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翳婵一把推开雷霆,迎上那侍卫,“伤到哪儿了?重不重?人在哪儿呢?可是已经处理了?看没看大夫?”
嘴里一连串儿的问着,翳婵脚步声一声重过一声,直接略过那侍卫向着门口去。
那侍卫看了雷霆一眼,两人又赶紧跟在后面。
虽然人急切,但到底邢墨珩治兵有方,这侍卫说话也还清楚,小跑着跟在穆云杳身侧,“王爷伤在了小腹上,再偏一点儿就凶险了,人还在路上,匆匆包扎上了,还没见过大夫。”
说着又赶紧加快了两步,挡在已经白了脸色的穆云杳前面,拱手道,“王爷说了,让小的先回来与穆小姐禀明一声,说穆小姐自有打算。”
穆云杳这才停下步子,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的脑瓜顶。
邢墨珩竟然受伤了,这个似乎是钢铁铸造一样的男人,镇守南城,众多蛮族不敢再犯,闻之丧胆,怎么就受伤了?
心中似乎被一只手捏着,让人呼吸都难受。
她自有打算?她能有什么打算?有本事就别受伤,如今受伤了又叫人回来这么说算什么意思!
穆云杳又气又担心邢墨珩的伤势,没好气道,“你去与他说!且自生自灭吧!”
她平白担心了这么一个下午,那人却只是剿个匪就带了伤回来,活该他的!
那侍卫听了这话,惊愕的抬起头不知道如何是好,侧头看了眼雷霆,却见雷霆老老实实的看着自己的脚下,似乎没有听见两人的对话。
若说是担心,雷霆着实也担心邢墨珩。
他家王爷出生入死却是很少受伤,这次不知是出了什么差错,竟然伤了小腹。
可雷霆转念就又转过弯儿来,他家王爷既然能够派人回来找穆小姐,想来也是没什么大碍,若是他去做什么,没准儿还让王爷嫌多事呢,因而干脆就闭了耳朵装聋子。
那侍卫却不知道雷霆是怎么想的,心中纠结不已,方才穆小姐的话,无论如何他也是不敢说给王爷的,但如今……
看了眼沉着脸,眼眶却有些发红的穆云杳,侍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汉不吃眼前亏,这穆小姐,眼瞅着也是个不好惹的。
踟蹰间侍卫脚下就忍不住按着穆云杳的吩咐往,两步一回头的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穆云杳原本心中就气邢墨珩不知道看顾自己的身体,所以说了气话,这时候见这侍卫也是个不开窍的,竟然真的要寻了邢墨珩去说那话,更是黑了面,大喝一声,“蠢物!回来!”
那侍卫一颤,看了眼终于对他抬头努了努嘴的雷霆,赶紧又跑回穆云杳身边。
原本想着还有好一顿骂,却听穆云杳道,“你带上一拨人拉了马车过去,把人接回来,记得车里铺上厚厚的软垫子,拉车的要那熟练平稳的。”
那侍卫一听,赶紧应了,抱拳就出去办事儿。
穆云杳这才又对雷霆道,“你去寻府里信得过的大夫,不,去请楚天阔来,让他带上治外伤和消炎的药。”
雷霆剑穆云杳雷厉风行,赶紧应承下来,转身要走就又被穆云杳喊住,“别忘了带上止疼的麻药。”
雷霆点点头,一一记了下来,才转身奔着楚府去了。
穆云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那兄长许是神经太粗,治疗外伤总是忘了用麻药,不止一次听说他治病的士兵疼的一个大男人都哭出来,邢墨珩今日已经够惨了,且不让他哭了。
原本她想要自己治疗的,可她如今这身份实在是束缚人,只待会偷偷的给他把脉看看罢了,这样的伤势,楚天阔看起来应该也是无妨。
穆云杳吩咐好了这些,转身就进了内院,也顾不得还楞在身旁的邢惊蛰。
邢惊蛰在一旁听着邢墨珩受伤的事,已经说不出话来,邢墨珩多次救他,在他心中自然是铁打的英雄一样。
邢惊蛰心中一紧,赶紧跟在穆云杳身后一齐进了后院。
穆云杳一进拱门,就难掩急切的高声喊道,“月嬷嬷!哑叔!”
她话音一落,月嬷嬷就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一齐走了出来,这人分明就是原先帮忙看着月嬷嬷院子的老人。
两人走到穆云杳身前,见着穆云杳的面色,心中都不由紧张起来。
这穆小姐虽然时常犯傻,却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可见是出了什么大事!
那哑叔心里着急,却说不出话来,情急之下捅了捅月嬷嬷,月嬷嬷侧头看他一眼,赶紧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说完越过头看了眼跟在穆云杳身后毫发无伤的邢惊蛰,心中的一块儿大石头才落地。
她还以为是小主子出了什么问题,还好还好!
然而月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心就又窜到了嗓子眼,能让穆小姐这样焦急担心的,除了小主子,就剩王爷了!
“是不是王爷……”月嬷嬷说不下去,面上却满是紧张。
不说镇南王对小主子和她的恩同再造,单是如今他们就都依靠着镇南王的保护在过活,那一日戴着面具下狠手的刺客她如今想起来心中还是一颤一颤的,若是镇南王出了什么问题,他们也要艰难了。
哑叔一听这话,着急的开始支吾起来。
他原是跟着邢墨珩上战场的,可惜一次被利剑刺伤了嗓子,治好后再说不出话来,用力之下只有呼噜呼噜的声音,他年龄又大,邢墨珩就开恩要他做了后院的总管。
邢墨珩是哑叔的大恩人,哑叔忍不住不顾礼数的伸手拽住穆云杳一只袖口子,一个静儿的笔画,嗓子里震动呼噜着。
穆云杳并不在乎哑叔的僭越,对着她和月嬷嬷沉声吩咐道,“说来话长,你二人先预备出一个干净宽敞的屋子来,通风要好,铁器兵器都收拾干净了,铺盖要棉布软和的。”
月嬷嬷哑叔见她这样说,得了吩咐有事情干,心中的焦躁也少了不少,赶紧对视一眼,来不及行礼就跑进了院子。
穆云杳这才松口气,不由靠在拱门侧面的墙上。
如今能做的,能想到的她都做了,不知道邢墨珩如今是什么情形,刚才那侍卫看着就是个糊涂的,她方才就应该跟着一块儿去才对。
邢惊蛰眼巴巴的看着穆云杳,眼眶也跟着红起来,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蹭过去,
一手抓住了穆云杳的衣角,似哭未哭的唤道,“杳杳……”
穆云杳正在扶额沉思,一个着急忘了邢惊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她蹲下来,伸手将邢惊蛰拉近怀里,看着他一双泛红的大眼睛,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莫怕,我在呢。”
邢惊蛰是个再敏感不过的孩子,她不应该一时紧张就忘了他。
邢惊蛰乖顺的点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红着眼眶摇摇头,“皇叔他……”
穆云杳叹口气,郑重道,“有我在,你皇叔也定是无事的。”
说着,缓和气氛的笑了笑,“如今不过是受了伤罢了,不是还有你呢么?我那样严重你都有办法!”
这些时日功课紧,但医书邢惊蛰也没有落下,时常拉着穆云杳一起读,还小先生似的给她讲解,当下经穆云杳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
一溜烟儿的进了屋子抱出自己的木箱子来,邢惊蛰拉着穆云杳的手,两人一齐迎到了镇南王府的门口。
怨不得穆峰带在战场上挣功名,秦瑜虽然心胸开阔,却也难免愁眉。
这日日心都这般悬着,谁又能真的快活呢?
穆云杳将邢惊蛰往自己身后的揽了揽,挡住门口灌进来的风。
秋日已经些微冷了的凉风,扬着她的衣袂飞舞,飘飘似仙,像是要冲着那月亮奔了去。
邢墨珩坐在宽大平稳的马车里,身下是柔软的让人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的棉垫子,腹部受伤的地方粗略的包扎起来,嘴角却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那小侍卫一带人回来,就说了穆云杳的安排,见穆云杳如此体贴入微,又惦记着他,邢墨珩焉能不欢喜?
忍不住伸手掀开马车的帘子,邢墨珩打眼看过去,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穆云杳靠在门口的一侧,将邢惊蛰挡在身后只得望见个衣角。
面上神色难辨,那衣袂飘飘却似是要羽化而登仙。
邢墨珩心口一紧,忍不住高声唤道,“杳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可以明目张胆的喊出——杳杳,这样一个亲密的称呼。
跟随一起回来的众侍卫都忍不住抬起头来向两人看过去,邢墨珩视而不见,眼中只有一人。
骤然听见这声,穆云杳没回过神来,恍惚的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一队精兵护送着邢墨珩的马车越来越近……
穆云杳瞬间站直身子,忍不住往前凑了两步,又堪堪停下来。
这没本事剿一窝土匪就受伤的人,她才不要眼巴巴的凑上去,活该他难受!
然而,一直紧紧抿着的嘴角却不听话的松懈下来,带着一股子安心。
咍,没事儿就好,心底一个声音悄悄的探出头来。
邢惊蛰跟着往前跑了两步,一个不妨,撞到穆云杳后腰上,揉着脑袋从穆云杳身后弹出一个头来,不解道,“杳杳?”
穆云杳回身看他一眼,又转头若有似无的瞟了眼坐在软榻上被人抬过来,带着淡淡笑意的邢墨珩,毫不留情的转身进了院子。
“杳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