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龙在杨威那里受了气，心情非常糟糕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其实，他也知道，这都是怪他自己太好大喜功了。
在他自己的王国里，他猛烈地按击着鼠标，在电脑键盘上一阵乱戳。电脑被他吓坏了，一下子死机成瘫痪状态。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塞牙——他看到连这个没有生命的设备也不配合他，更是气恼。
“啪”的一下，他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打算出去抽根烟，透透气。
王凯这个倒霉鬼就这么不合时宜地进来了。这不能怪王凯笨，只能怪他太倒霉——他今天找了赵子龙一天了，可是老板不是开会，就是不在办公室。
他今天着急地找赵子龙，是因为黛西的实习协议要到期了。上次他和赵子龙商量着offer这个姑娘成本财务的职位，才稳住人家。现在公司陷在裁员的苦情戏中，他真担心这个职位已经跟着黄了。倘若果真如此，黛西不得不另择他职。那样的话，他王凯手下就更没人干活了。
实习生终究比不上正式员工，无论是责任心，还是工作能力方面，都不行。坦白说，实习生除了让他们打杂，催各部门按时交报告，偶尔中午定个外卖。真不知道还能安排点啥重要的工作。
上次那个实习生，王凯让他整理一个报表，结果那孩子把原始数据也破坏地一塌糊涂，害得他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重新修改。所以，难得碰到黛西这样聪慧的好苗苗，他不管公司态度如何，都一定要争取一下的。
王凯敲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虽然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微妙，形势不太对劲，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走了进去。
赵子龙斜了他一眼，没有好气地问他“有什么事？”
王凯进来时的底气一下子都被抽走了，嗫喏地问：“老板，黛西的那个人头怎么说？什么时候能下来啊？”
“人，人，人，就知道跟我要人，要资源。你的活儿呢？干得怎么样了？现在公司的整合项目进行到哪一步了？财务上，你给我控制了多少预算，缩减了多少开销……”赵子龙明知道有些事不属于王凯的范畴。但是，他依然一股脑儿地将心中地不快发泄了出来，谁让王凯在他心情极差的时候进来继续添堵呢？
王凯，只能怪你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发完脾气后，赵子龙在心里悄悄地对王凯说。随即，他又开始为强加给王凯的“无妄之灾”进行自我安慰：我每年都帮你争取升职加薪，现在让你为了我受点气，也不算什么吧？再说了，他也的确为了这个人头找凯西谈过好几次了，但每次都是碰了软钉子，无功而返。所以，提到这件事，就心里不痛快。
本来这个人头对于他来说，就是无可，无不可的。因为空缺了那么久，部门的工作也照样转的不错。如果不是为了安抚王凯，他根本就不用去找凯西那个女人聊那么多次，平白浪费时间了。
当然，如果能要到这个人头，自然更好，否则公司再来一次这样规模的裁员，他就没有人头可以贡献了。
王凯没料到自己的一个老问题，能一下子引发了老板那么多的新问题。看来，老板今天的心情，真的差到极点了。自己犯不着为了争取一个手下，让自己也敲掉饭碗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王凯尴尬地捏了下鼻子，堆起讨好的笑容，冲赵子龙讨饶道：“老板，我错了，走，我们一起出去吸一根吧？”王凯竖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在嘴前做了一个拉伸的动作。
赵子龙用鼻子“哼”了一下，跟着他一起走到公司门口，污染空气去了。王凯没边没际地和老板瞎聊了一些手上股票、黄金方面的小投资，绝口不谈公司的事。
老板和下属的关系就是这么特殊：就像鱼儿和水。不管是谁离开了谁，都不是原来那个美好的自己了。这种在工作中的合作，目的就是为了互相成就更好的彼此。
老板管理下属，既要打一巴掌，提醒他别忘了身份；又要紧接着再给粒糖，哄他继续像老黄牛似的卖力干活。下属对老板，既要让他有掌控一切的满足感、成就感，又要提醒老板喝水不忘掘井人——拿走了业绩，到时年终加薪时别忘了好好补上。
简单的说，这就是一个利益交换的过程。
王凯吸完烟回到座位上。看到邮箱里黛西发来的报告，有一个数字核对下来有问题。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好像又升起了。
他愤怒地拨通了黛西座位上的电话，把她叫到自己面前。不留余力地骂了一通。
“黛西，你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难道你父母没教你做事要细心、谨慎吗？你倒是说说财务最基本的素养是什么？”
聪慧如黛西，怎能不知道老板这不是在问她，只是纯发泄不好的情绪。平时别说这对于整张报表来说，不太重要的数字；就是再严重的错误，王凯也只会和风细雨地指导一番。
见到老板发怒，以黛西的EQ，自然是不会回嘴的。她的眼睛适时地红了，眼珠一转，从眼眶里转出了几滴泪水。她低着头，一个劲地向王凯认错。看到她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王凯不由得心软了。
他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黛西，你外面的工作找了么？”
黛西闻言一惊：难道我不能留在公司了？
“没有。”黛西轻轻地摇头，“您不是之前说过，实习结束后，会让我转正的么？所以，我就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没看其他机会。”
其实，黛西不看外面的机会，是因为德智在行业内是数一数二的公司，既然于海森的父亲向她保证过：能让她最后拿到公司的offer。那么她又何必去找一个没有后台的小公司工作呢？当然，她省下的时间，并不是都用在工作上的，而是在悄悄地留意公司的各部门、各岗位的各种机会。
虽然她在英国学的是财务专业，但是她其实并不喜欢整日与数字打交道。如果可以选择，她更愿意从事可以与人多打交道的市场部或者人力资源部的岗位。而且，她觉得自己的性格外向、沟通能力强，做财务对于她来说，完全不能扬长避短。
王凯听了黛西的一席话，陷入了沉默。虽然说出口有些难堪，王凯还是照实说了：“公司最近在裁员，我们部门本来有个成本财务的人头，可是现在HR说是被冻结了。”说完后，王凯心里的石头好似终于落地了。
黛西听出了老板的为难，破涕为笑：“老板，HR那里的实习生余琪最近被offer了，您知道吗？”
“哦，有这事？”王凯心想：你HR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免有些恼怒。
“是啊，我是听余琪自己说的。不过，她不是和公司签合同，是和外服签的。”
“哦，原来如此。”王凯一下子明白了HR是怎么根据美国总部的政策，整出的对策了。
王凯心念道：那我们也可以效仿啊！看你HR到时再怎么说！
“好，你先回去把报告改一下，再发给我吧。”王凯沉声交代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