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事有诸多告知不便之处,你若是选择缄默,或者不好启口,我自不会让你为难。但你应该知道我心中惦念的是什么,无论结果如何,你总该给我个实话。”
素珍看向他,眼中闪烁着点点光亮,映射在姬墨谦的脸上。
“……”
那些光亮并不刺眼,亦无攻击性,但却令姬墨谦一时无法应对,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怎么,如今你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说给我听了吗?”
素珍微微扬起眉毛,口中的声调不禁抬高,连神色也现出犀利的光芒。姬墨谦心中一凛,长臂一伸便将素珍捞入怀中,而后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半晌,他才小心翼翼地吐露出这三个字,狭长的眼眸微微睁开,却笼罩着一抹迷蒙,幽幽深深,不见底部。
“我明白了。”
素珍靠在他的怀中,而后抓住他的衣襟,低声道,而后便看看着他的胸膛出神。姬墨谦低头看向后续无话的素珍,心头一阵子绞痛,但却无话可说。
他知道珍儿对他的寒症抱以多么大的关注。虽然她的关注度和他所行的事由皆是相悖的,但身为一个妻子,他的女人,若是对此不予关注,根本毫无可能。
而他,的确有法子让那南宫御为他了却这桩解毒之事。只要他稍作留情,故意放一些水,想必商榷一下未必不可。
可是,他没有,星点都没有。在他的世界之中,只有是非两个极端,而并没有那些所所谓的中间项。尽管他知道以目前的情况,微微松弛些许并无坏处,但他还是贯彻到底,未给对方留一丝余地。
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要求对方再应允他的要求。所有要求皆是要用交换条件来换取的,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因为牵扯过多,令他难以平静。
“对不起。”
思绪进行到这里,姬墨谦将怀中的女子揽紧,而后对着她的耳廓低声道。抱歉的声音欢在帷帐之中回荡着,久久不能平息。
“停下来,我不想听这样的话。”
苏镇低声道,而后抬头注视着姬墨谦,微微喘了几口气,而后开口道,声音更加低沉:
“阿墨,我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所以你不用如此。而且在致歉方面你实在太过生涩,怎么也到达不了我的心坎里,所以你还是莫要再说了吧。”
说罢,便收回视线,而后微微阖上眼睛,令呼吸平静了一番。
“我知道,我一直以来对你的那个要求太过强人所难。说起来,向一个站在敌对方向的人求助,而且还是在危及他所有权益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在任何一人听来都是荒谬至极,强人所难。
我自来是清楚的,所以也并未因此抱有多大的希望,与之相对的,那么失望也不会有太多。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信你为此已经努力,所以我不怪你。
但是阿墨,你确实是因为朝堂之事而不愿朝他提出这个解毒要求吗?想必自你记事以来,你所处理的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强人所难?可你都顺利完成,从不拖泥带水。
但你可知,在御公子这件事情上,你迟疑太多,看似对他招招致命,实则未曾伤他半毫性命。这样做的理由,你当真不愿意解释一下吗?”
素珍双手推开他紧靠着自己的胸膛,然后在榻上坐起来,一双眸子凝视着仍旧躺在榻上的男子,眼底清润明透,再无遮掩。
姬墨谦依旧面色如旧,但是垂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握成一团,将他心中的情绪一览无遗。
“怎么,直到现在还不愿意对我有一个解释吗?”
素珍微微笑道,但视线却泛起了清冷的暗光。见他仍旧一言不发,便冷笑出声,而后准备离开床榻。
如今一切已然放到了明面上,只剩下最后那一道屏障未曾去除。再无回头之路,只能伸手去揭开。但显然,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以为火候即到,却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别走。”
身后的男子欺身而上,将她带回了怀中。力道极大,几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全挤成一团。
“寒毒之事,我必定有法子去除,定有法子安然无恙。珍儿,你相信我,可否,可否?”
姬墨谦急声说道,整个人都乱了。他从未想到料到眼前的女子竟如此观察细微,轻易就发现了症结所在。而他一直以为她只是担心他的身子,为此失却了该有的理智罢了。
其实只要想想,就会发现期间的不对劲。一个素来理解他支持他的女子,怎会如此强人所难?
想必从头至尾,她的焦点都不在其上。她想要的,无非是这一切背后的那个真相罢了。
“我信你,我当然信你。可是阿墨,信任并非毫无源头毫无征兆,它的存在是建立在坦诚相对的基础上,或许那份坦诚会让人心痛难以,无从接受,但在我看来,却是真实,无法令我生出那些自欺欺人的错觉,至少让我觉得脚踏实地。
堂堂谦王,征战沙场数年,就连覆灭一个国家都素来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因为在他的信条之中,拖延越长越容易令一切不利,同时亦可令一些无辜之人遭遇伤害。
但在无疆之事上,你却一改策略,完全找不到过往的影子。让我如何能不起疑?如何不去追究?
在我看来,你的寒症治疗,从头至尾都没有征询过那御公子的意思吧。哪怕这世上唯有他一人可解你,你也不愿意去张这个口。你自来权谋过人,何时栽倒在旁人的圈套之下?可你竟然栽倒在对方手下,还险些丧了性命。如此情状,让我如何能不关注?
阿墨,告诉我,你和那个南宫御究竟是什么关系,或者,是有什么样的过往纠缠。从前,我的强人所难只是烟雾弹,但我如今是真的强迫于你,告诉我,这一切的缘由。不然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便将身子转向他,眸光灼灼,再无霾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