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爷,您人糊涂,耳朵还好使吧?”
素珍看向面色铁青的杜老爷子,冷笑着问道。
其实,她根本就没准备闹到县太爷那里,不然她根本就没必要来这里。她手里也没有什么证据,所能做的只是诱那几人杜老爷面前露出破绽。
她这前公公虽然耳根子软,但是身上却有着读书人特有的迂腐以及耿直,包庇徇私之类的事情是绝不会沾染的,相反,他对于自家之人要求更为严苛,绝不容许有败坏门风之事,不然这副身子的前身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因此,如若事实摆在眼前,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爹,您可别听那小贱人胡说八道!她这是算计俺呢,俺冤枉啊……”马氏脸色惨白地辩解,声音开始打抖。
“你给我闭嘴!我不是聋的,能任你糊弄!”杜老爷子气急败坏,嘴唇都被气得直哆嗦:“杜家是短你吃的还是短你的喝的,你给我到人家抢吃抢喝!你真是把我这老脸都丢尽了!杜家容不起你这样的,给我立马卷铺盖走人!”
说罢,立马抄起桌子上的菜碟,朝马氏掷去。菜碟擦着马氏的发髻坠落在地,支离破碎,菜汁溅了马氏一身。
马氏尖声叫喊,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
躲在一旁的杜婧莲从没见过杜老爷子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脸色煞白,根本不敢靠前。
“老爷子,你咋发这么大的脾气!这狐狸精说出来的话你咋也信啊!你可别犯糊涂啊!”
杜老太太也吓得不轻,上前便劝道。结果不张口还好,结果一张口就让老爷子的火冲上了脑门。
“我犯糊涂?我看我信你才是真糊涂!”杜老爷子厉声吼道,怒气可以用火冒三丈来形容:“擅闯民宅,顺手牵羊,人家要是报官,一报一个准!吃牢饭都是轻的!”
“啥?还真要报官!”老太太一听“吃牢饭”,身体摇摇欲坠,小小的眼儿瞪得溜圆。
“废话,可不是真的!你现在给我老实说,这事你知不知情?”杜老爷狠狠瞪着老太太,语气凌厉。
“不知情,不知情!”杜老太太急忙摇头,矢口否认:“这事儿俺真不知道,不然是绝对不会吃这饭菜的!都是老大媳妇干的,和俺没有一点关系!好你个马氏,杜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是啊,娘,你咋能这么干呢!看爷爷被你气的。”躲在一旁的杜婧莲也被“下大牢”三个字吓得魂不守舍,情急之下选择自保,破鼓众人捶,附和着杜老太太说道。
“啥?”马氏一听这个,登时就急了:
“娘,莲儿,你们可真行啊!这事要是没你俩,能干成吗?娘,你扇人孩子那几个耳刮子我可都看得真真的呢!还有你那小死丫头,下午去人家你少吃少喝了吗?爹,这事可不是俺一人干的,要下大牢,谁也跑不了!想让俺独自扛,没门!”
“放肆!”
杜老爷子忍无可忍,上前就给了马氏一个耳刮子。马氏被打得愣住了,抬头看向杜老爷子怒火冲天的神色,脖子不由一缩,脸上充满了恐惧。
“爹,俺……”
杜老爷子没有理会她,而是直起腰身,平复着自己一腔的怒气,然后朝素珍走去。
“素珍,你放心,既然事实确凿,我绝不会姑息,定还你一个公道。”
杜老爷艰难地开口。他这辈子都没和人低过头,就连官老爷他都不曾如此低声下气。但是此番他实在是冤枉了素珍,而且冤得极离谱。他不能不表个态。
“不知道杜老爷想怎么还我一个公道?”
素珍冷眼旁观着那神情灰败的三人,听到杜老爷子的话,便调转视线,淡淡地看向杜老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
“我知道,你现在定然觉得我这里正不够公正,对此,我难辞其咎。”杜老爷子一时有些摸不清素珍心里所想,所以说出的话也没什么底气:
“这样,明个一早,我就带着这三个人和你一起去衙门,她们虽是我的家人,但做错事我不能纵容。该关起来关起来,该挨板子挨板子,我绝无二话……”
“爹!俺不去衙门,俺知道错了,俺下次再也不敢了!”马氏哀嚎不止。
“老头子,俺给杜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居然要送俺下大牢!你良心是不是让狗给吃了!”
老太太踉跄了几步,颤巍巍地指着杜老爷子哭叫道,声音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都给我闭嘴!再废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轰出杜家!”杜老爷子头都要炸了,瞪向他们的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吓得二人大眼瞪小眼,连哭都不敢出声。
“不用,既然您愿意给我一个公道,那就不用劳烦官老爷了。”素珍说道,然后看了一眼那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的三人,抬眸看向杜老爷。
“但是,我有三个条件。”
“好,你说!”
杜老爷嘴上虽说上官府,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是不愿意去的。如若那样自己可真是面子里子全丢尽了,但是骑虎难下不得不为。如今素珍同意不去官府,令他如获大赦,别说是三个条件,就算是三十个,他也愿意答应!
素珍看着杜老爷子迫不及待的样子,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径自说道:
“第一,我要你们把从我那拿走的东西悉数归还。第二,我要她们亲自登门,向我的娘亲和儿子致歉。第三,”
素珍沉顿了一下,然后字字清晰,铿锵有力:
“我要你们,把我进门陪嫁的那几亩田地的地契,物归原主。”
“啥?你休想!好你个小贱人,胃口可真大!那地从你进门开始,就归杜家所有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想拿走,除非从俺身上踏过去!老爷子,你可别应她啊!
杜老太太顿时就急了,指着素珍就破口大骂。一双小眼淬着怨毒,恨不得将素珍碎尸万段。
“和您下午在我家又吃又拿的好胃口比起来,我这胃口不算什么。再说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哪条律法规定嫁妆归夫家所有?既然我已经与杜家毫无瓜葛,带走自己的东西,理所应当。”
从她手里抢东西的人,她从不会轻饶。就算不让对方呕出血,她也要让对方扒层皮。
更何况,这几亩地本就是她的东西,只是一直苦于无机会要回罢了。如今千载难逢,她怎么能放弃这么大好的时机?
“你,你!俺和你拼了!”杜老太太的肺都要气炸了,扑上去就要和素珍撕扯。
“够了!”杜老爷子暴喝道,硬是将老太太扯了回来。
“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杜老爷说道,杜老太太想要说话,却被杜老爷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但你要容我准备一晚,明个一早,一切都会如你所说。”
杜老爷子沉声道,声音无关喜悲,却坚定无虞。
“也好。”
素珍点头,见对方答应也就无意在小节上多做纠缠。她望向窗外,见天色已经深沉,家里那一老一小肯定还在焦急地等待着她,想到这,她便不想在此多做耽搁,立刻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