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进村口,刘向东就看到母亲唐玉华在村口大树下等着,看样子,她应该这几天都是这样等着的。今天,她终于等到儿子的归来。
唐玉华看到刘向东之后,快步迎上来,抢过刘向东拎着的东西。
刘向东看着比自己记忆里要年轻很多的母亲,鼻子有些酸,轻声说道:“妈,我回来了。”
“邻村那个荣亮,昨天就回了,所以,我知道你肯定是今天或明天回。”唐玉华说道。
母子两说着话,就到了家。
刘向东的家仍是那种土坯墙,上边盖瓦,直到二O一O年,刘向东大学毕业六年之后,家里才攒够钱建起红砖平顶房。二OOO年,村里建起红砖平顶房的也不多,只有两家先富起来的人家,其中就有刘向东三伯父一家。刘向东记得,自己前世读大学第一年还向三伯父一家借了两千块钱。大学扩招之后,学费就涨了,至少都在五千以上。
家里大门多是敞开着的,就算家里没人,也没必要锁大门,农村多是这样,没什么值得偷的,大钱都存在银行里,谁能偷得了。
“嚓,嚓,嚓。”
刘向东在门外就能听出这是刨子刨木板的声音,父亲刘启原肯定在家。
父亲刘启原是周边四村有名的木匠,就是靠他这一门手艺,才供刘向东读完高中,然后继续读完大学。
进入院子,刘向东就看到刘启原弯腰刨木板的身影,他才刚入四十,可头发已半白。到了五十之后,他的头发就全白了,可他身体却一直都很好。刘向东毕业到B市工作,后来买了房,想让二老去B市和他一起住,可刘启原只住三天就回老家,他觉得城里房子太小,而且三天没动他的木工活,他觉得生活不对劲。再后来,刘向东中了那一百多亿大奖之后,买了大别墅,房子是很大,还有很大的花园,可刘启原仍是住得不舒服,因为他认为这房子钱不是儿子努力挣来的,他不踏实。
前世,刘向东在华山上一跃而下,他知道会对在世的二老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一世,就让我平平安安地陪你们到老吧。
刘启原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自己儿子。
“爸,我回来了。”
“嗯,考得还行吧。”
“还行,得过二十天才知道分数。我报了东华理工,机械系。”
“报什么大学我不懂,你自己拿主意就行,学机械很好,吃技术饭最踏实。”
母亲把刘向东带回的东西拿进房间,刘向东就和父亲在院子里说着话。
晚上,唐玉华杀了自家一只散养的土鸡,犒劳高考辛苦的儿子。
吃完了饭,刘向东就在家陪母亲看电视,刘启原开了电灯,继续作他的木匠活。这段时间他接了好几单,是想把儿子的大学费用挣出来。后来没想到,大学费用涨得这么厉害,他不得不向自己三哥借钱。
农村基本每家都有电视,刘向东怀念自己小时候村里没有电视的时光。那时,吃完饭之后,三岁到十八岁的孩子,基本都是走家窜户的,三五成群,闹在一起。拿着手电,两三人也敢半夜上山去追山猫。
边看电视,唐玉华边唠叨地讲村里的大小事,比如谁家老人上了山,谁家媳妇生了娃,谁家女儿嫁得好,谁家小子学习差。
刘向东耐心地听着,不时回一两句,上初中以后他都是住校的,所以,村里一些小娃和新媳妇,他都不太认得。而以前一些小娃也都长大了,他也不认得。母亲这是知道他对村里不太熟悉,在帮他熟悉情况。
第二天,吃过早餐,唐玉华下地干活,刘启原继续他的木工,只有刘向东无所事事。家里的两亩水田,只种了一半的水稻,现在还差十多天水稻才能收。
昨晚在床上,刘向东就决定了,要在假期里挣点钱,自己凑够大学的费用,这次不能让父亲再去借钱。
农村赚钱的门路不多,想挣钱就去南边打工。村里的小孩挣零花钱,都是下河去摸田螺。
刘向东当然是看不上摸田螺这种一天只赚三两块的活路,只是他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门路。
无所事事的刘向东只好在村里乱转,却碰到三伯家的堂兄刘向国。
“四哥,怎么不上班了,厂里这么早就放农忙假?”刘向东问。
刘向国就是镇上一家私营厂上班,他的老板就是镇里最有名的‘周百万’。在二OOO年就有百万身家,也是了不起的一方人物。周百万在镇上有一家淀粉厂,刘向国就在淀粉厂里工作,每月听说可以拿到六百块的工资,和县上的工人收入差不多。
刘家与周百万家有着七拐八弯的关系,刘向国和刘向东见了周百万,还得叫一声表叔。
“阿东,你回来了,考得怎么样?”刘向国比较关心自己这个堂弟的成绩。
“还行吧,应该能录上。”
“那就好,我们荣恩堂也出大学生了。”
荣恩堂是这一片刘家祠堂的堂号,约有七八十人,刘向东如果考上大学,算是他们这一支的第一个大学生,所以,刘向国也很高兴。
“四哥,你厂里还好吗?”
“唉,这几天厂里设备坏了,老板不得不放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上班,这个月工资肯定要少一半了。”
“设备坏了,没人修吗?”
“厂里管设备的老曾是我们老表,他那三脚猫的技术,连机子都不管拆。前两天那家设备厂的人来了,听说要大修,他们劝周老板直接买新设备得了。周老板正犹豫着,他实在是不想买新机子,可设备厂那边,拖着不给他修机子,我看着设备厂那两人不地道,就是想要周老板买他们新设备。”
设备坏了,没人修?刘向东心头一动。
前世毕业之后,刘向东五年换了三个单位,其中两个单位他任的就是设备技术主管,管的就是机修班的那些人。再加上后来那个单位的工作经验,刘向东可以说,自己是一个有经验的机修工,普通的国产机械,没有他不敢拆的,只是能不能修,还要具体看情况。
看来赚钱的路子找到了,修设备可比摸田螺赚钱,这可是技术活。
“四哥,我在县里跟一个老机修工学了一年多,一般机子都敢修。你看,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周老板的机子,或许我能修。”刘向东求道。
刘向国有些为难地说道:“阿东,昨天周老板从县里请了一个老机修工,可他也没敢拆设备,怕的就是装不好。你真的行?”
“四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敢拆,也保证能按原样装回去。”刘向东拍着胸口保证道。
“阿东,这可不是你家里的闹钟,拆坏了,不好跟表叔交待。”
“四哥,你信我一次,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刘向国被磨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带刘向东去厂里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