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初被林瑾瑜这么一捏,愣愣的抬起眼,对着林瑾瑜关切的眼神发了半天的呆。才突然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儿来,‘腾’的一声从椅子上起来,转身就要往门外走。
“初儿初儿,”徐初突然的举动明显下了林瑾瑜一跳,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自家初儿不开心了,便赶忙追上去将自家初儿抱在怀里,柔声说道,“初儿可是生我气了?”
“药丸,”徐初像是没听见林瑾瑜的话一般,只是将小脑袋埋进林瑾瑜的怀里,喃喃的说道,“前些日子给你做的药丸已经所剩不多了,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在去给你备一些,好让你路上带着。”
徐初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一番话说完之后,就算是在盛夏的季节,也是让林瑾瑜从脚趾到发梢的细胞都战栗了起来。林瑾瑜听的出徐初话语里隐忍的痛苦,这让他心痛不已,可是自己却除了抱着她再什么也做不了。
临安城自己必须去一趟,林瑾瑜有时候甚至会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放任的太久了,所有初儿才会这么累,若是自己能早一点注意到这些事情,那现在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和自己初儿分别了?
“好好好,”林瑾瑜知道自己现在只能好好的安慰初儿,便轻轻的拍着自家初儿的背,好声好气的说道,“那我陪初儿一起去吧。”
徐初本想说药房里各类味道太重,林瑾瑜进去怕是会伤了身子,可是转念一想,这人明天开始就要不在自己身边了,能陪伴自己的时光,便只有这星辰下短短的几个时辰了,心里一沉,便点了点头,林瑾瑜便拉着徐初的手向药房的方向走去。
因为药房的味道太重,徐初以前都不愿意让林瑾瑜进来,可自己又不放心把给林瑾瑜做药的事情交给被人做,总觉得那些小丫头坐起事情来的时候都毛手毛脚的,说不定一个不留神,便给哪位药加多了一钱,哪位药放少了一钱的。所以徐初索性便万事都亲力亲为的看着,所以即使在没有光亮的晚上,也能熟门熟路的找到各类药材,并准确的称出需要的重量。
林瑾瑜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徐初熬药,这是第一次。不得不感慨自家初儿为了给自己熬药可真是费劲了功夫,初儿刚嫁到林家堡的时候是冬日,那时候天气严寒,倒也不会太难熬。可现在的天气已经是酷暑天了,熬夜简直是件能让人活活的脱一层皮的事情,别说自家初儿一个文文弱弱的小女子,就算是七尺的男儿,恐怕也受不了这些的吧。
“初儿,”林瑾瑜看着徐初忙碌的背影,竟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慢慢的走上前去将那个瘦弱的背影圈进自己的怀里,“初儿忙了了半天了,就先到一边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就好。”
“那怎么行,”徐初感受到了林瑾瑜的体温,便轻轻的向后靠了靠,整个人依偎在林瑾瑜的怀里,“你哪里知道这些东西怎么熬啊,还是先到一旁休息吧,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赶路吗?”
“初儿不是已经将所有的药材都称量好了?剩下的只是看着火候罢了,”林瑾瑜轻轻的捏了捏徐初的脸蛋,笑着说道,“初儿可不要把我想的太没用了,久病成良医,这些基础的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到最后徐初还是没有拗得过林瑾瑜,便知道听了林瑾瑜的话在药房一边的躺椅上躺着休息了,林瑾瑜将自己披在肩上的外衣给徐初盖上,说是怕徐初着凉,徐初觉得自己这几天大抵是太累了,脑袋一沾到什么东西边就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在自己似睡非睡的时候,还感觉到林瑾瑜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柔柔的印了一个吻。
等到徐初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外头已经日山三竿了,心里不由的一惊,这个时间点,怕是林瑾瑜早就离开泉州城了。
徐初慌忙的从躺椅上坐下来,却发现自己披在身上的外衣口袋里有一封信,打开一看,上面写的便是自己熟悉的字体。
初儿,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与你分离,索性选择不见。
初儿,等我回来。
珍重珍重,勿念勿念。
信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看得出来林瑾瑜是在走之前慌慌忙忙的情况下写的,只是最后几个字林瑾瑜下笔极重,徐初知道,这人对自己的思念和牵挂,丝毫不比自己对他的少半分。
这样一想便又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的反应,徐初不由的为自己昨晚的不懂事而愧疚,定是自己昨天的反应太冲动了,林瑾瑜怕自己伤心,所以才不肯跟自己话别。
徐初捏着林瑾瑜留给自己的信轻轻的笑了笑,林瑾瑜用信里的最后八个字结结实实的表达了他对自己的思念和牵挂,自己能做的,自然就是好好的保重自己,然后静静的等待着他重新回来的日子。
接下来的今天徐初过得不好不坏,林瑾瑜走之前似乎是已经提前跟下面的人打点交代过了,整个林家堡,包括几个姨娘在内,没有一个人跑来问自己堡主到哪里去了,林瑾瑜走的那天,徐初本想去书房接着看自己没有看完的账本,却发现这几天自己攥的账本都已经工工整整的批整完了,整整齐齐的摞在那里,定是林瑾瑜走之前的那天晚上连夜给看的,为的只是让自己在他不在的这些天里能轻松一点,别在那么累了。
这个笨蛋,明明第二天还要赶路,却还是要为了自己做这么辛苦的事情么?
说来倒也神奇的很,自打林瑾瑜去了临安城之后,徐初这边便没有之前那般的忙了,泉州城里的那些店铺被徐初打理的井井有条,店铺里的掌柜的以及各个管事的人对徐初的态度也由一开始的不服气变成现在的见了徐初就打招呼问好。‘初来乍到’上了新的菜品,每天的客人便更加的络绎不绝,前几天的时候有一品居的人前来找事,只不过都不用徐初亲自出马,苏大力一人就把来找事的那些人全都解决了。
这件事徐初是在几天之后才知道的,听店里的小二眉飞色舞的说着苏大力教训一品居来的那些小混混的时候,心里也是惊讶的很,没想到这苏大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打起架来到真是有点硬汉的样子。徐初便笑嘻嘻的夸了苏大力几句,没成想这人居然羞红了脸,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跟徐初说,东家对平日里对咱们这么好,咱们给东家排忧解难为了东家卖命那也是应该的。
倒是可爱的很。
这徐初一得空了,便想着法子的给林老太太做些好吃又有营养的素菜,林瑾瑜这次出远门,林老太太说完全不但心那一定是假的,只是老太太在佛堂清修,自己也不便去打扰,所以每次做出新的菜品的时候,都差人暖着保温,然后在饭点的时候给老太太送去,这倒是让老太太觉得受用的很,也经常亲手抄写一些经书让送饭的小丫鬟们拿出来送给徐初。
这除了照顾林老太太,那便是陪着林湛元了,小魔头虽然长高了不少,但见到徐初的时候却身上小孩子的秉性却还是显露无疑,吵着闹着说娘亲太久没有陪她了,这次一得空,便直接赖在徐初身边半步都不肯走,徐初向来拿小魔头没有一点办法,便只好全权接手了林湛元娘奶的活,每天几乎从林湛元睁开眼睛开始便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一直到林湛元晚上闭上眼睛之前还得不到安生。
要说这日子也不是过的一点味道也没有,只是身边没有林瑾瑜,徐初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平时就算林湛元逗自己笑的时候,自己心里也是空落落的,总是惦记着那个人在临安城里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很辛苦,阿正有没有按时提醒那人吃药,身上的病有没有再发作。
眼看着夏天就要结束了,徐初近两天总是觉得身上乏得很。这林瑾瑜也走了大半个月了,昨天徐初收到了林瑾瑜的家书,说是临安城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只是临安城这些天一直下大雨,来往的船只都不能通行,所以回家的日子可能要耽搁上几天,要初儿和老太挨千万不要着急。
徐初一心想着林瑾瑜这就要回来了,一时间竟觉得身上也没有之前那么乏了。这些天店铺里的事情几乎不用自己亲自去管了,有各家店铺的掌柜的撑着倒也说的过去,徐初便每天在林家堡里赏赏花浇浇水,一心等着林瑾瑜回来,这日子过得倒也就有了盼头。
“夫人夫人,”这天徐初正在给院子里的几朵花浇水呢,就瞧见怜儿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夫人。”
“好生生的慌什么?”琴儿本站在徐初身边给徐初扇着扇子,瞧见怜儿这幅样子便赶紧打趣着说道,怜儿这小丫头嘴馋,刚才非朝着说要吃杏仁酥,徐初便让她去厨房取了,瞧她现在这幅慌张的样子,怕是厨房里的杏仁酥都被别家的姨娘给取走了,“难不成厨房的厨娘一块杏仁酥都没留给你么?”
琴儿的一句话逗得徐初嘿嘿直笑,可怜的怜儿便在徐初对面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琴儿姐姐惯会取笑我,我这还没走到厨房呢,就被门口前来报信的侍卫给拦下了,非要我来给夫人捎个话呢。”
“哦,”徐初一挑眉,轻轻的踹了琴儿一脚,示意琴儿不要再戏弄怜儿了,又转头对着怜儿正色道,“守门的侍卫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守门的人说,外面有人要见夫人,说是……”怜儿看着徐初一本正经的脸,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说是夫人的娘家人……”
徐初一愣,这几天都会有人到林家堡来找自己,大多都是泉州城各家店铺的掌柜的来找自己汇报近几天来店铺里的营销情况,所以怜儿说的实话自己也没在意,还以为又是店铺里的事情,却没想到来的人竟自称是自己的娘家人。
难不成是贝儿?徐初一皱眉,那小丫头现在应该在学塾里念书才对,自打自己上次和林瑾瑜提过这件事情之后,林瑾瑜就经过各方面的联系和比对之后,在泉州城里找了家有口皆碑的学塾并亲自修书推荐贝儿去念了,和一般的学塾不一样的是,那家学塾只收女子,且学塾的先生要求在学塾里念书的女孩子常年都寄宿在学塾内,所以贝儿应该没有时间来见自己的啊。
难不成是被学塾里的人给欺负了?
想到这里徐初的心里便又是一紧,担心自己妹妹受了欺负,便赶忙对着怜儿说道。
“快,把门外的人请进来。”
“是。”
怜儿听了徐初的吩咐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往门口跑,琴儿也看出了自家主子脸色的变化,便赶忙上前问道有没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徐初想了想,便让琴儿趁着人还没到的这个功夫赶紧去厨房里找找有什么好吃的点心没有,还特地指明了几份一定要拿回来的。
徐初说的那几样点心便是当日林瑾瑜送与徐贝的那几样,想着当时小丫头喜欢的不得了,现在若是能吃到,想必坏心情也能没了一半吧。
徐初一边这样想着,另一边琴儿已经按照徐初的吩咐将那几眼点心都给端上来了,琴儿做事比较妥帖仔细,还另外拿了几样厨房里新做的时令的点心。徐初这边正开心的清点着点心呢,那边怜儿便把人带过来了。
徐初抬头一样,便立即皱起了眉头。
这来的人哪里是自家可爱的贝儿,分明是自家见都不想再见到的大嫂和二哥。
“哟,咱们家初儿的待遇果然是极好的,”还没等徐初说话,黄静就谄媚的开口道,“瞧瞧这满桌的好吃的,这可真是我们这些人想都不敢想的生活啊。”
徐初一皱眉,要说这黄静再怎么说也是村长家的女儿,按理说多多少少应该也是有点教养的,可偏偏现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来了林家堡,就连说起话来也是一股子风尘气,徐初仔细一看,黄静身上的这身料子还是当初林瑾瑜和自己提亲的时候送到徐家去的那几批,旁边的徐康身上的衣服自然也是拿了林瑾瑜送给徐老爹的布料做成的。
徐初心里不由的有些不爽,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来自己和林瑾瑜送到徐家去孝敬两位老人家和供贝儿读书的银子,有多少都是被这两个人给挥霍了。
“那是自然,我们家初儿现在可是堂堂林家堡的主母,”徐康也跟在黄静身边一唱一和,无比谄媚的说道,“自然是跟那些没名没分的姨娘是不一样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徐初根本就没那么多闲工夫搭理这两个人,也没开口让他们两个人坐,只是自顾自的拿起了琴儿给自己跑的茶,悠悠的放到嘴边吹了吹,不紧不慢的说道,“大嫂和二哥大老远的跑来见初儿,该不会只是想看看初儿平日里是吃的什么样的点心吧?”
徐初的直白明显让黄静和徐康脸上的表情一僵,徐康愣愣的转过头去看了黄静一眼,那黄静倒还算淡定,脸上的表情只是僵了几秒钟,便又换上了一张哭丧的表情,抽抽搭搭的对着徐初说道。
“既然初儿你都开口问了,那我们两个便不拐弯抹角了,”那黄静一边说着,一边竟真的就掉了几滴眼泪下来,这样的嘴脸徐初以前在徐家的时候见得实在是太多了,丝毫都没有动容的意思,“初儿啊,你大哥他……他……”
“大哥怎么了?”
徐初皱着眉头问道。
被徐初这么一问,黄静竟然哭的更厉害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徐初懒得看黄静做戏,便又转过头去皱着眉头问徐康,徐康一咽唾沫,便皱着眉头说道。
“前些日子大哥去地里干活,却没想到从山坡上摔了下来,头撞到了一块石头上,腿也摔折了,到现在还不能下地呢,”徐康完全不敢看现在的徐初的眼睛,便继续说道,“初儿你也知道,前些日子下了场大雨,坡上的土地都松的很,大哥大概是一个没注意,脚下就……”
“刚下完大雨你们就让大哥去地里干活!”徐初一拍桌子,吓得对面的黄静和徐康一个机灵,“有什么事情就不能缓几天在做么?”
“我们家阿福是下人,”黄静见徐初这样向自己发脾气,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但一想到现在的徐初是自己惹不起的,便又耸拉着脑袋,阴阳怪气的说道,“自然是没有初儿你现在这么娇贵的。你瞧瞧,这赏个花喝个茶的,都有专门的人在身边给你扇着风。我们穷苦老百姓过的生活,怕是初儿已经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