好的指甲,往了那个不要脸的女人面上抓去。
头发被扯落了下来,杭一邵看着两个扭打在了一起的女人,怒喝了一句,将两人拉扯了开。
常池喘着气,坐在了一旁,她的委屈加上常玫今天的怒骂,一起冲撞着她的神经。她疯了似的,咬住了拉扯她的杭一邵。楼下的保安听见了叫声,也全都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苏庆长被杭家的电话催了过来。苏家的人和杭家的人全都聚集在了市立医院里。
苏子曾和言无徐是最后得到消息的,她们赶来时,刚巧赶上了杭一邵和常池包扎好伤口。
杭一邵的手臂上,险些被常池咬下一口肉来,用了好些碘酒消毒,又绑了好几圈绷带才包扎好。
常池的头发被扯落了好几撮,头皮狰狞地翻出了血来,大块的头皮夹杂在长发中,看着犹如女鬼般。
“造孽啊,”杭母抱着杭一邵心疼着,杭一邵则是扭过脸去。
常池先还是由护士搀扶着,一听了苏庆长的斥责,和常玫紧跟而来的怒视,又嚎啕大哭了出来,手指边朝着杭一邵,泣不成声着:“他,他欺负我。”
杭一邵急得跳了起来,他的手立刻又抽疼了起来,先是快速地看了苏子曾一眼,再是恨声说道:“常池,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杭母杭父都愣住了,杭一邵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含在口里的天之骄子,无论是他还是生他养他的父母,都想不到,会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扇了一耳光。
常池吓得不敢出声,好像苏子曾的那一耳光打在了她的脸上似的。苏庆长的拐杖用力一顿,刚要上前,就立刻被言无徐拉扯住了。
常玫则是看着手势还没有收回的苏子曾。所有人的视线,包括了杭一邵都被这一记耳光打懵了。
“这句话是我该问你才对,杭一邵。”隔了一年,又似隔了几十年,苏子曾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了拍卖会上,带着白思思翩然离去的冷清男子。
“你玩够了没有,永远长不大的是你,没日没夜的让人提心吊胆,没日没夜的意气用事,你知不知道,你让你周遭的人很累,人累,心更累,”苏子曾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一句句破开了死亡的阴翳,压抑在了心底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灵魂深处,有了一丝痛,剥离了出来,苏子曾哭了起来,她泪眼模糊地看着眼前那张曾经迷恋了几十年的容颜。
到了这一刻,苏子曾才发现,她爱得不是眼前的杭一邵,而是自己心底的执念。常池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她过去活生生的剪影。她今天本该快意凌然,本该幸灾乐祸,可是她还是做不到。
“子曾,”杭一邵被杭父杭母拦住,他想挣脱身旁的手,他想拉扯住苏子曾,可是她却调头走开了,走时,甚至连回头都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
他成了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想引回她的注意,却用错了地方。今天的这一巴掌,他会牢记在心底,总有一天,他要她回头看他。
一切被常池的哭叫声掩盖住,人越来越多,无边无际的白,光是让人看着,就觉得很累。
常池那一夜之后,被常玫禁锢在了家中,杭一邵也被杭父杭母强制要求不准再胡乱搞男女关系。
苏庆长并没有责怪常池或者是苏子曾的无礼,只是看着常玫命令着医生给常池打下了一只镇静剂后,立在了常池的床头,用了一种慈父般的眼神,看着常池入睡。
言无徐来冷嘲热讽了几句,却被他斥了一通。言无徐无奈下,只好独自先回房去,在她带上房门时,看见常玫趴在了苏庆长的怀里,痛哭了出来,苏庆长则是轻声安慰着。
言无徐忽然觉得全身无力,无论是苏子曾也好,还是常池也好,她们的任性妄为,或者是惹是生非,都是被允许的。
如果今天换做了是她,招惹了杭家的人,苏庆长是否,也会用了慈父一般的心来包容她的一切。想起了苏庆长先前的那阵斥骂声,言无徐又瑟缩了起来。
那一夜,苏家大宅里,苏子曾睡得并不好,睡梦中,她脑中不时地晃过乔初,常玫还有叶缇娜的身影。
而言无徐,则是蜷缩在了被子里,半夜时,她梦游般地从了壁橱里拿出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想让身上更暖和些,但是,她的浑身依旧冰冷。
她梦到,苏庆长将她推了开,她孑然一身,身旁常玫嚣笑着,那些凯利的女学生一个个都嘲笑着她。?玄学课堂上的那句话,彻夜响着:掌浅载不得财,白里缺红,福缘难长,年少需善行,老时方无忧。最后,一道橙色的亮光,将言无徐包围在了其中。那是“橙之恋”的亮光,言无徐知道,一切都得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