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这……”穆云澜看了眼邢惊蛰不由微怒,“臣妹穆云杳危在旦夕,开不得玩笑,还请镇南王谅解!”
穆云澜说罢,拱手行礼,不待邢墨珩出言就欲挥袖离开。
邢墨珩还没来得及阻止,乍然间又听到“云杳”二字的邢惊蛰却向前追着跑了两步。
他伸出依然有些苍白的小手,一把抓住了穆云澜的袖口,任是穆云澜甩了两下,却依然不言不语的也不放手。
穆云澜无法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看过去,“小孩儿,我可没时间跟你玩儿!再拽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般孩子见了穆云澜这人高马大满脸威严的样子,定是要害拍的躲到大人的屁股后面去,邢惊蛰却是半分没有害怕的样子。
他两只手用力死死的抓着穆云澜的衣角,墨色深重的瞳仁紧紧地盯着穆云澜的眼睛,半分不肯动摇。
穆云澜并不知道邢惊蛰为何非要去治一治他妹妹,只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固执的很。
然而纵然这孩子再倔强再别扭,他又怎么可能为了哄一个孩子拿他亲妹的性命开玩笑?
穆云澜不由又认真的打量了遍邢惊蛰,看他身上穿的戴的比那镇南王不差上半分,隐隐看着还要略高一筹。
脑子一转,对于邢惊蛰的身份穆云澜就有了大概的想法儿,当下确实更不敢一个用力将这孩子甩出去。
伤了当朝太子,甭管这太子受不受宠,他们整个穆家也没跑,皇上正愁虎符不再手又苦于没有借口呢!
然让穆云澜屈着性子好言好语的他又做不到,勉强的平稳了语气却依然难掩急切,“太子若想医治人来玩儿玩儿,城外的庙里有许多瞧不起病的,就是现在几个医馆里也等了不少人,请不要再耽搁我时间了。”
然而邢惊蛰听了却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穆云澜不由也火了起来。
他向来不是隐忍的性子,皱紧了眉头看着邢惊蛰,一旁一直观察邢惊蛰的邢墨珩都怕他不管不顾的性子一上来,真就不小心伤了邢惊蛰。
当下手中一个巧劲儿将邢惊蛰抱回怀里,转而自己一把按住穆云澜的肩膀,有内力相助,穆云澜确实半分动弹不了。
穆云澜也沉下来用内力一震,却是没有一点儿变化,当下想起穆峰对镇南王功夫和行兵打仗极高的评价。
硬对讨不着好处,穆云澜只盼着镇南王当真像传言说的那样明事理,“镇南王这是什么意思,我穆府可与王爷有仇不成?王爷竟要拿我亲妹的性命开玩笑吗!”
见他早就不顾礼数,邢墨珩也并无在意,手中却稳稳当当的不动分毫。
“穆兄稍安勿躁。”邢墨珩紧紧了怀里不停扭动着要下去的邢惊蛰,“穆兄既知我怀中的是当朝太子,可知太子的母后是谁?”
穆云澜听了一顿,邢墨珩怀里一直不安分的小幅度挣扎的邢惊蛰也安静下来,大眼睛扫了眼邢墨珩,继而又紧紧的盯着穆云澜。
穆云澜也迟疑着开口,“王爷是说先后楚云杳?”
楚云杳的名声如今谁人不知,且不
说她“毒后”的由来,但是婚前出神入化又格外与众不同的行医方式,就已经近乎家喻户晓。
想着不由又看了眼同时在邢墨珩怀里盯着他看的邢惊蛰,心下一动,“王爷的意思是……”
“没错,惊蛰自小由他母后亲自教导,因而打小儿就学了不少的医术。”
眼看着穆云澜有些动摇却并不全然相信,邢墨珩又道,“我看过惊蛰行医,纵然比不上她母后和御医院里那几个大名鼎鼎的御医,但手法流畅,比之一般大夫或是普通御医当是没有问题。”
穆云澜闻言想了想,看着目光沉静的邢墨珩,和确实与别的孩子与众不同的邢惊蛰,咬了咬牙不再犹豫。
穆云杳的病情禁不起耽搁,如今也并没有别的大夫可看,倒不如试一试,兴许还有个惊喜。
当下穆云澜就拱手相邀,“那就烦请王爷和太子跟在下走上一趟了。”
邢墨珩微微颔首,“本王的马车就在那儿,太子的药箱也在,你且上来,还快些。”
穆云澜不再推辞也不多言,只拱了拱手,跟在二人身后一路上了马车,心中对于邢墨珩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原先他成日跟着一群纨绔朋友花眠柳宿,赌石买酒的时候,穆峰看不下去,硬是逼着他进了军营历练,而当时恰巧邢墨珩也在。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甚至没觉得邢墨珩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王爷,脸上的皮肤晒得黢黑,和营里的普通将士没有任何区别,顶多底子好,看着帅气点儿。
看了眼坐在身侧纵然面无表情也自由一番气度的邢墨珩,穆云澜忍不住感叹,这镇南王的威严是与日俱增了。
邢墨珩不解的看着澜看了自己一眼的穆云澜,摇摇头又叹口气的样子,当下就开口,“穆兄不妨跟惊蛰说说令妹的情况,也好预先有个谱儿。”
“舍妹……,我与父亲赶回的时候,舍妹就已经昏厥了,听我母亲说当时舍妹是中了毒,当场吐了一口鲜血句晕厥过去,其他的在下也……不知晓了。”穆云澜说着也自责起来,怨自己没保护好孩子一样单纯地穆云杳。
邢惊蛰原本垂了眼睛安静的坐在一旁并不言语,听穆云澜说起穆云杳的情况,当下就提起了精神,眼睛来回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镇北将军府到了。”赶车的车夫恭敬的提醒。
邢墨珩知晓穆云杳情况紧急,也不多礼,当下抱起邢惊蛰下了车,穆云澜也紧紧的跟着赶在前面带路。
一行人紧赶慢赶,还没进院子就听到穆云杳院里哭泣的声音。
方清荷穿着单薄的一声期期艾艾的跪坐在地上,堇色的手帕一下一下蘸着眼泪,眼睛却似有若无的看向坐在堂上的穆峰。
若是早知道穆峰和穆云澜父子今日会回来,她才不会蠢得当天就动手,现在穆峰一在,却不必秦瑜好糊弄了。
怪就怪秦瑜这个贱人!方清荷恨不得当下就冲上去撕了秦瑜的脸面,若不是秦瑜未曾告知过她将军会回来,她又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还要如此凄惨的坐在地上!
秦瑜和穆峰对视了一眼,对于哭喊了句冤枉就坐在地上抽泣起来的方清荷也是没有法子。
两人心里又实在担心穆云杳的情况,若不是想着能从方清荷这里问出什么,好让穆云杳尽快脱离险情,他们也压根儿不会赶在这个寸头上审问。
纵然抓住凶手又如何?什么能比他们宝贝闺女的命更重要!
穆云澜听出院里的声音,回头看了眼抱着邢惊蛰又提着药箱,稳稳当当跟在后面镇南王,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家丑外扬,脚下加快速度,几步就进了院子。
“爹!娘!我带回大夫了,快给杳杳看一看,莫要再耽搁了。”说着就快步走到秦瑜身边,还不忘瞪了眼跪在下面还抽抽噎噎的方清荷。
这个女人若是真做了伤害穆云杳的事情,甭管她是不是穆峰的妾室,是不是穆云浩的生母,他拼着家法的处置也定要让这女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秦瑜一听来的大夫,哪里还顾得上再审问什么方清荷,当下就期待着的走了几步迎上去,穆峰也从座位上起来。
然而看着抱着邢惊蛰进来的邢墨珩,两人却均是一愣,瞟了眼穆云澜,颇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不是镇南王吗?这……”难道镇南王还会医术不成,穆峰回想了下,从未听说过啊。
“不,不是镇南王,”穆云澜眼看着秦瑜和穆峰的动作,不由更是着急,“是镇南王怀中的孩子,不是,是太子。”
穆云澜顾不上失礼,伸手指了指邢墨珩怀里的邢惊蛰,“太子会医术。”
“这……”穆峰还是不太信任,却也不好明面上质疑,毕竟这不靠谱的长子都把人匆匆忙忙带回来了,在说什么岂不是树敌吗。
秦瑜确是不在意,一听邢惊蛰会医术,甚至忽略了他太子的身份,当下就凑过去,“来来来,快来看看我女儿。”
说着也顾不上什么,伸手就拉着邢墨珩的胳膊把人往内室拽去。
见妻子如此行事,穆峰无法,当下回身神色严肃的瞪了眼穆云澜,也跟着走进去。
“又瞪我?”穆云澜不在意的挠了挠后脑勺,从小到大活了二十来年就没有不被瞪得时候,他早习惯了。
心中却也是十分担心穆云杳的情况,又怕邢惊蛰也毫无办法,也紧跟着进了内室。
原本就并不太大的女儿闺阁瞬间就挤了几个人,穆峰、穆云澜和邢墨珩又都是行军打仗的大个头,显得屋子更都狭小起来。
眼看着邢惊蛰已经坐在床边,熟练的打开药箱子拿出一应的工具,动作确实是极为熟练的,穆峰也稍微松了口气。
也是,他这长子虽然平时一贯衣服风流纨绔的样子,但正事儿上还真没有不靠谱儿过,何况又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妹妹。
看了眼同样看着木床方向的邢墨珩,穆峰却又严肃的脸色。
不论如何,一个女子闺阁竟有外男在,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话,毕竟这镇南王不比邢惊蛰小小的年纪。
当下就走过去对着邢墨珩点头致意,“镇南王,咱们出去说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