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真真切切地将你当做主子来看,事情不会到达如此境地。谦王府一贯的原则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已无法存续这番关系,那就应当做一个了断。”
姬墨谦说道,眼神之间肃穆不已。苏凌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心念一转,一下子便明白了他话中的另一层意思,令她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如槿之所以会走到现在这般地步,与她心中的芥蒂和疑虑有着极大的关系。现下,她那幼弟的下落仍然成谜,如若阿墨始终给不出一个好的答案,那么她注定无法留下,而且会令这一切缘分就此泯灭。
“桑老先生对我有恩,又是你的师父,而桑孺却是谦王府不可或缺之人。我总是不能令他们陷入不利的境地。好了,你先休息一番,我先去老族长那边,有什么事情稍后再说。”
姬墨谦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劝慰了一番。苏凌看向他,轻轻点了点头,墨谦便转身离开。待他离开之后,苏凌便静默了下来。深吸一口气,随即便开口说道,话语低低而起:
“出来吧,躲躲藏藏没有一点意思,不是吗?”
*****
屋外数百步开外的一处陡坡,光亮绚烂到极致。一袭红色的身影漫漫而行,身躯摇摇欲坠,浑身到下都透露着失魂落魄。
如槿缓缓走着,视线便迷迷蒙蒙的泪雾所遮掩,以至于脚下的步伐蜿蜒曲折。沿途陡峭,时有坑洼,她如此状态,跌倒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所以当她摔落在地的时候,心中并无惊恐,很快便被无限的湿润所笼罩。
方才,她就在门外,所以谦王所说的话她自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并非喜欢自欺欺人,所以她对于自己的处境亦是有着清醒的意识。
无论是她的终身大事,还是她未来的所处之地,都将因为她的这番举动而彻底被改变。自此之后,这世间只怕再无如槿这个人了。
泪水泉涌,令她心如刀绞。若说毫无悔恨,只怕骗鬼都是毫无可能。但是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还是会如此选择。
小弟是娘临终之前好生托付给他的,直到如今仍旧生死不明,她若是不为了那番真相奋力一番,只怕自己的余生都不会过好。
不过,现在这一切,终究还是结束了,不是吗?只怕自此之后,她也没有能力再去追寻这些了。
既是如此,那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与其看不见未来,倒不如以死谢罪,用这条性命祭奠那些她对不住的人。若是那样,也算是对他们有一个交代,不是吗?
想到这,她的眼眸之间掠过一抹决绝,而后便迅速站起,朝着前方而行。阳光肆意,深渊凛凛,虽然这葬身之处不如家乡舒适,但也算是一处宝地,也并不委屈,不是吗?
她静静伫立,嘴角泛起一抹笑意,随即便闭上双眼,准备让自己消失在这肆意光亮之中。
“阿槿!”
就在此时,一声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凌空传来。如槿心中一颤,当即便狠下心来不予理会,然而一番巨大的力道便缠住了她的腰肢,令她一下子便失去了平衡,整副身躯顿时跌入一个宽阔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放开我!放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如槿对着紧紧抱着她的男子拳打脚踢,整个人近乎歇斯底里,令对方有些招架不住。桑孺在功夫方面本就逊色于她,再加上对方倾尽了全力,整个人立即处于劣势,根本便无法制止于她。
情急之下,他猛然捧住如槿红彤彤的脸颊,用力堵住了她的嘴角,将她所有的气息和话语吞到了肚子里,令两人的身子贴合到了极致。
“唔唔……你……”
如槿瞪大眼眸,下意识地去反抗,狠狠去咬桑孺的唇舌。但是桑孺闪躲了过去,趁着她一时失察之际猛地摸到了她的穴道,令如槿一下子便动弹不得,身子瘫软在他怀中。
唇齿相依,难舍难分。一旦触及,势必难以转圜。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两人心中最深切的渴望自是一触即发,以至于这番亲吻有着天荒地老的态势。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桑孺才抬起头来,伸手抹去如槿面容之上的泪水,而后低声道:
“别做傻事,不然黄泉路上,你很快便会看到我。”
“阿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许你胡说,你以后还有更好的前程,会有美好的家庭,若是为我放弃,那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槿狠声道,眼眸之间焦灼愤恨,连同呼吸亦是起伏不定。桑孺看着她气到不行的样子,嘴角不由泛起一抹笑意,但其间却有苦涩微微划过,将他面容之上的阳光都挥散了不少。
“到那时候,你都是自身难保,哪里还管得了我?所以你这样话语,根本无法威胁到我。
阿槿,让我告诉你,今生今世,我只有你一人,也只会选择与你白头到老。无论谁人阻止,我都不会有丝毫动摇,所以你趁早做好觉悟,你是甩不掉我的。”
“你……你……”
如槿气结地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亦是陷在巨大的情绪波动之中难以转圜。片刻间,眼泪再次滑落了下来,令她所有的强硬悉数龟裂,断断续续的话语冲出口中,连带着哽咽缓缓而出:
“你和我……注定是不可能在一起了。你无法背叛谦王府,也无法抛离你的师父,而我却已经做出了背离之事。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无法在一起了。阿桑,别再白费力气,你我,就此别过吧。”
如槿说完,心中疼痛不堪,四肢百骸之间痛苦交织,恨不得就此了却这场性命。虽然她可以直面自己接下来的悲惨,但是却不能在眼前的男子面前去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只要她在身边,她就无法死心,仍旧心怀盼望,甚至心存侥幸,而这样的一份希冀,着实灼伤人的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