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头打招呼,锁在大队院里的电视机,第二天早不翼而飞。
云相思站在院子里,皱眉打量看不出破坏痕迹的门窗,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云江山扯着嗓门维持秩序,不叫一伙看热闹的村民往里头挤。
云相思提醒他要保护现场,说公安回来做指纹足迹鉴定啥的,能帮助早点破案。
云江山看看窗户里头的水泥地面跟窗台,还有油漆斑驳脱落的窗框,很怀疑所谓的犯罪痕迹还能不能验出来。
真有这么神的话,那还会有悬案拖延着破不了吗?罪犯也不敢随便作案了吧。
这种热闹场合,当然少不了张园老婆这个闹腾的。她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花棉袄,斜眼撇嘴地说风凉话,瓜子皮乱飞。
“这人跟人是不一样嘿,还说不徇私枉法,把咱们这些个外人都拦在外头,却留下云红豆在那装什么大神探。还打着电视机找回来送那丫头的主意呢?呸!”
“这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干脆收了祸根,不是谁的别惦记,再不安好心的话,小心天打雷劈!”
正说着话,阴沉沉的半空猛然劈下一道闪电,吓得她手里一把瓜子洒落地。
闷闷的雷声酝酿着,眼瞅着要落下一场雨来。
“看见没?老天爷都看不过眼,要劈那些黑了良心的王八蛋了!老娘说的才是真话,老天爷都站在老娘这一边!”
姜翠环随即兴奋大叫,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活像是跳大神的神婆子。
“老天有眼,劈死那些肚子里黑心黑肝肚里全是花花肠子的王八蛋!多收走点贱人,省得老在跟前蹦跶,瞧着闹心!”
轰隆隆!
姜翠环拔高的调门被响雷震得拐了几个弯破碎,她惊得尖叫一声,抱着脑袋往外冲。
豆大的雨点子夹着冰渣子砸下来,傻愣愣的一伙儿看热闹的村民回过神,掀起外套盖住头脸,拔腿往家跑。
“村长赶紧开门啊,这么大雨,快进去避雨!”
有离家远来不及跑的村民,靠过来着急催促,屋檐外头的半边衣裳两三下工夫被雨水打得透湿冰凉。
云江山护住云相思,摸摸兜里的钥匙,腮帮子咬动几下,拿不定主意开不开门。
“这门不能开!下雨地泥泞,踩进去全是脚印子,在想勘察现场寻找有用线索难了。谁要是不想走,陪我们在外头躲着。”
云相思瑟缩着脖子,把云江山往屋檐底下推推,紧贴着外墙站着,她两手紧紧护着肚子,想尽量多捂住点热乎气。
“一个破电视机,丢了丢了,找回来还咋样?又不是你家的!把人淋坏了,你包医药费啊?赶紧开门!怎么当村长的,人要紧东西要紧,你分不清啊?”
“赶紧开门!钻钱眼里头了,成天忙着搂钱也算了,都只会了还满脑子电视机!都被偷了,想贪也贪不着了,还锁着门叫俺们淋雨,你这个村长是不想干了是吧?乡里告你去!”
“是!云江山你开不开门!不会是你们自己贼喊捉贼,自己个儿把电视机抱回家,锁着门怕被我们瞧出来吧?想拖着等那个被你们喂饱了的高建春过来给你们打掩护?做梦吧!开门!我们要进去检查!”
王二麻子大声嚷嚷,挤在门口,一脸愤慨!
他本来想着昨天早刚闹过电视机,正在风头,不好闹出太大动静惹人眼,拖两天在说。
没想到竟然有不长眼的提前下手,把他瞅好的货给截了!
肯定是赵地蛋子那小子干的!否则今早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见那个头顶长疮脚底流脓的王八蛋过来瞧热闹!
王二麻子恨得牙痒痒,还不肯死心,想赶紧进屋看看。同行看路子,总能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东西是丢是藏,他心里也好有个底,再琢磨下一步怎么办,吃不着肉至少也要分口汤喝!
云江山昨天被这伙人骂得狗血喷头,倒是磨练出不少耐性,又一心要护着怀孕的堂妹,男子气概十足。
“瞎吵吵啥!有这力气跑回家换衣裳去!不想走的留下悄声避雨!磨磨唧唧老娘们似的,见点热闹往凑,真不怕溅着血?”
“昨天白教育你们了?说话要负法律责任的!拘留你们不怕,赔钱总怕的吧?天天的正经事不干,想带着你们挣钱吃香的喝辣的吧,一个个脑子进水似的,不听人劝!”
“眼皮子咋那么浅呢?你们也说了,不一个电视机么,挤着看两眼急赤白脸成这样了?没点出息!不能涨点志气,跟着我们好好干,自己往家搬回一台大电视,乐意咋看咋看?”
留下来的都是一伙儿刺头儿,成天胡搅蛮缠地跟他顶着干,云江山来了火气,也懒得跟他们客气,话虽然说得重,到底顾忌着云相思还在,没爆粗口。
“你说啥是啥了啊?真有挣钱的法子你不偷摸捂着,肯拿出来教给大家伙?真当我们蠢啊?”
王二麻子嘴巴开开合合,满脸的白坑在阴暗的光线下不太明显,模糊看着像是脸爬满不知名的小白蠕虫,十分瘆人。
“是不是你们在外头弄什么不明不白的黑路子,想拉我们下水,给你们当垫背的?”
“你们想当资本家剥削我们,也得看我们肯不肯当!都一样是泥腿子,装什么高级人!我呸!被人奉承两句,忘记自己姓啥了?你们才是大傻子!甭废话,赶紧开门!”
云相思面无表情地皱眉,阴沉的天气里情绪本来低落烦躁,再说这样不明的谩骂,很担心给胎教工作做了不好的示范。
她双手一扬,带着寒光的飞刀又盘旋飞出,靠近王二麻子的大饼脸转一圈,飞快旋回,隐藏进袖口里不见踪影。
“啊,杀人啦!救命!”
王二麻子嗓门高,又怕死,当即后退几步,两手摸着光溜溜的没毛脸蛋子,总觉得好像坑坑洼洼的脸皮都变平坦了,吓得腿肚子发麻,不管不顾地转身冲进雨幕里,狼狈逃离这个恐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