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凌,感觉如何?头还痛吗?”
桑禅走过来,在她床榻之前的矮凳之上坐下,而后将她的手腕拉过,双指在上面诊治起来。
“已经好多了,让师父担心了。以后我会尽量注意,一切等解治了残毒之后再去耗费心神。您且放心好了。”
苏凌开口道,干涸的嘴唇起了些许白皮。如槿见状,转身便去给苏凌倒水。苏凌看了他一眼,而后便对面前的桑禅说道:
“师父,我现在身子的真实情况还是莫要让如槿知道为好,她马上就要当新嫁娘了,我不想让她为这件事情靡费精神。”
说罢,她便迅速收敛,面容之间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仿若刚刚的话并非她所说一般。桑禅低垂的神情不由一怔,而后便微微点头,以极小的幅度和频率来默认苏凌的话语。
“夫人,先喝口茶润润喉。属下这就前去给您端药来。那御公子开出的药方甚是复杂,熬制出来的汤水又甚是难闻,想必是难以下咽。不过属下已经给您准备了蜜饯等物,也算是能缓解一番。”
“好啊,想不到阿槿还给我准备上蜜饯了。不愧是要成亲的人了,这感觉就是同以往不一样。阿桑也是个有福气的,以后日子必定不会难过了。”
苏凌呷了几口茶,而后便抬头看了一眼如槿,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要知道从前,这丫头可是不会这般细致的,浑身到下皆是线条粗犷。
如若不是这张秀丽精致的面庞在支撑,只怕单凭日常的生活方式,定会被人误认为是位黑须大汉。
说起来,如若她没有出事,如槿应该已经嫁予桑孺,再快上一些,只怕身孕都该是有的了。而今这丫头见她身子不适,又准备放弃婚事好生在她身边侍候,她如何还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青春年华容逝,还是切莫蹉跎。况且桑师父如今年岁已高,她总要让他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形同亲子的徒弟成家立誓才是。
“夫人,这与属下成亲与否并无关联。属下之所以如此,全全是因为之前受伤之时,夫人照料属下吃药之时做出的细致举动。属下不过是如法炮制罢了,并无什么值得炫耀的。”
如槿面容之间有些哭笑不得,而后便开口回应,脑海之间不由浮现出过往的画面。从前的她,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就算是喝药亦是没有那么多花样,自然也就不懂这些。
而来到了那依山村,跟随了夫人,她才渐渐懂得了这些事情,并且开始一一尝试,也借由这段时光感受到了生活之中的温馨以及熙暖。
如此的夫人,已经令她割舍不断,并且愿意付出性命予以守护。如今夫人正值脆弱之时,而她却要嫁人从夫,实在是说不过去。
“夫人,我有话要说。我已经决定了,这婚事……”
如槿想到这里,随即便下定了决心,当即便准备开口告知。然而就在此时,苏凌伸手阻断她的话语,望向她的眸光透着淡淡光亮,却有一股毋庸置疑的力量呼之欲出:
“阿槿,你的决定并不作数。这婚事已经订好了时日,行过了六礼,一切已经由不得你了。阿桑已经等了你那么久,还是莫要让他再失望了。毕竟我可不想让我这师哥痛恨我,不是吗?”
“可是……”
如槿容色之间一派急切,话语亦是呼之欲出,但苏凌却抢在她面前开了口,令她口中的话语再次被截止:
“至于我的身子,你大可不必担心。师父他老人家医术高超,加之阿御又已经想出了解治的法子,而我自己又极擅调养之法,所以我相信,在你成亲之前,我这身子自会好上大半,所以你就放心好了。”
“是啊,阿槿,阿凌的身子交给为师即可,为师应允你,成亲之后你可以跟在阿凌身边,与小孺一同为谦王府效力。但若是有了身孕,也就不能如此了。”
桑禅在一旁帮腔,而后一本正经地对如槿说道,但却令苏凌的一张脸红了个透。只见她诺诺出声,支支吾吾了几句便说要去给苏凌端药,不多时便消失在门扉之外,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想不到行事粗犷大条,却也有脸红羞涩的时候。阿桑也真是幸福的,毕竟是如槿是个不错的女子,能得到她的心,实在是他的福气。”
苏凌注视着那重新合拢的门扉,而后淡笑着说道。桑禅看着她的笑靥,眼中明暗交织,神色之前却是毫无笑意。
“你不让老朽将实话告知阿槿,老朽明白是你不想耽误他的幸福。可是连谦王都对此不甚了解,这样真的好么?”
“师父,若是叫他知道了,您觉得阿御还有活路吗?我希望他可以在为我解毒之后长长久久地生存下去。这是我应该为他做到的。”
苏凌微微笑道,眸色之间却掠过一抹黯然。桑禅看着她,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而后便收回自己的手,言语沉缓有力:
“你也不必太有压力了。毕竟你还年轻。有些事情顺势而为反而更好,毕竟天意弄人,却也有造化福报,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上天自然会眷顾于你的。”
“师父真会说话,是不是在您心里,徒儿是最好的?”
苏凌被桑禅的一番话所逗乐,话语之间带着一抹揶揄,眼眸之间微光闪烁。
“那是自然,你可是老朽最得意的徒弟。老朽还得等你快些好起来,然后将毕生绝学教授于你呢,毕竟这继承衣钵的事情还是要你来行使。小孺实在不行,还是让他整日围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吧,这方面他较为有天分。”
桑禅说道,话语之间带着咬牙切齿,面容之上充斥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您可真是……”
苏凌暗自摇头,而后微微笑道。但是话语还未说完,门边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而后便有人影闪至她的眼眸之中。她微微一怔,心中不由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