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扉两开,黑影袭入,径自向里面之人行礼。如槿侧开身子,让那名叫小杨的小厮自外面而入,正欲关门,一阵铜铃之声在噪杂之间贯穿而来,令她呼吸一窒,心中的警觉顿时被绷紧。
那铜铃声,是从不远处他们停驻的马车上传来的。徐叔儿向来都将马车停在不妨事的隐蔽之处,若非刻意靠近,根本就不会引发铃响。
难道是……
如槿心头大骇,径自伸手去关门,只可惜一切已晚。半开的门板顿时被两道清影径自撞开,凝结的劲风将她狠狠向后退去。待她反应过来时,门扉已经重新阖上,空间之内顿时陷入僵持之中。
“何人如此猖狂?”
凤清尘将素珍拉至身后,绚烂红影扬起如火如荼的气势,眸光冰冷如许。
那两抹清影无一应答,径自站于门扉两侧,与如槿形成对峙的局面。
凤清尘眼中流过一抹残忍的寒光,视线微微一扫,却很快笑出了声。只见他将目光投向隐在一旁的小杨,话语开门见山,直刺要害:
“既是故人,想要相见直接入门就好。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来相见呢?”
“呵呵,凤公子真是好眼力。只不过,再好的眼力却不如一颗专注的心。公子乃人中龙凤,只可惜人无完人,终有欠缺。”
一旁的小杨发出低低的笑声,而后从角落处走出,径自撕下手中的人皮面具,俊逸无双的面容显露而出。
“哼,御公子的出现方式总是那么让人叹为观止。以往就花样百出,如今却又扮成谦王的小厮,真是能曲能直啊。”
凤清尘冷笑道,但是眼中警觉却递增无疑,护在素珍身旁的手不自禁地加大了力道。
说起来,那南宫御的伪装并非完美无缺,之所以能够成功全都胜在筹划和计策。
这小杨并非府上什么出挑之人,能记住相貌已是不错。想必如槿今个也是初次同平凡无奇的他接触,又能有多么深刻的印象?
与此同时,对方又来了个声东击西之计,借以铜铃响动来分散注意力。于是,这南宫御也就这般不知不觉地潜入而来。
凤清尘如此想着,背脊情不自禁地涌出一抹寒意,令他浑身到下流淌着的血液不禁冷凝。
刚刚那御公子的两个属下直接冲入,他的注意力在一瞬间全都倾注在其上。而挟人取命,只需那一瞬间就可以。若是他有意对阿珍下手,只怕他此时定是束手无策。
“看来凤公子只会在嘴皮上下功夫啊。若是将这番精力放到脑子上,指不定如今在下也无法在此说话了不是吗?”
南宫御微微一笑,轻声几句就直戳凤清尘的要害,令凤清尘神思顿时扬起浓浓怒火,想反驳,却是正中耍嘴皮的结论。于是也就闭口不言,任一口气憋在心间,闷然发酵。
“御公子真会说笑,在这屋中,耍嘴皮子的人又何止阿清一个?如今一盏茶的工夫已经过去,御公子所说的却仍与正题无关。如此行径,又如何有资格去说旁人?”
就在这时,素珍自凤清尘身后走出来,施施然向南宫御行礼,声色清朗,令屋中氛围微微转变。
“阿珍你……”
凤清尘眼中顿时涌起一抹焦灼,准备将她拉回来,但却被她用眼神阻止,整个人竟反抗不得。
“素珍娘子可真是个急性子,既然在下肯来,必定是来谈正事。不过以在下理解,素珍此番约在下是有求于我,如此态度,倒像是在下有求于素珍呢。”
南宫御笑道,神色之中却扬起一抹沉光,令人心惊胆颤。
“我家夫人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如槿厉声指责,面容间尽是怒不可遏。手中掌风顿时想朝他而去,但身旁与她对峙的两人立即出招钳制,令她无法出招,只得干生气。
“如槿,不得无礼。”
素珍淡声道,而后将视线头投向那南宫御,话语依旧平铺直叙:
“公子似乎误解了什么。素珍邀公子前来,是相商王爷的病症。之前您与王爷就有约定在身不是吗?
怎么,如今公子不想践诺,想让此事变为虚无?若真是如此,那公子大可离开便是,我从不强人所难。”
素珍径自笑道,而后对他行礼,做了个送客的姿势,眼中沉静如水,毫无波澜起伏。
“呵呵,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只怕在下此刻出去,能不能走出这条街都是未知。在下可不想被人潮所淹没,那滋味可是不怎么好受的。”
南宫御展开笑颜,但是话语间却充斥着一抹愤恨之色,虽然不易察觉,但却确实存在。
其实,他之所以乔装改扮,甚至借用南府马车上的铜铃,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此时并不适合出现在这片地盘之中。
昨日,他将司空母女囚于府中,却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之前司空与这的商户因铺子续期问题而引发的纠葛。
司空之家的管家素来不是吃素的,见他如此行事,立即便在这条街之间散出了信息,说城主府其实才是罪魁祸首,立即便在铺主之间引发骚动。
他相信,只要他前脚迈出去,南府的暗卫就会堵住他的去路,到时这素珍
再对着外界一通叫嚷,只怕他今个定是栽倒在这里。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法子,令他竟有些束手无策,的确不是等闲之辈。这女子的心思之细,城府之深,只怕除了她那顶天立地的夫君之外,也就只有他有幸了解了。
不过这也是她主动敞开心扉,他才得以见识。
因为此番相约在铺子里的事由,其实是多此一举。她之所以如此,最重要的原因其实是告诫他,莫要轻易打她的主意或者利用于她。
虽然她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有一颗筹谋得当的心,有此能力,就算无人捍卫,也不会令他得意许久。
如此煞费其事,当真是辛苦于她了。不过,却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让他不禁有所忌惮。
不过,事情发展却也因此,才更有意思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