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山英司是在周五晚上得到了邮件通知,本周日宗团举行建团庆祝活动。他感到有些为难,工厂虽然处在半停产状态,但值班制度并没有取消,而这个周日刚好轮到他值班。
他考虑再三后,还是拜托工长帮忙调了班——这有一点风险,最近正在裁员,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装出埋头苦干的样子,生怕丢了工作,虽然并没有什么可忙的地方——这次灾害对工厂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这间工厂主要生产电子娱乐设备,出口销售到几十个国家,现在电子行业零件供应极为紧张,导致整个工厂半停工了,听说公司和工厂的管理层都已经跑到日本东部去了,那儿是日本第二大零件供应地,但到现在还没有好消息传来,恐怕是没有收获。
一想到有很多出口合约可能无法按时完成,福山英司就感到深深的忧虑——不会破产吧?
不过,神社给他的印象也非常好,他也不想错过宗团的活动,特别是有活动就有很大机率可以领到灵水,而他这几天又开始浑身不舒服了,他迫切的想来一杯,所以他考虑来考虑去,还是冒了一点风险调了班。
周日,福山英司带着妻女一早就赶到了神社。
刚一进神社,就有一位青年男子迎了上来,握着右拳轻敲了两下左胸,笑着将他们引到了一边,问道:“请问三位穿多大码数的衣服和鞋子呢?”
福山英司一头零水:“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名青年男子笑着说道:“宗团要发放制服。”他看到福山英司面露疑惑之色,“宗团活动是有着装要求的,以后有活动都要穿制服的……这是宗团福利,免费的。”
福山英司迟疑着打量了这名年青男子一番,只见他一身黑,黑色的夹克、黑色的裤子,连便鞋都是黑色的,胸前佩戴着一枚圆型的徽章,上面印着“至高”两个白字,十分醒目。
宗团在日本很普遍,但福山英司发誓,他从来没有听说过宗团还发制服的。
枝织抱着香澄在旁边小声问道:“这个……确实是免费的?”
她也感觉这件事有些奇怪,会不会是陷井?拿到手就被索要高价?
那名年青男子肯定地说:“这位夫人,是免费的,不会有任何费用。”然后他又看着福山英司强调道:“先生,这不是必须的,但几乎所有人都这样穿!”
“都这样穿吗?”福山英司本来不太想换,太麻烦了,他认为全家人穿得合乎礼仪,但如果所有人都穿的话……
日本有个词叫“读懂空气”,缩写成“ky”,也叫ky规则,大概意思就是根据周边的氛围来判断情况,使自己的言行举止符合其他人的利益,是一种从众行为。
日本本身就是一个强调集体主义的国家,讲求从众,如果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做事说话,往往就被视为“读不懂空气”。
比如一群同事下了班去喝酒,第一杯酒大家一定会点一样的,不管你想不想喝这种,必须这样!如果八个人,七个人点了啤酒,一个人点了清酒,那个点清酒的就会被视为“读不懂空气”,是不合群,是团队破坏分子……关键是另外七个人都不会提醒他,但排斥往往就从这杯酒开始了。
如果所有人都穿制服,那福山英司觉得自己也不能不合群,不能读不懂空气,便详细报出了全家人的衣物尺码。
很快,那青年男子拿来了衣物,每人两套,抱括香澄这个小孩子!
枝织上前道谢接过,拿在手中感觉了一下衣料,出乎意料的发现这衣料似乎不错。那名青年男子完成了任务,又用右拳轻敲了两下左胸,笑道:“不必客气,夫人,我们是一个集体,互相服务!”
然后,他指了指更衣室的方向,便又去接待其他人了。
福山英司领着一家人向着更衣室走去,但还是疑惑不解,这真是奇怪的神社奇怪的宗团啊!
很快,一家人都换上了一身黑,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点好笑,枝织将“至高”徽章给他们父女两个戴上,然后自己也别在了胸前。
但是,随着进入了扩宽了的广场后,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身黑色,也都胸佩徽章,偶尔有一两个身着便服的人,也是一脸尴尬,他们又庆幸起来,也不觉得这一身黑难看了。
来来往往的人员中,有不少人在用一种奇怪的礼仪打招呼——握拳敲两下左胸。
福山英司感觉这些人可能是宗团内的工作人员,他仔细看了两眼,都是些青年男性,他又抬头看了看山腰方向,那儿倒是偶尔能看到一个半个的巫女,想来神社将山脚下让给了宗团当活动场所,巫女们都退到半山腰上去了。
不过他看了几眼就不再看了,转而先去领宗团成员的灵水福利。他正在那儿排着队呢,突然听到身边的女儿高叫了一声:“小姐姐!”
福山英司讶然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也是一身黑色服装的小女孩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进入广场。
这十岁的小女孩面容紧绷,神情严肃,虽然样子可爱但小身子上隐隐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压力,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给人感觉很怪异,也不太协调,但没人敢笑,甚至挡在她前进路线上的人纷纷不由自主的让开了道路。
不过,福山英司怎么看这小女孩都十分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他好奇地询问其他人:“请问这孩子是谁?”
别人没说话呢,他女儿先叫了起来:“爸爸,是那个石头雕的小姐姐呀!”
这一提醒,福山英司马上想起来了,鸟居下面的两个石雕就是以这个小女孩为原型的吧,原本以为是某个神话故事中的妖怪,没想到竟然是活人。
这时旁边有个宗团的工作人员答话了,“那是至高御神尊座下的第一役使桂大人,我们宗团的领导者。”
这宗团的领导者是个十岁的孩子?
没等福山英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呢,只见那位桂大人已经登上了广场一侧的高台。
高台是专门为了今天的仪式搭建的,高台上有个小演讲台,上面放着麦克风,但让广场上所有人意外的是……桂大人走到演讲台后面,只能露出半个头顶。
看着这情景,佐和子在高台下面脸色铁青。宗团初建,有经验有能力的干部奇缺,结果一个没盯好就搞出了这种乌龙——这些工作人员都是从附近町区招募来的,只是粗粗训练了一下,顶用的没几个。
佐和子连连吩咐部下,赶紧拿个箱子去给桂大人垫在脚底下,但没等她的部下去找箱子呢,高台上已经发出了一声巨大响声——演讲台下半部份直接粉碎,化成了满天碎渣,而上半部份远远飞向了山腰,过了小半分钟才传来一声闷响。
演讲台里面的电线也被扯断了,电花四溅,同时临时搭建的高台也剧烈颤抖,摇摇欲坠。
瞬间,广场上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寂静一片,都望着高台上立在那儿的桂大人怔神……不过现在大家能看到她的脸了。
丸子一脚踢飞了演讲台,然后扫视着整个广场,大叫道:“都到我面前来!”
没有麦克风扩音,但她的声音仍然传遍了整个广场,但众人都在发呆,没有一个动的。
还是佐和子最先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高台下为众人做出了表率。随后,动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全部人在高台下面排出了一个七扭八歪的方阵。
丸子微微满意,用力敲了两下自己的左胸,台下的众人只觉得听到了两声闷雷——所有人都警醒了两分,刚才不像是特效,现在也不像是配音,这小女孩不简单……
不少人不明白丸子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又是佐和子带头,也敲着左胸回礼,顿时模仿的人越来越多,一片“咚咚”声。
丸子清了清嗓子,看着台下这两千多人,脸上毫无异样——天生胆儿肥的好处,不惧场——她拿着手中的稿子,扫了几眼,直接团成一团丢到了一旁。
台下佐和子差点儿吐了血,她写了五个小时,结果交给丸子五分钟不到就变成了废纸。
丸子气势极足,声音也非常清晰地叫道:“诸位,你们都是御神尊至高宗团的一员,而我受御神尊大人指派领导你们,我是桂丸子,请多关照!”
鞠了个躬后,丸子又继续说道:“我们宗团只有两个要求!第一,忠诚信奉御神尊大人,而御神尊大人也会赐福给他的每一个信徒!”
随着丸子的喊声,周围的灵气浓度瞬间升高了几倍,给信众们带来一些身体上的刺激,正面的刺激,“也许在场的诸位中有许多人都有多重信仰,但随着时间推移,你们会发现这世上唯一真神唯有御神尊大人……他的神恩如海,神威如狱!”
丸子原本是希望李如海弄几个小神迹配合一下的,但被佐和子阻止了,那样影响就太大了,恐怕政府不想动手也要动手了。
所以,她也不在这方面多纠缠,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又说道:“御神尊大人希望建成一个理想社会,使人人都能获得幸福,而我们这个宗团就是第一步!世间的困难各种各样,但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来战胜这些困难!”
随着丸子的话,宗团的工作人员进入到信众中,开始发放至高会的信众守则。
“这力量从哪里来?用集体的力量!我们要有纪律,用纪律使大家团结起来,集合所有人的力量,取长补短,互相帮助着战胜困难!这就是我们御神尊至高会的第二个宗旨——团结互助!”
台下众人一直听到丸子说完,没人感觉到有不妥之处,纷纷鼓起掌来。
福山英司也接过一份守则,翻开一看,只见纪律要求还是挺严格的,从穿衣到佩戴饰物,从行礼到问候,很多都有要求……但他也没反对,生活中要求不多,只是参加宗团活动这样而已。
更何况,周围的人都穿得一样,这么站在人堆里,感觉还不错,只是听听那些话都似乎变得强壮有力了。
他也用力鼓起掌来,只听台上丸子笑眯眯的大声说道:“欢迎大家加入集体!”
丸子跳下了高台,另有人上去开始详细安排今天的活动,包括集体祈福,集体用餐,集体交流等等一切活动,全部都是需要整整齐齐排好队列的活动。
丸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安然进行,一样的制服,一样的胸章,渐渐整齐的队列,众人之间开始熟悉,她很满意——她要洗脑这帮人,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干,要循序渐进,先让这群人适应集体活动,遵守纪律,接下来就是增强这些人的集体优越感了,要让他们觉得在这个集体中光荣舒服。
一切都要慢慢来,洗好第一批,第一批就会主动洗第二批,越洗越多,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