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问江婶:“这也没到过节啊,阿婶怎么就做起豆腐来了?”
江婶把腰上的围布取下来,瞅了眼门口见没人走进来,这才神神秘秘地凑近小曼,说道:“阿婶也不怕告诉你,你只不要跟别人说就行:阿婶有个堂姐嫁在那边矿区里,堂姐夫刚刚调过来管工人食堂,昨儿你江叔去矿区供销社替几个小鬼买鞋和袜子,遇上了,说是这几天食堂里搞什么整顿,人手不凑齐,没人做豆腐了,问我们要是自家有豆子的话就做些送去,他能作主给合适的价钱!我们家自留地今年也收了不少黄豆,现在豆子拿去卖也便宜,有这机会,还不如自己做几板豆腐出来,多赚几个钱!”
小曼点点头:“对啊对啊,做豆腐也不难,主要是有人买,能赚点钱呢!”
江婶叹气:“他们食堂还想要点新鲜的青菜,可惜,我的秋菜才刚长出来,还不能吃。你江叔现在去村里转转,看看哪家有……”
小曼心里一动,脱口道:“阿婶,你们怎么不问我阿奶?我家有青菜啊,我家的青菜长得可好了,能吃了!”
“真的?”江婶大喜:“哎呀,真是没想到呢,看你们老的老小的小,你阿奶眼睛还……是我小量人了,该打,该打!那小曼,你家都有些什么菜?能拨多少斤?”
小曼说:“头一茬秋菜我们家种有青梗菜、小白菜、上海青,五六厢菜都长得差不多一样高,可以先拨两三厢,我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斤。”
“天哪,全都能拨了?你们什么时候种的?”
“就跟秋二奶家那阵子一起洒的菜种。”
“秋家的菜也跟我的一样,没长多高啊。”
“那我不知道了,我早晚挑水浇菜园,还有阿公时不时地开化粪池,用粪水浇地。”
江婶嘴巴成o字型,恍然大悟:“我都忘记了,你们家后院有个化粪池!”
她一拍大腿:“等哪天天晴了,我也去你家挑粪水浇菜地!”
小曼呆了:不会吧?我就找个借口而已,平时可没用粪水浇菜地啊,你别整来整去,到时菜长不够快又得怪我。
“那个,阿婶,这么远,你去挑粪水辛苦不算,还把粪水淌得我家到处都是,会臭死我的!”小曼索性装嫩妹,说话直接坦率,表示不同意。
江婶却笑道:“你放心,不用从大门过!没看见你家后院那处围墙上有一个石头砌起来的口子?那是往年生产队要挑粪水的时候,开的门,挑完了粪水又把那口子封上。等哪天我和你江叔也开那门挑一天粪水,不仅浇我家后园菜地,还浇别的地,到时再把石头门封好就是了!”
小曼:……
阿奶啊,我真应该听你的话别乱跑,这是又招惹了什么事啊?
江婶端了一碗豆腐脑,跟着小曼回家,先把豆腐脑递给阿奶,然后就直奔后菜园,果然看几垄绿油油长势喜人的青菜,把她羡慕坏了,又笑又叹气。
阿奶听说要把青菜拨去卖,不由得有些犹疑:“雪花妈,这个菜能拿去卖钱?”
江婶靠近阿奶,小声道:“怎么不能卖?婶啊,你是不知道,今年开春起,很多别村的人都挑了瓜菜去矿上卖,好卖得很!我们又不用零卖,直接一大篓全给工人食堂收购,完了点钱就走人,干脆利落,好着呢!”
“要是这样,那倒是真的好!”阿奶说。
“你放心吧婶,我做了一板豆腐,你家先拨个三四十斤青菜,等会让雪花她爸骑单车驮送去,矿上管工人食堂的是我姐夫,价钱会给得公道,不能让我们吃亏的!”
“那就好,那全听你们安排,该怎样就怎样吧。”阿奶停了一下,又说道:“要是,这菜能卖得个五六块钱的,我想托请雪花爸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啊婶?你说,不用跟我们小辈人客气,尽管支使!”
阿奶就拉过小曼,笑道:“你看看小曼,这天都冷了,她还穿着凉鞋,你叔他今天又没空,我就想着……”
“哦,我知道了!这算什么事?反正雪花爸去矿上食堂也打供销社门前过,顺便就给办了。来,小曼,让我量量看你穿几码。你想买什么样的?解放鞋、松紧鞋、还是袢扣灯芯绒那种?”
江婶很热心,阿奶忙问小曼:“你想要什么样的?快跟你江婶说。”
小曼没想到阿奶这么着急惦记着自己的鞋子,竟是托人也要先买回来,心里暖乎乎的,当下也不扭怩,直接说道:“那要一双松紧鞋吧!”
解放鞋就免了,虽然便宜但笨拙土气,袢扣灯芯绒布面的秀气好看,可能会比较贵,松紧鞋既不显太土气又像解放鞋那样好走路,价格适中,就选这个了。
江婶帮忙,和小曼一起拔了两厢青菜,用稻杆一把把绑扎起来,一把能有一斤多两斤重,一共扎了三十把,用个竹篓堆放好,让江婶带走,等会交给江叔连同豆腐一起送去矿上食堂。
还剩十多斤小曼分了一大把足够吃两顿的送给江婶,余下就是自家三口人和小猪娃今天明天吃的。
空了的两厢菜畦,拿锄头松松土,撒上早准备好的菜种,勤浇点灵泉水,过个一星期就又能密密麻麻满垄翠绿了。
南方天气就是这点好,秋冬季节青菜照样生长,如果没有灵泉水也会长出来的,只不过浇了灵泉水长更快些而已。
而小曼家的蔬菜味道自不用说,吃过一次会想第二次!
小曼也不十分担心江婶怀疑什么,生长在农村的人都知道,土质、水质不同,长出来的农作物味道就是不一样!
并不是一个村子就能种出一种味道的蔬菜瓜果,各个耕作区、村头村尾、甚至同一排街坊后院长出的东西都有差别的,比如某个耕作区所处地势低洼、常年积水,那里种出的稻米煮的饭就比较软糯清香,而比较高岗、藏不住水的地方,种出的稻米煮饭干硬;相邻两户人家后院相同的果树,一户的甜多酸少,一户的则酸多甜少;相距不远的两块土地里,长出来的南瓜一个又甜又面,一个淡淡无味!
在本村,这些事情可都是真实存在的。
江婶江叔实在要追索原因,只管把他们往这沟里带得了,不然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