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安在院落门口静静等着,举止规规矩矩,日头当下亦岿然不动,行事作风一看就是并非出自小地方,进退得宜,令人挑不出来一点错处。
素珍携乐天自屋里而出,朝外盈盈而来。李槐安连忙将素珍手里的物什接过来,然后放到马车里,然后帮素珍和乐天安好了脚凳。
“敢问这位大哥贵姓?”
素珍对李槐安盈盈一拜,表示谢意,而后莞尔一笑,对李槐安说道。
“免贵姓李,名槐安,娘子直呼其名就可以了。”李槐安说道,也跟着笑了起来,但是让声音间却有所压抑,令人听来有些不舒服。
“那怎么行?看兄台岁数要比小妇人长上一些,我日后就叫您李大哥了。”
素珍微微笑道,然后将乐天拉到自己面前,而后说道:
“这是小妇人的儿子,名叫乐天。来,乐天,叫一声李叔叔。”
“嗯嗯。”乐天乖巧地点头,然后准备叫道。但就在这时,一阵惊叫自小家伙的嘴里冒了出来,令他疼得不由躬下脊背,一句都说不出来。
“乐天,你怎么了?”
素珍眉头不由一蹙,而后眼中充满了关切。乐天疼得扑哧扑哧大喘着气,嘴里的话想说又说不出口。一旁的李槐安也不由面露担忧,然后走过来探询道。
“哎呦,孩子,你疼得满头都是汗,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素珍连忙蹲下身子,然后捧住五官蜷曲在一起的小家伙,一脸焦急:“既然如此,那你今日见不了先生了。”
小家伙一惊,立刻瞪大眼睛,但是突如其来的疼痛又蔓延到他的小脸上,令他又是一阵说不出话来。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李槐安眼中闪过一抹惊诧,而后便很快没于那双闪着淡淡亮光的眸子里,语气也回归了沉着:
“可是已经与先生约好了,如此不守时真的可以吗?还有凌娘子,铺子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您今个要是不去,二爷可是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们这些做下人的的可就遭罪了,还请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说完,便看向素珍,言语间多是恳求的意味。
“小妇人亦是如此想的,但是这小家伙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无药可医。不过一犯起来,就什么都做不了,着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素珍说道,眉宇间划过一抹忧愁,远远看去竟有几分楚楚可怜:
“唉……你这小家伙怎么早不病晚不病非要赶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嫌娘逼你读书了?可是咱们已经错过了启蒙的好时期,再不开始只怕真的要目不识丁了。”
“珍儿,乐天咋了?”
就在此时,凌氏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她搀着拐杖走过来,眉目间亦是浓浓的不安。
“娘!您来得正好!乐天不太舒服,估计今个是去不了镇上了。”
素珍看到凌氏,连忙招呼她过来,然后一脸焦急地对她说道。
“啊?乐天咋了这是?是不是这几日太累,把天……老病给勾起来了?”
凌氏以为乐天是天花还没好利索,正欲出口,但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有些不妥,于是便换了个词儿,殊不知正好换进了素珍的心坎里,令她一颗心是顿时安定了不少。
“是啊,就是老病。”
素珍说道,然后用余光瞥了一眼在他身后沉静如水的李槐安,不由继续说道:
“您快把他带回去,先照看一番。我今个与人约好,是定要去镇上的,晌午便会回来。他就是最近休息不好,让他抓紧歇会儿,兴许就会好些。”
素珍说完,便回头对那李槐安说道:
“李大哥,咱们先行吧。”说完,便踩上脚蹬准备离开。
“珍儿,你今个必须得去吗?”
凌氏抱着疼得微微颤抖的乐天,不由问道,语气虽然很软,但是终有一些不满在期间游弋:
“孩子都成这样了,你那些事情不能稍后再说吗?”
“娘,不是我不想留,实在是今个与人定好了,改不了。再说我也得去镇上和乐天的先生说明一下情况,不然人家也是不乐意的。”
说完,她便使了个神色给李槐安。李槐安心领神会,然后和凌氏说道:
“老夫人,小的是奉命来接凌娘子的,若是带不回去娘子,只怕我那主子非得劈了我不可。还望您辛苦一些,照顾一下小公子,小的定早早就将娘子送回来,不让您操心。”
说完,便朝凌氏躬身一福,希望凌氏可以成全他们出行。
“哎哟,不敢不敢。”
凌氏最见不得人家如此求她,一时脑海中的满不满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行吧,既然越好那你们就去吧,但是珍儿你一定要给俺早回来!不然俺真的心里没底啊!”
凌氏说道,然后将小家伙搂进怀里,然后搀扶着他慢慢朝回走去。
“我知道了。”
素珍应道,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但是很快便稍纵即逝。只见她回头,然后望向李槐安,不由勾起一抹笑意,意味婉转。
“李大哥,我们走吧。
说完,便踩住脚蹬子上了马车,径自坐了进去。
“好。”李槐安应道,然后一个纵身跃上马车,而后牵动缰绳,在村民们的注视之下朝村口而去。
“乐天,你咋样了?咋样了?”
才进屋子里,小家伙就拽住了凌氏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焦躁不安。凌氏险些失去平衡,急忙抓紧拐杖才稳住了自己,然后开口询问。
“是不是又发烧了,让阿婆摸一下!”
“阿婆!”小家伙脸上的痛楚终于缓和了一些,用力出声才将口中的话语顶了出来,小脸写满了惧意:“偶没有发烧!偶哪里都没有事情!”
“啊?那你这疼得死去活来是咋回事?”凌氏一惊,而后俯身看向乐天。
“偶不疼,是因为娘一直在掐偶的手。用了好大的力道,偶觉得偶这只手要费了……”
乐天说道,不由将小手抬到凌氏面前。只见那小手上,被硬生生地掐出了一块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