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歌醒来时,已在太后宫中,当初情况极为凶险,已失去理智的周凌兰听不出慧阳长公主的说辞里的漏洞,不怀疑顾长歌只是一个郡主,如何能插手到承恩伯府,她只以为顾长歌也是害了她孩儿的人之一,因此黄泉路上,要为孩儿拉一个仇人下去。
顾长歌深深地觉得自己很冤,自此以后,神马热闹都不想看了。
她醒来,问起太后周凌兰如何了。
太后咬牙道:“刺杀亲王郡主,无命可恕。”
她深感惋惜,“可惜了,原本还想着,待那宴会一了,我便向太后您讨个恩典,封她个县君县主什么的,和离也好,不和离也罢,总让她日后的日子舒坦些。谁想她竟要杀我。”
“你倒是好心,可人家却连你都迁怒了,可见好心没好报。”太后嗔怪道。
顾长歌干笑两声,“那她现在呢?”
“死了,许是知道活不成了,捅了你便抹脖子自杀,死的干净!”太后冷声道:“她死了干净,周家的人还在,总要有人替她赎罪。周家的人如何处置,哀家听你的意思。”
顾长歌正色道:“能放了周家人吗?”
“周家那贱人要杀你,你怎能求情?须知人家损失女儿,不管你是否被牵连进去的,都是要怨你的。”太后不认同顾长歌,“哀家的意思,索性严刑拷打后,那几名宫女都承认说周凌兰曾刺杀慧阳,这倒好,刺杀公主郡主的罪名都有了,诛九族便是。”
顾长歌忙道:“不可……”
太后打断道:“长歌,莫要妇人之仁。”
“我……”顾长歌迟疑了下,摇头道:“太后,您为长歌着想,长歌很感激,只是这件事情,既然您已说听长歌的意思,便不要牵连周家了,周凌兰也是个苦命人,她……唉,说了太后别生气,当初您为易青哥哥选中周凌兰,可见她身在有您看中的地方,如今她落得如此下场,您便看在当初的份上,饶过周家这一回。”
太后见她态度坚决,不由叹道:“哀家这不是为了你吗?周家与哀家没仇,自然并非赶尽杀绝,只是怕周家人与你过不去。”
顾长歌道:“与我过不去的人多了,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嫉妒长歌得宠的人呢,能都清除了?太后,易青哥哥在外面不容易,咱们多为他祈福吧。”
太后想了想,便也应了,与顾长歌说起慧阳长公主和章家的处置。
慧阳长公主勾引外臣,侮辱外臣之妻,蓄意谋杀周凌兰的孩儿,设计引诱周凌兰刺杀亲王嫡郡主,今上大怒,废除长公主封号,贬为庶人。贤贵太妃教女无方,即日前往皇陵,守皇陵一生不得出。
章德昌无视圣上赐婚云云,剔除功名,永不得入仕。如今区区白身,全靠家里养着。
承恩伯府也受牵连降为子爵,别说当年贤贵妃得盛宠时的盛况,基本经过此事,章家近几代衰落已成必然。
现在可算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了,只是最需要天理的周凌兰却死了。顾长歌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她,也不觉得周凌兰有什么对不起自己,左右人已死,自己也无事,闲暇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可惜。
太后怕顾长歌无聊,特意找了几个活泼的小宫女来伺候。
偶尔听小宫女聊八卦挺有趣,譬如章得昌前程尽毁,竟还想把已是庶人的慧阳领回章家,章家自是不同意,曾经的承恩伯大义灭亲,与章家族长一同将章德昌逐出章家。虎落平阳被犬欺,离开章家的章得昌与慧阳今后可想而知了。
又譬如陈恩将军府长房嫡媳刚产下一子,那长孙媳多年求子不成,连生了几个女儿才得此子,产后看着新生儿,当时就痛哭一场,又道长孙媳妻位无忧,次孙媳压力山大。
谈起安郡王府的新妇有消息的时候,顾长歌的心突然有些惆怅,齐莹有喜了,易青哥哥,这个消息你知道吗?现在,你已经放下了吗?
顾长歌烦闷地摆了摆手,“你们整日待在宫中,怎么都是外面的消息?”
几个小宫女这才说起宫里的消息。首先,皇后还是一如既往,不得宠也不失宠,中宫之位稳固,再是云贵妃有孕,皇后大喜,赏赐如流水入了贵妃宫中,只是欢喜不过一月便有滑胎的消息,贵妃悲痛欲绝,非说皇后害得她流了产,景帝却查出是贵妃宫中的奴才阳奉阴违,意外害了龙子,杖毙了贵妃宫里的所有宫人,只治皇后失察之罪。贵妃大闹,还曾手执剪刀刺杀皇后,当然,这等低劣的刺杀行为在森严的后宫里都不够看。结局意料之中,贵妃失宠,此消彼长,景帝怜惜皇后受委屈,近日多有宠爱。
顾长歌记得她受伤的这些日子,皇后曾亲自来看过她,当时太后也对皇后多有赞赏。
皇后真不简单!
宫中养了几日,顾长歌便闹着要回王府,太后先是不让,后来顾长衍说了几句,太后便没坚持,暂同意顾长歌回府,只是不得任性,必须以身体为重好好休养,每日必需让太医请一次平安脉。
“走了?”
贴身嬷嬷回太皇太后的话,“是的,方才衍世子携长歌郡主拜别太皇太后,奴婢已按太皇太后的吩咐回了话,估摸着世子和郡主如今已出宫门了。”
太皇太后点点头,神色有些迷惘地说道:“走了就走了罢!”
贴身嬷嬷敛声屏气,听太皇太后自言自语,“老七怎还未回家……他已经很快没回家了,小时候还说我们母子永不分离,他为何不回来……”
这贴身嬷嬷跟太皇太后多年,曾经的纠葛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听太皇太后的话,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谁的错,都没错,可是为何……
忽而,太皇太后昏暗的双眸变得凛冽起来,“倒忘了一件事,听闻周氏动刀极快,顾长歌如何还能有命在?”
贴身嬷嬷不由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是希望长歌郡主命丧黄泉吗。到底是她的亲孙女,饶是方才站在太皇太后的立场,如今也忍不住心寒。
贴身嬷嬷斟酌着说道:“听说,当初有人救下郡主。”
太皇太后淡淡道:“谁救的她,不弄明白,哀家这心里不安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