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再倒回去,东陵正易见他最大的危机——赤水在棋局胬焚而亡,心中万般高兴,他终于放下心来。
自从他耗巨资雇佣血煞盟的弟子都未能将之灭杀后,他就寝食难安,坐不安稳,特别在得知那妖女仅用了千年的时间就突破到了化虚期后,更是忧虑甚多,已是成了他的一个心魔,如今亲眼见到此女已死,他心魔自然消失,心中不免大快,在后来的棋局中更是轻松赢过对手。
当他被传送出来,发现自己没有接到仙君的考验,而是回到了星官仙府的灵台上时,他不无遗憾,那毕竟是一位仙君留下的宝藏,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拿命去搏了。
不过当他检查自身时,很快发现他在棋局比试中所受的伤全都不见了,衣衫也没有丝毫破损,他心下一跳,脑海里忽地想到那妖女最后一击时喝出的话“万般皆是幻象……”
他怔住,目露惊骇之色,他用切身体验证明那并非真实的空间,而是仙君所设置的一个幻境,只是那个幻境真实得骗过了包括两位尊者在内的所有人,而那个妖女····…她在那时就已经看透了吗?
怎么可能?
东陵正易潜意识就不愿意相信,如果真是如此,那么那个妖女可能并未死,这怎么可以?
想到此,他心魔又起,面容也有些扭曲,想到那女子最后一击的威力,又里又升起一股恐惧,他摇头,不能,不能再让那妖女强大起来,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即、马上将她灭掉。
或许真是天意,就在他下定决心的瞬间,他就看到那妖女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神识范围内·正怔怔望着星空。
他心下一喜,只觉老天都在帮他,当即飞扑过去。
那妖女显然是发现了他,却没有退避·反而主运迎上前来,他心下顿时恼恨异常,这妖女竟敢看不起他?他袖袍一抖,一股乌黑似墨的浓烟出现,他阴鸷地看着赤水,手顺势挥出,“妖女·拿命来!”
赤水早有准备,素手轻画,“凝!”一道透明的屏障出现,挡在她前方不远处。
东陵正易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他承认这个妖女有几分本事,不过他已经看过她的手段,今天就要让她葬身此地。
他眼一厉,那股浓烟扑朔在透明的屏障上·瞬时,原本透明的屏障被染得乌黑,不止如此·那些浓烟竟能渗透过屏障,往她的方向漫延而来。
赤水面色一变,敏锐的感知告诉她那些浓烟虽然看似平常,实则阴邪至极,带着刻骨的寒气,也不知东陵正易从哪找出这极邪之物。
她舆即不敢大意,身形一动,移至高空之中。
东陵正易誓要灭杀她,她何尝不是对其怒恨交加,想她好好的建城令·被他换去不说,还数次欲取她性命,就算是个泥人也有三分气性,更何况她本不是圣人。
她本就对东陵正易起了杀意,此时也不再掩饰,正好·她还未见识过星河的威力。
她心念意动,星云带现。
微敛双目,唇角微动,俯视着东陵正易,不喜不悲。
东陵正易本没有注意到跟随那妖女身后的那抹流光,此时见此,却是陡然变色。
他之前并未见这妖女使用过,而那抹流光七彩斑斓,看上去甚是神秘,想到这是星官仙府,他一下就想到仙君的宝藏,难不成······
他双目圆瞪,不敢置信,偏偏此时那抹流光璀璨至极,整个天空的星辰尽皆震动,无数洁白的星辉洒落而下,周围的景色的黯然失色,仿佛天地间只有那一抹流光……
这……这分明是灵宝才有的力量!
意识到这一点,他蹬蹬蹬连退了数步,瞪着那妖女的身影,目眦欲裂
她该死!
瞬即,他眸中又掠过一抹贪婪,杀了她,那灵宝就会他的,杀了她,杀了她······
他眸色通红,见无数星辉往那抹光瀑聚集,当下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宝——镇魂铃,发动口诀用力一摇。
一道无声之波极快往对方冲去。
赤水双目陡地睁开。
东陵正易得意非常,他这镇魂铃可是他最拿手的法宝,他用了特殊的方法祭炼,专克修士的神魂,自他踏入修真界以来,无数修士被这镇魂铃控制了神识后,让他轻易击杀,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用此灭杀了一位归一期大能者。
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赤水本来神识就不输给她,更别说音攻之术,她才是专业的。
她眸色无波澜,只轻轻往东陵正易的方向一点,“去!”也让她看看,星辰之光,星河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星河似是感应到主人的意志,流光闪耀,星辉铺洒开来。
这一刻很静。
星辉铺照大地……
东陵正易神魂俱颤,怎么会?那妖女未受到镇魂铃的控制不说,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就驱动起仙君留下来的灵宝。
她哪来的时间祭炼?
他却不知,早在赤水领悟了星之法则时,心神就已经与星河融为一体,因此,她可以完全驾驭星河,只不过因为她灵力有限,尚不能发挥出星河的最大威力。
不过就算是这样,已经足够了。
星辉之光将东陵正易包裹,他想逃,却发现不管逃到哪里都逃不过这铺天盖地的星辉,他恐惧交加,只觉得整个人在这样的光芒下被融化,被摧毁······
赤水惊讶地瞪大眼,东陵正易看不到,她却是很清晰地感知到,无数的星辰之光穿过东陵正易的身体,穿透他的元神,势如破竹,无可抵
那可是一位化虚后期大圆满境界只需要一步就可踏入归一期的强者啊?居然如此轻易就被神魂俱灭了,就算明知道这是星河的力量,她仍是止不住的震惊。
她接着又是狂喜,将星河召回,目光流恋地看着它。
星河本与她心神相通,此时便环绕回她的身旁微微拂动,似在撒娇
赤水深深吁了口气·东陵正易整个人和元神都消失了,身上的储物腰带也被毁了,如今只留下地下的那个镇魂铃。
她手一招将其拾起,看了看·确实是一个音攻的好物,可惜因为是本命法宝之故,她就算祭炼了也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她正想着,忽觉一股气息逼近,她后脊一寒,厉声喝道:“谁?”
“啧啧!真是敏锐!”远处,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点点戏谑。
这声音太熟悉了,居然是穹目那厮,赤水面色一苦,没想到还是未能逃得过,她想到至今仍留在她丹田内的对方的元神印迹,知道逃不过,得看着对方靠近。
穹目双目环顾四周一圈,在那些因为东陵正易陨落正洒落在地久久无法散去的浓烟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回过头来,道:“阵仗挺大的啊!”
赤水将镇魂铃收起,闻言淡淡扫了对方一眼·“有事?”
穹目丝毫不以为意,只摇头晃脑指着那些浓烟,问道:“你可知道那是何物?”
赤水只是觉得那物很危险,倒真不知其来历,此时见对方问起,心知有异,便顺势反问道:“你知道?”
这时穹目却又不说了。
赤水瞪着他。
穹目手摩蹭着下巴,道:“你不会想知道的。”
赤水顿时气结,这恶劣的性格,她遇上他·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了。
“你真要让我说?”穹目又问道,看向赤水的眼神带着点点笑意。
赤水身上寒毛瞬起起立,对方的表情让她心生不好的预感,正想阻止,就听穹目道:“那是血烟。”
“血?”赤水皱眉,那物明明乌黑似墨·怎么是血?而且,她明明没有闻到任何血腥味。
“不过是很特殊的血。”穹目冲她眨眨眼。
赤水看了看那些浓烟,覆在地面上浅浅一层,那些小草并未被其影响,仍然生机勃勃地挺立着,她虽明知不能顺着对方的话头走,仍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怎么个特殊法?”
穹目立即道:“这是用阴年阴月阴日出生女子的阴血通过特殊方法所提炼而成,对这些花草无用,专门用来对付女子。”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赤水。
赤水闻言,只觉得一股恶心感从咽喉直涌而上,忍不住干呕不止。所谓阴血,乃女子经期之血,这血烟,竟比那块血色玉简上所记录的法术还要恶心渗人,“怎么用?”
“沾之一丝,玉体尽污。”
赤水心下发寒,真是好歹毒的手段,幸好她察觉有异早早的避开,不然像穹目所说那样真沾上一点,到时候真元尽毁,当本体污秽不再能承载灵力,她一身的修为都将全数葬送。
她现在开始后悔她让东陵正易死得太容易了,想到以前的种种,她恨不得将其救活再虐杀一万遍。
她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穹目却是一掌击在前方的地上,掀起大片的黄土一下就将那些血烟掩埋,随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走!”
话刚落,二人的身影已是在原处消失。
也不过就一息,数道强大的神识扫至这里,停住,久久流连不去。
而在离此处的万里之外,穹目一把甩开赤水,冷哼道:“真是愚蠢,动用了灵宝,居然不知道尽快撤离。”
赤水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只得愤愤地瞪着对方。如果不是他出现,她早就离开了,还用他说。
穹目斜睨了她一眼,“你别不服,现在全部的修士都盯着仙君的宝藏,你居然敢在这种时候使用,将事情做实,无疑于是找死!”
赤水知道对方说得对,可是她对东陵正易的不满已经累积到了最高点,看到他落单,怎能不抓住机会,她不是顺利将他灭杀了吗?不过,“这灵宝动静真那么大?”
穹目望着她,似笑非笑,“调用星辰之力,你说呢?”
赤水心里一下有些发苦,她好不容易得到件能拿得出手的宝贝,居然是个祸害,她现在可以体会到那位得到巨鼎灵宝的银衣鬼修的心情了——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每用一次都要提防被别人发现杀人夺宝,一旦暴露,就得一辈子躲躲藏藏,直到自己有能护住这宝贝的一天,那得是什么时候啊?!
她想到这里,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旁边这人,“这灵宝,你就不心动?”
穹目眼尾扫过来,“怎么?你要杀人灭口?”
赤水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她倒是想,可是她仍然看不清对方的修为,她怎么灭?其实她心中的小人已经在撞墙了,没想到这厮真是归一期大能,话说这厮究竟有哪一点像那些德高望重之辈啊?
赤水得到至宝的狂喜散去,神情便有些泱泱,她怎么忘了,这厮就是她麻烦的源头啊!
穹目看着她的面色变来变去,却又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心下甚觉好笑,意念一动,又提醒道:“我交代你办的事呢?”
“啊?”赤水一下回神,知道对方所指,不由讷讷道:“百里前辈行踪飘忽,自上次一别后,再未曾遇见。”话中的意思是,这可不是我不办事,这是没有条件,所以不能怪她。
话虽如此,她余光还是小心地观察穹目的表情。
就见对方面色一冷,凉嗖嗖的视线直往她射来。
她心下一紧,视线低垂,不敢与之对视。
忽地,她感觉三道明亮往她射来,她下意识欲躲,才发现那是三张符篆,她正疑惑时,就听穹目说道:“这是三张传送阵的定位符,你应该知道怎么用吧?”
赤水闻言,连忙点头,这定位符就在使用传送阵之前使用,可以传送到符中预先设定的位置。
赤水将三道定位符收起,有些意兴阑珊,本来,因为对方没有对星河生出觊觎之心,再加上数次帮助了她,她还是很感激的,心里还生出了一点诡异的朦胧的好感,不过这好感还没来得及萌芽就被对方的态度一下掐灭了,她其实很想掐着对方的脖子问上一句:你丫难不成是千面郎君吗?
可惜她不敢。
“…···你一定要将紫玉罗盘弄到手,听到没有?”穹目重点提醒道。
“是。”赤水答道,反正对方就是欺她无力反抗,她人小力微,惹不起他,也惹不起百里前辈,看来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见她没有反抗,穹目的表情反而有些悻悻。
赤水张着一双死鱼眼木木地看着他。
这什么表情?好像在问他还有什么吩咐,穹目一口气提不上来,也不理赤水了,衣袖一摆,丢下一句“你最好记得。”后,就在原处消失不见。
赤水嘴角抽了抽,他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凑热闹吗?她本来还想问那个草编木偶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想到上次此人的抽风,她又住了口,只默默地望了望天,辨别出方向,朝着明天师姐他们所说的位于灵台中央的藏宝阁飞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