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给意大利带来了极大的破坏,它丧失了全部的殖民地,三分之一的国民财富被毁,生产和国民收入降低了一半以上。
据媒体统计,1946年五月的工业品只相当于战前水平的三分之一,农产品产量只相当于战前水平的七成,对外贸易完全中断。
目前意大利的国债是战前的七倍,整个国家也深陷危机之中。
但是最起码,盟军并没有把意大利当做战争主犯。虽然现在意大利的主权也被剥夺,但是他们很快就会恢复主权,并且还得到了的里雅斯特这个原本属于奥地利的港口,让奥地利从此变成了一个内陆国家。
但是,在这个阶段,意大利人还忧心忡忡,作为从犯,他们很怕会遭遇德国一样的悲惨命运。
其实现在的意大利,已经成为了东西方阵营斗争的副战场。在意大利国内,民生问题导致了穷人大量增加,意共的势力扩张迅猛,甚至一度超过了执政的无党派政府势力。
在巴黎,由英美法苏中五国外长主导的21国会议正在激烈地斗争,在会场上为了任何一点利益都僵持不下。在德国,各国为了瓜分德国的利益分配,也在波茨坦争执不休。
现在的意大利,人们看不到未来,不会知道自己一个战败国,会因为东西方阵营的对立,成了捡便宜的一方。
都灵大学位于都灵的市中心,周边都是都灵最古老的市区,教堂林立。
周南他们入住的酒店就位于都灵大学图书馆旁边,是都灵大学内部的旅馆。不过由于欧洲的大学都没有围墙,所以这里的私密性并不算好。
周南他们抵达的时候,这里已经云集了不少记者和学生,整个酒店周边,显得人满为患。
看到这样的阵仗,埃廷尼忍不住说道:“我发觉,约纳斯你的演讲影响力已经越来越大了。”
周南却有些担心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如今的准备已经有些不足了,意大利可没有法国那么平静。”
施托尔科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我们该让自由民主党多派几个人过来,仅靠我们几个人,很难控制局势。”
“我进了酒店就会打电话,让党内再派几个人过来。”
一下车,周南就受到了热情的追捧,都灵大学还派了一个漂亮的意大利女学生给周南送上了鲜花。
周南接过了鲜花,本来想跟对方握手感谢,可是那个女学生却热情地扑进了周南的怀里。温香软玉入怀,周南尴尬不已,却让现场的闪光灯闪个不停。
意大利人对这种热情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觉得这种热情有什么不妥。那个女孩因为兴奋,脸色羞红,也被记者们都拍了下来。
可惜的是,周南并没有太热情的回应,否则的话,那些记者又可以编织一个暧昧的故事了。
周南今年才24岁,加上长身挺立,长的虽然面向柔和,不算符合欧美人的审美,但是也算得上英俊不凡。
如果他的身上能多一点风流韵事,也会非常吸引读者们的兴趣。
提前抵达意大利安排周南他们行程的是党内意大利区的加利亚尼区议员,他是卢加诺大区的一位资深议员,今年已经六十五岁,是周南疯狂的拥趸之一。
意大利区在瑞士的地位非常尴尬,经济比不上德语区,政治地位比不上法语区,加上人少,所以在瑞士经常是属于被忽略的阶层。
不过意大利区的人在政治上并没有太多诉求,他们寓居在阿尔卑斯山以南的不大区域里,享受着悠闲的生活。
跟他们周边的意大利人比起来,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已经是非常满足了,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氛围。
在意大利人的民族天性里面,他们就是热情,自由,奔放,不羁的。
“约纳斯,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都灵大学校长莱其利先生,这位是都灵市长卡那莱……”
现场的人数太多,都灵大学的领导和教授就有十多位,还有几位市领导和意大利各党派代表。周南的脑子一会儿就有些不够用了,只能被动地陪着笑,跟每个人握手问好。
欢迎仪式进行了好一会儿,埃廷尼代表周南跟各位媒体记者承诺了稍晚会举行一场记者发布会,他们才算摆脱了这些记者,进入了酒店。
但是在他们的身后,依旧还跟着几个瑞士新成立的电视台的摄影记者,和都灵本地媒体的一位资深记者。
周南他们被直接带进了酒店的会议室,二十多个人落座之后,都灵大学的校长莱其利率先致了欢迎词,然后跟周南说道:“周先生,原本我们为你安排的是在大学内的礼堂演讲,但是由于申请旁听的社会各界人士太多,所以现在只能将演讲场地安排在学校附近的音乐厅。”
施托尔科问道:“莱其利先生,我们演讲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向学生们宣传周先生的学术理念。虽然在之前的演讲,我们的演讲有些偏离了预定路线,但是主要目的还是这个。你能保证旁听的学生和教授人数吗?我想,社会人士应该对学术方面的演讲不会有太浓厚的兴趣吧?”
都灵市长卡那莱却说道:“周先生关于欧洲国际形势方面的演讲,已经在欧洲大陆引起了强烈的反响,欧洲各国政府都非常重视周先生的演讲,这一次,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都派了代表来意大利,其中也包括我们意大利刚上任的总统德尼克拉也派来了特使,还是……加斯贝利先生……”
周南意外地问道:“加斯贝利不是总理吗?”
意大利跟德国和新加坡一样,都是责任内阁制,也就是总统是名义上的国家领袖,但是实际的最高行政长官是总理,在意大利也被称作是部长会议主席。
总统的手里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大权都被总理掌控。
加斯贝利是意大利最出色的政治家,他在二战以后的八年岁月里,连续八次当选总理,这在二战之后内斗激烈的意大利,是非常罕见的。
他也跟德国的阿登纳,法国的舒曼,被合称为欧盟之父,在意大利拥有崇高的地位。
卡那莱说道:“目前意大利内阁正在举行重新选举,加斯贝利先生刚辞去了总理职务,最早也要到七月十日,才能选出新一届的总理。所以,加斯贝利先生这一次也是以私人身份前来旁听周先生的演讲。”
周南沉吟了一下问道:“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希望我就欧洲目前的国际形势再进行深度解析,而不是把目光关注到我的学术方面。”
莱其利笑着说道:“周先生,如果你的政治理念符合实际,并且对欧洲各国的战后重建有着积极的意义,我想你的学术自然也就会流传开,不是吗?”
周南看了看施托尔科,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路上的时候,还想收敛一下风头,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又要改变了。
他现在已经被所有人逼进了死胡同,似乎所有人都希望他只走这一条路。
他当然也可以对这些意见置之不理,但是可以想象,即使他的演讲不说这些,私下里,也会面对各界政治人物的问询。
与其跟无数人私下沟通,还不如直接把自己的认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他的演讲,从法国开始,就已经开始变质了,原本是学术推广之路,现在却变成了一个公认的国际关系专家。
他如果在私下里接见太多的政治人物,那对他的处境是完全没有好处的。
昨天见了法国政治家,今天见了意大利政治家,那么后天苏联的政治家登门他见不见?后天南斯拉夫的政治家他见不见。
这个漩涡深不可测,他如果不能维持超然的姿态,就绝对会被拖下水。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其实都不愿意有一个影响力巨大,并且目光敏锐,立场超然的人物出现。
他要么一个都不见,要么所有人都见,这个选择并不难选。
他只能选择前者。
但是既然要选择前者,那么他就必须要在公众场合将大家关注的问题说清楚。要不然,他这个“小人物”是没有能力拒绝那些强权人物的求见的。
卡那莱出现的目的已经很明显了,给周南的路,也似乎只有一条。
所以,周南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卡那莱先生,莱其利先生,我想我现在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作为一个理论研究者,我对现实的情况并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案,但是,我也会尽量将自己的认识公之于众。但是,因为我事先准备的人道主义方面的演讲内容,这让我要把以前的准备的演讲内容全部改变,所以,我想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完善我的演讲内容。”
卡那莱点了点头说道:“德尼克拉总统已经充分考虑了你们自由民主党的意见,你在意大利期间,不会有任何人影响到你的个人生活。”
德尼克拉这是好意,也是最好的办法。不让周南受到任何人的干扰,发表立场公正的不受任何人影响的意见,也有保护周南的作用。
看到在一边用眼光示意他的加利亚尼,周南又一次感受到了有一个党派做后盾的好处。他要是只是一个个人,这个时候,恐怕面对就是恐吓,绑架等暴力行为了吧。
没有一个党派的支持,他凭什么能保持公正和超然的立场,东西方恐怕都要用各种手段来让他就范,偏向自己,甚至是为自己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