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没有什么好脸色,邢墨珩和穆云杳自然也不是那种上赶着的人。
邢墨珩皱着眉头走在穆云杳身后,二人进了屋子,将房门闫上,才坐到楚天阔对面的位置。
只有三个人,圆圆的大桌子坐不满。
一边是楚天阔,一边是穆云杳和邢墨珩,无意或有意,总之泾渭分明。
一时间没人说话,连窗外树枝子上的鸟叫声都可以听见,叽叽喳喳的,只叫的几个人心中更加烦了。
楚天阔皱紧眉头看着对面坐的很近的两人,心中不无揣测的想着,如今这样,邢墨珩当是如愿了吧?不然用得上这样寸步不离的跟着?
反正不管是原来的楚云杳,还是现在的穆云杳,纵然是亲生的兄妹,他也从来没有觉出好来。
甚至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楚云杳是配不上赫赫战功的邢墨珩的,如今的穆云杳自然也是。
可现在,他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天阔不开口,穆云杳自然不愿意先搭理他。
楚天阔那脸色和表情,让人看着就像是心中赌了一口气。
穆云杳干脆侧过头,看着窗外随意生长的树杈子,在秋日里掉了不少的叶子,光秃秃的都比楚天阔那张脸让人舒心。
见穆云杳不说话,邢墨珩自然也不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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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终究是楚天阔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那日我见穆小姐似乎是医术了得?”
他很少这样拐弯抹角,因而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穆云杳听了,随便的点点头。
楚天阔见她如此,心中又是赌了一口气,眼神不由都凶狠了些。
可也是一瞬间,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变化,邢墨珩淡淡的眼神的扫了过来。
楚天阔跟了他这么久,却知道了邢墨珩的意思,如果他对穆云杳发火,邢墨珩想来也不会绕过他。
可这算是什么呢?他就是那十恶不赦坏人?坏到亲妹妹不认?坏到好兄弟横眉怒瞪?
楚天阔叹口气,只得自己一个人借着问道,“据我所知,穆小姐早年心智不全,知道去岁才有了改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学下的医术,竟然还那般出神入化。”
似乎也不需要穆云杳回答,楚天阔接着说,“若说是与太子学的,偏偏外行人还可以,至于懂医术的,一举一动都不知道要私下学习上多久,这点,想来穆小姐也是极为清楚的。”
寒来暑往,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从来就没有轻而易举获得某种才能的好事儿,医术自然也是如此。
纵然是聪慧有天赋如楚云杳,也是勤勤恳恳一步一个脚印学出来的。
穆云杳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跟医术没有一点儿关系,突然一年内就有如此重生一般的变化,谁信?
反正他是不信的!
见穆云杳嘴唇动了动,楚天阔以为她要开口辩解,赶紧又继续道,“穆小姐无需辩解。”
“那日穆小姐与太子的来来往往别人活许没在意,但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纵然是穆小姐想要辩解,也 应该看清楚事实才对。”
说着,就不依不饶的盯着穆云杳看,似乎要从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出些许破绽。
穆云杳见他如此不容人开口,眉头就也皱起来。
辩解?
她和需辩解?
她可曾说过要辩解?
不知道楚天阔从哪儿得来的结论,果然还是像从前那样果断。
穆云杳不由又有些怔忪,被最亲最亲的家人误会远离,纵然冷静如她,也有脆弱的难以承受的时候。
当年自己是怎样的呢?是否也曾深夜躲在厚厚的被子下面,通红着一双眼睛,哭的像个找不到家,找不到同盟的孩子?
穆云杳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记不清了。
不过才来到这个身体一年的时间,一切却变得那样的熟悉,那样水到渠成。
反而是曾经的那些往事,随着那已经逝去的“楚云杳”的生面,也化作了一缕缕青烟,不知道飘向了什么地方。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如今的穆云杳,真的不在意这些了。
或许越是缺少,越是渴望。
如今她那渴望,早就被填满了,都快溢出来。
见穆云杳皱起了眉头,楚天阔更是觉得自己说到了她的痛脚。
一瞬间仿佛站在了正确的高地上,看着在下面兀自挣扎的穆云杳,心中得到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他沉声说道,似乎赦免一般,“穆小姐可还有什么话说?”
你可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楚天阔觉得穆云杳错了,大错特错。
穆云杳却是摇摇头,心中对楚天阔现在的样子烦的不行,“我无话可说。”
楚天阔没想到穆云杳竟然会是这样回答,一时间怔愣住,满脸错愕。
邢墨珩也侧过头看着穆云杳,目光一闪,瞬间心中有了底。
没有谁永远愿意做那个软柿子,让你捏了又捏。
纵容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惦记。
如今惦记没有了,情感磨没了,纵容也就烟消云散了。
邢墨珩知道,今日,穆云杳绝对不会再纵容着楚天阔,更不会躲躲闪闪的。
“我无话可说,”穆云杳又重复了句,“也不想说什么。”
她皱着眉头对楚天阔道,“楚大人想知晓什么,自然可以直接问,何必要拐弯抹角的,从前那个自认光明磊落的小将呢?”
从前的楚天阔还是个喊着要上战场的小将,是个会给妹妹们买糖葫芦的大哥。
现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
人会长大,但长大,却并不意味着变好。
原来?曾经?穆云杳这话是什么意思?变相的坦白?
楚天阔此刻才像是被戳到了痛脚,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有些狼狈的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楚天阔紧紧的盯着穆云杳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穆云杳闻言竟是笑了笑,“这才像你,大哥。”
“你……”
楚天阔被穆云杳毫不避讳的一个大哥定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穆云杳。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他那贵为皇后的妹妹已经死了,这是整个天羽国人尽皆知的事情。
难道又是楚云杳的什么妖术?用别人的身子来续自己的命?
这倒是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楚天阔面
上的表情扭曲着,心里甚至泛起一股子恶心来。
他不能想象,楚云杳再成为穆云杳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手脚,如今对着穆峰和秦瑜一家人对她深切的关心,她的心难道不会痛么?
“我?”穆云杳自嘲的笑了声,“过了一年,大哥就不认识我了?”
“哦,也对,”穆云杳接着道,“虽然我才过世一年,可我们却是许久未曾联系过了。”
闻言楚天阔不知道说什么,却觉得心中并不好受。
他仍旧沉浸在楚云杳死而复生,还借尸还魂的思绪中难以自拔,那份情绪,实在说不上是喜悦。
按理说,他的妹妹能够活着,他应该是庆幸的,甚至要感谢老天开恩。
可她的亲妹妹,以这样一种方式活下来,借用了别人的身体,不知道这背后她又算计了多久,害了多少的人。
在楚天阔心里,楚云杳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毒后。
“你用了什么手段做到的?”楚天魔阴沉沉的看着穆云杳,对于穆云杳的这些手段,他向来不敢苟同。
穆云杳听了楚天阔的问话一怔,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却还是忍不住凉了凉。
手段?
呵呵,真是抬举她。
心中那冷意与血液一起,散开到了四肢百骸。
明明心不痛,或许是不会因为这人这事痛了,可穆云杳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抖。
邢墨珩见了,不着痕迹的伸手将穆云杳冰凉的手背包进手心里。
他不发一言,手心却是火热的。
穆云杳状若不觉,面上的表情都是冷冷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满是嘲讽之意。
楚天阔被那冷笑刺了一下,越发恼羞成怒。
为何要这样看他?为何要这样笑他?他可做错了什么?
没有!错的人分明就是楚云杳!她怎么还有脸做出这样的表情!
楚天阔终于暴露本性,忍不住爆喝一声,“我问你又做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
那语气中,分明带着看不上和厌恶。
“呵,做了什么?”
穆云杳再次冷笑,“不过是早早的给人下了药,找了个地方将人囚禁起来,在自己快没气的时候又用了一个跛脚老和尚给的法子,吞了自己特制的药,如此,楚云杳就成了穆云杳,而穆云杳,呵呵……”
“你!”楚天阔闻言捏紧了拳头站起来,高举着似乎就要落在穆云杳的脸上。
半路却被邢墨珩眼疾手快的拦住,他沉声道,“楚,天,阔。”
一字一顿,又是泾渭分明。
自知无法与邢墨珩抗衡,楚天阔将手摔在一旁,仍旧死死的瞪着穆云杳。
那冰冷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化成千把万把的刀子,将那不管人伦,枉顾人性命,败坏楚家百年圣手神医名声的楚云杳,千刀万剐。
楚天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愤怒,就像他更不知道,原本那根跟在身后甜甜糯糯的唤着“哥哥哥哥”的小丫头,为何成了今日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禽兽!
笑?她竟然还有脸笑?
楚天阔死死捏着拳头,一拳打在木质桌面上,塌了一半。
穆云杳眼睁睁的看着桌子上自己曾经最爱吃的菜,瞬间洒了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