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
一个低沉幽远的声音传入耳廓,殊不知这样的言语是世上最苍白的安慰,而且还会令眼泪更加止不住,反而越加凶猛。
可是,我们的谦王爷在看到心爱的女子落泪的时候,也就只会说这样一句话,而且无限重复,不知倦怠。
“你换句话吧,行不行?”
素珍听得心烦意乱,冲他大叫道,却发现嗓子都已经哑了。
“那你想听什么?”
姬墨谦停下了周而复始的重复,而后呆呆望着她,面色越加苍白。
素珍望着他呆呆的样子,一双眸子漾着深深浅浅的慌乱,和刚刚判若两人,心中顿时不由喟叹,看来她平素性子都太硬,所以才会屡屡让眼前的男子变成疯子。
看来她平时要是多哭一哭,恐怕就能成功将他转为一个唯命是从的呆子了。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吓死奴才了!奴才马上服侍您去更衣……”
就在这时,一个惊喜交叠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交谈。只见青玄喜出望外,顿时朝姬墨谦而去,结果还没走上几步,身子就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本王话还没说完。”
姬墨谦低低回了一句,眸光寒冷刺骨。可青玄仍旧不甘心,想要继续劝阻,却在姬墨谦扬手的那一刻白了一张脸。
抬手之际,一只带着薄薄寒意的手拦住了他,声音同时而出,嗔意更甚:
“马上去更衣,要是身子因此而受损,你想将我急死吗?”
素珍用力吸了吸红红的鼻子,而后狠狠瞪了她一眼,声音极凶。结果话音刚落,肩膀就被再次抓紧,凉凉的呼吸顿时在她面前盘桓:
“你如何知道的?都知道了?”
“难道我不该知道吗?朝堂之事你可以有理由不让我知晓,这我亦可以理解。可你的身子到底如何,我难道还没有知情的权力吗?”
素珍眸色骤然划过一抹厉色,声音不自禁地抬高:
“姬墨谦,让我来明明确确地告知你,我讨厌所有的惊喜,讨厌一切的不期而至,哪怕那都是世间女子最需求的美好,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争取。但我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我之前已经反复和你说过,你我之间要坦诚二而对,商议定事,我自认做的不好,却也是尽力了。我是拒绝了你的求婚,但理由我已经尽我所能全部告知于你了。你大可以驳斥我,告诉我你为何要如此迫切,而不是由他人的嘴巴来告知我,然后你自己不吭一声去做那些极致的事情,让我担心,让我的一颗心备受煎熬!”
“珍儿,我……”
姬墨谦张了张嘴,但很快便闭上,一双眼睛迅速暗淡下去,坠入如墨的深渊。
“阿墨,我知道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更崇尚言不如行。但是你要明白的是,就算我再知你心,亦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有很多事情我也是想不来,亦需要你来告知于我,让我明白,而不是让我在事后得知,悔恨异常。”
素珍说着说着,眼眶再次潮红,泪水再次滑出眼眶。姬墨谦一震,神情掠过一抹苦楚。
“现在,你随着你的侍从去更衣,我也去。待一切都妥当之后,你我好生一谈。”
素珍说道,而后去掰他的手,却发现仍旧掰不动。她淡淡抬眸,而后看了他一眼,那手则松开,而后自她肩膀滑落了下去。
*****
更衣间,余热仍在,香气淡淡。
“哼!”
一声踢踹的声响在温暖的阁子里肆意响起,只见如槿气急败坏地叉着腰,胸脯起伏不定。
“都是那个凤清尘出的馊主意,不然这本来好端端的事情就给办砸了,王爷怎么会和这样的肉包子相交多年,真是恶心到家了!”
“呵呵,火气还不小,比我这个当事人气还大是吧。”
素珍整理着腰间的束带,微微有些吃力。
这船上的衣物皆非常服,而且都甚是华贵,自然穿着起来要比她平素穿的衣裳麻烦许多,甚是繁杂。
她真心不喜欢,却又并无选择,只能埋头苦干。
而就在此时,一双白皙的手顿时伸了过去,然后接过她手里未完成的继续整理,不一会儿便将剩下的全部做完,灵巧而熟稔。
素珍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微微仰头活动了一下脖子,不由感叹道:
“再怎么说,这泡浴的热水还有身上的衣物不都是从这船上所取,不然咱们就得湿答答地回去了,那样既不舒服又会得病,委实不好,所以还是有所好处的。”
“哼,若不是因他出了这样的馊主意,衣服又怎么会湿,身子又怎会不舒坦,无非是始作俑者做的一点补偿罢了,何需咱们挂心。再说了,咱们没了这些,也是可以干爽的,只是您不愿意罢了……”
如槿仍旧固执己见,嘴巴不由撅得极高,显然素珍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她。
不过,素珍也确实没有想过说服于她。一直以来,如槿都对那凤二爷有着极大的意见,若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好,那才奇怪。
兴许放在从前她还会走心说上几句,但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都弄好了,娘子您看看……娘子,娘子?”
如槿缩回手,而后去唤娘子,却发现娘子眸光迷离,心不在焉,不禁出口唤道。
“哦,何事?”
素珍回过神来,而后眸光一松,跌进了她的眼眸之中,神情不由一凝。
“您和王爷为何会闹到这个地步啊,本来这真的是一件不怎么难的事情啊。”
如槿说出自己想要说的,并不拐弯抹角:
“您难道就这么排斥做王妃吗?可是您总是要嫁给王爷的啊,毕竟您们二人已经到了这一步,成亲是迟早的,您难道没有想过吗?不是我说您,您今晚,的确有些过激了。”
她一股脑全部说了出来,面色有些小心翼翼,但是话语却很是大胆。
“你说得没错,的确是我过激了。”
素珍微微闭上眼睛,轻轻吞吐着空气,面容闪过一抹倦色:
“过激常由惧而生。你明白吗,如槿,我这是怕,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