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刻,皇宫中轴线上位置最尊崇的雍明宫却气氛诡谲。
大内侍卫首领带着几人跪在地上,紧紧的低着头承担着皇上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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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养你们何用!”邢墨琂随手拿起一个镇纸丢过去,砸在为首的身上,后者抖了抖,半点儿声音不敢发出。
看着几人畏畏缩缩的样子,邢墨琂更是怒火中烧。
且不说他那皇弟什么态度,单就出现这许多刺客却一无所获,连人家后路都没摸到,皇宫守卫的漏洞就不匡多言。
邢墨琂大口呼吸着尽力平复情绪,双手背在身后绕着左右走了几圈,顿了顿,才看着侍卫首领问道,“太子可伤着了?”
太子?侍卫首领面上一僵,只是不言,头低的更深了些。
邢墨琂看着心下不由一沉,“可是太子……有了什么意外?”
如今他只得这一个孩子,且他这身子,外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清楚的的,注定子嗣单薄,日后如何还是个未知数。
若是邢惊蛰这时候没了,他再无继承人,身后又有年轻体壮能力不凡的镇南王,这邢家的天下,怕是要换个皇上了!
侍卫首领偷眼打量着邢墨琂的脸色,见他面色深沉,只更不敢说话。
说什么?忘了顾及太子了?纵然是和皇上平日里的态度及太子不爱言语的性子有关,但皇上会听这个?
见侍卫首领不说话,邢墨珩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上前两步一脚踹在那首领身上,“朕在问你话!莫不是你也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侍卫首领一听哪还敢顾及那么多,说了是受罚,不说就是要命了。
一头磕在地上不敢再抬起来,“回……回皇上的话,太子他……臣……臣未曾见着太子……”
尾音未落,灌着热水的茶杯就丢过来,侍卫首领哆哆嗦嗦的受了,只一个劲儿的磕头谢罪,再不敢多言。
邢墨琂面色更沉,嘴角紧紧抿着,双手紧紧的握起来,脖颈处青筋暴起。
贴身太监李忠也许久未曾见过邢墨琂这个样子,担忧他气坏了身体,却也不敢硬着头皮上前。
半晌,就在那群侍卫以为自己只有一死时候,邢墨琂却又突然开口,“自上至下降职一级,明日天亮之前,把整个皇宫的巡防计划给朕呈上来,再办不好,想想自己的脑袋还留不留得住!”
众侍卫一怔,忙不迭的叩首谢恩,“谢皇上!谢皇上!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不快滚!”邢墨琂脸色并未好转,背过身不愿再看那些屁滚尿流逃走的没用东西。
若不是有自己的考量,他断不会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这群蠢货!
如今镇南王归朝,不说原本就对极为尊崇的南城百姓官员,也暂且不管朝里那几个先前就觉得邢墨珩更胜一筹的老东西,且单单看邢墨珩的作为,邢墨琂就不敢再自断手脚。
原本他还觉得邢墨琂和以前一样无心权势,却没想到他刚一回来就去了守着北疆的镇北将军府。
且又因为楚云杳的死蒙蔽了头脑对他颇有微词,今日又仗着身份如此大不敬,他日邢墨珩没准儿就因为什么头脑一热想要揽权也说不定……
如今那几个大内侍卫
虽蠢了些,但他们各自家里也有些利益相关,至少对他来说还算忠心耿耿。
心里盘算着,邢墨琂脚下一顿,转而看了眼李忠,“摆驾瑞安宫!”
李忠原本也是顿了顿,不敢耽搁,跟着吩咐下面的人,“圣上摆驾瑞安宫!”
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一起,下面的小奴才都松了口气,连忙收拾的收拾,跟着的跟着。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瑞安宫外,邢墨琂抬手阻止了李忠的通报,让后面跟着的奴才都守在外面,自己一人带着李忠进了宫门。
偌大的一宫静悄悄的,人一进来就难免感受到那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邢墨琂不由皱了皱眉头,这下人都哪里去了?难道全都被刺客杀了不成,怎竟没有一人出来迎驾的?灯也都暗着!
邢墨琂心里不快,一个不注意,踢到了重物,“咔嚓”一声,赫然是一把染了血的利剑。
邢墨琂被那剑身的反光依照,闭了闭眼睛,心中怒意更盛。
邢墨珩原本正在邢惊蛰床边兀自琢磨着,习武之人向来耳聪目明,他又是其中的佼佼者,一下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声音。
侧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平稳的邢惊蛰,邢墨珩轻轻把薄被往上拉了拉,转身出了内间。
关上房门的一瞬,邢墨珩自然也没有看见邢惊蛰跟着睁开的眼睛。
“皇上!”李忠见邢墨琂提到剑柄一惊,连忙跪下对着那脚看了又看,“您可有不适?”
李忠这样子,邢墨琂想发火也发不出,摇摇头,抬眼就看见屋里走出的邢墨珩。
两人目光在夜色中一撞,面无表情的对峙着。
邢墨琂绕过李忠,又往前走了两步,邢墨珩同样往前走了走。
剑拔弩张的氛围,地上跪着的李忠见惯了大场面,身上的鸡皮疙瘩也不由跟着立起来,生怕这两位祖宗当下就打起来。
然而却是他想多了,邢墨珩心里虽起邢墨琂无用,到底也没想过如何,也终归惦记着君臣之别,倾尔,拱手行了个亲王礼,“参见皇上。”
见他终归还是守着礼数,邢墨琂一直绷着的脸色稍微松了松,心底也跟着松了口气。
“今日到底如何,你且跟我说说。”邢墨琂也不愿意跟邢墨珩对上,一方面对方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一方面又是国家肱骨。
“说说?”看邢墨琂和之前的侍卫一样的做派,邢墨珩又绷紧了脸,“大内侍卫竟然没有上报吗?”
“你……”邢墨琂何尝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嘲讽,却是一甩袖子无可反驳。
说什么?说那些侍卫什么都没发现,什么都不知道吗?这不是在自己打脸?
邢墨琂皱着眉头,却也不愿就这样落了下风,“惊蛰呢?可受伤了?”
邢墨珩闻言不由挑了挑眉,“那群大内侍卫还真不愧是皇上手下的。”
“这话怎说?”邢墨琂不明就里,却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邢墨珩嗤笑一声却不正面回复,只是语带讥讽,“原来皇上还想着太子!”
这是怪我没先询问太子的情况了?邢墨琂脸色一沉,紧紧盯着邢墨珩的眼睛,两人都半分不退让。
邢墨琂
更是心中不快,这邢惊蛰怎么算也算不到邢墨珩哪里去,顶多也只是叔侄关系,他还没说什么,哪里就轮到外人说三道四了。
想到邢墨珩一直以来对楚云杳的感情,在加上他辅一听到楚云杳的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跑回来,现在又大手大脚的管起邢惊蛰的事儿……
邢墨珩还真把楚云杳当成了他自己人不成?
“太子是朕的儿子!是朕和楚云杳的儿子!朕如何就不想着了!”邢墨琂一连三句,不留一分余地。
眼见着邢墨珩听着这话瞬间冷了脸色,邢墨琂心里却升起一阵诡异的爽快,没错就是这样,不论是过去的楚云杳,还是现在的邢惊蛰,都是他的皇后他的太子,与邢墨珩没半点关系。
邢墨琂这边心里舒坦着,邢墨珩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愈发沉重。
确实,邢惊蛰是邢墨琂的儿子,是邢墨琂和……楚云杳的儿子,纵然他再后悔当初的选择,这也已经是铁打的事实。
但是,邢墨珩想要不顾一切的紧紧抓着邢墨琂的衣领,一句一句的逼问他,楚云杳是他的皇后他可保护好了一分?邢惊蛰是他的儿子,他如今又是如何做的?
邢墨琂,你不配!
邢墨珩胸中的怒气和不甘,像是无法克制又骤然爆发的火山,岩浆骤然喷涌,烧的心肝脏肺都疼起来。
终于,月亮已经藏起来的朦胧院子里,煞人的安静氛围笼罩着一夜未曾睡过的两人。
邢墨珩一言不发,目光幽远的仿佛没有看向任何方向,半晌,眸色才闪了闪,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太子我带走。”邢墨珩淡淡说了句,断没有刚才盛怒的样子。
愤怒又如何?争吵又有什么意义?如今楚云杳已经逝去了,只留下邢惊蛰这孤零零的孩子,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好他。
“跟你走?”邢墨珩突然淡了语气这样一说,邢墨琂颇有些转不过来。
因着之前的事情,第一时间升起的当然是满腔的怒气。
跟你走?朕的儿子凭什么跟你走?你还真当那是你的孩子不成?
质疑声就冲出来,邢墨琂却看看悬崖勒马。
能掌管一个国家,邢墨琂当然不是个蠢人,人心制衡等等的帝王手段他向来也没落下。
跳出原本的愤怒一想,邢墨琂就看到这提议的好处。
其一,单就这安全来说,镇南王府着实令人放心。不说一众侍卫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人的好手,就是王府的防备也是顶好的,他先前派出的探子也有去无回。
这其二,纵然邢惊蛰在镇南王府真出了什么问题, 这人早就大张旗鼓的接过去了,不管朝臣私下怎么想,也定要算到邢墨珩头上,纵然邢墨珩再有什么后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登不了大雅之堂。
心下已经答应了,邢墨琂嘴上却不肯轻易放松,“这……且容朕想想……”
邢墨珩听他没有断然否决,也没想到邢墨琂肚里的弯弯绕绕,也是人之常情,谁家的孩子送出去不得好好想想,何况是天家父子。
因此邢墨珩也点点头,不在言语,耐心等着。
而过于专注的两人却没有发现,正对着的那个小门已经溜开了一条小缝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