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国于民,于陛下于太子皆是利事……”大太监道:“老奴之心可鉴日月,并不敢有私心,陛下,兰氏早已与傅太尉不睦,其子女更与他心生隔阂,陛下到如今还怕外戚弄权吗?!只怕不成了……太子与傅家四女成了亲,兰氏及傅宇恒的利益皆系在太子一人身上,他们如何会与傅太尉同流合污,这是最好的办法了,陛下,老奴斗胆请陛下速速下旨,为防傅太尉先行为傅倾颜定下亲事,到那时,哪怕陛下九五之尊,也不可强行……强行拆了别人的媒妁之婚约……天下仕子已对陛下心生不满,若再出此事,只怕再生波折……陛下,时机有多重要,现在已是破局之时了,到如今也已等不到太子殿下归来再行赐婚了,若晚一步,便是,便是……”
大太监痛哭流涕道:“此时破陛下与兰氏之谣言,定太子之心,分傅太尉父子之情,皆在此一举……”
宣帝看着他不说话,他不过是倔着一口气,到如今都没有下旨罢了。
他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背影,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照你一说,这桩婚事,却是不得不为?!”宣帝道。
“陛下,到如今,已等不得了……”大太监道:“老奴怕来不及,这才心急如焚……”
宣帝心中跟明镜似的,道:“不光是你,只怕连兰氏也急的够呛,这流言若不是她有心纵容,如何又能死灰复燃,哼,她倒是慈母心肠,为了女儿的婚事,竟连自己的名声也不顾,还敢不顾朕的名声……”
“兰氏之心急,恰恰已说明了他们母子三人真实情景已与傅太尉势同水火……”大太监道:“陛下,哪怕不为这些,为了太子殿下,也依了这桩婚事吧……”
宣帝站起来走了两步,道:“时也,运也,命也。也许太子与她的婚事,是天注定,罢了……辅纸,朕亲自写赐婚旨意……”
大太监大喜,嘴角都咧开笑了。宣帝写完看他如此,笑道:“老东西,待太子回来让他重重谢你……”
“老奴应做的,哪里敢讨赏,不过倒可以讨个彩头……”大太监笑着道。
“盖上御印去宣旨吧……”宣帝本来不大高兴,不过反正圣旨都写了,他也就看开了,反而高兴起来。
大太监一听便捧上圣旨忙不迭的跑了。
傅倾颜与兰氏交谈过心,兰氏道:“颜颜,为了你,娘亲的名声不重要,此事不能再拖,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你就被你父亲卖了,哪怕是逼的,也逼陛下能妥协一次吧……”
“可是陛下这人哪里肯轻易妥协……”傅倾颜心疼她道。
“不怕,有吴总管在,他是向着太子殿下的,若是将五皇子之事与陛下一说,只怕陛下有五成的把握会答应……”兰氏道:“颜颜,事关你一生,你万不可再心软,心疼娘亲的名声,若是陛下答应赐婚,这些流言反而不攻自破了……”
傅倾颜眼眸一酸道:“只是心疼了娘亲。”
“但愿一切来得及,但愿你父亲还没来得及将你许配出去,我与他已生巨大隔阂,很多事,他都不肯再告知于我了,我真是怕……”兰氏合手道:“上天保佑,庇佑我儿婚姻顺利,这一次全看在时机上了,苍天怜悯,不要我儿再步我后尘……”
傅倾颜抱住她道:“娘亲。”
兰氏道:“剩下的事你别管,由娘亲来做主……”
傅倾颜见兰氏执意如此,心情复杂的回院中去了。歇了一日功夫,听闻傅宇焞不见了,她还吃了一惊。
与傅宇恒商量了一下,傅宇恒道:“傅宇焞能去哪儿,我一无所知,如今他身上没有职位,也是查无可查,不过实在奇怪,傅绵锦还在府中,他如何能弃下她走了呢,想必定没有走远……”
傅倾颜也点了头,但是却想不通这其中真正的关节,只想着有傅绵锦在,他定是不会离远的,便道:“一定隐匿在暗处,在窥视着以伺报复,哥哥要当心才好……”
“自然。”傅宇恒道,“你身在后院也定要当心。现在他已疯了,下杀手之时,可是半点不留情面的……”
“嗯,”傅倾颜吁了口气,顿了顿道:“可是我这心里有点不安心,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关节……”
“你是思虑过重,娘亲之事,已让你心生难受,你啊,就是想太多了……”傅宇恒摸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道:“有哥哥在,以后我会护着你和娘亲的……还有太子殿下。别担心了。安心在府中呆着便是……”
“嗯。”傅倾颜压下所有思绪,便安心的在府中呆着了。哪知第二天就等来了圣旨,是大太监亲自来宣的旨意。
傅倾颜不敢相信,呆怔怔的,傅府中各人表情各异,心思也各异。兰氏和傅宇恒欣喜若狂,筹谋良久,终于等来了这一天,真是太好了。而傅太尉的表情就有些微妙了,心中着实十分不悦。
大太监看傅太尉接了旨,便笑着道:“恭喜傅大人与天家结这完满的姻缘,这也是今年最高兴的事儿了,待得太子殿下回京,既可完婚,这桩婚事,还是老奴一手促成的呢……”
大太监哈哈大笑,傅太尉也笑着道:“那便多谢吴公公了。”
傅太尉陪他喝了茶水,这才将大太监送走,只是他心中不悦,态度傲慢,只送到了二门,就已经回转了身,面沉如水的去了。
大太监身边的徒弟道:“师父,傅太尉好生猖狂……”
“噤声!”大太监道。
小徒弟这才不敢再说了。
“想要保住命,不管是宫里宫外,可要小心说话,哪怕心中再不满,嘴上脸上也不可透半分出来……”大太监依旧面带笑容,道:“这也是师父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徒弟记下,受教了。”
大太监正想上马车回宫,却听到身后一声疾呼,道:“吴总管,请留步!”
他回头一看,却是面带喜色的傅宇恒,不由也笑了,正想说话,哪知傅宇恒一上前来便是重重一拜一揖。
大太监吃了一惊,忙道:“公子万万不可,咱家虽是宫中总管,但公子可是有朝廷官职在身之人,只能拜天拜地拜天子父母,如何能拜得咱家……”
“拜得,”傅宇恒道:“公公之恩德于我于我妹如同再造,我和我妹以及娘亲会记得公公一辈子,这一次,多谢公公及力促成此事,解了我们母子三人燃眉之忧……”
大太监看他这样真心实意也是笑了,只是笑中带了些真情,道:“咱家促成这婚姻,对咱家也有好处,太子殿下回来一定会感激咱家的,咱家还赚了,快快请起吧……”
傅宇恒郑重的拜了后这才起了身,言语之中全是感激。
大太监笑着道:“公子之心性,咱家也可看出一二,在宫中久了,各处官员主子都是虚虚实实的,只有公子这一拜,咱家却知其深意,公子身上最贵重的品格,希望以后公子可千万别丢了。”
“多谢总管提醒,我定谨记在心!”傅宇恒喜色的道。
“公子别送,咱家回宫复命了,在此再次恭喜公子与夫人一次……”大太监笑着道。
傅宇恒却不肯走,送了一送,直到送得远了,他才回转身飞奔入傅府后院。
大太监的小徒弟却扑噗笑了道:“这傅三公子好生有趣,只怕欣喜若狂,拜了后连谢礼都忘到脑后去了,别的人家见到圣旨,喜的要塞几百俩银子呢,师父岂不是亏……”
“师父缺银子吗,他醒过神来自会补上,可是,他刚刚的揖拜大礼,却是难能可贵的,就连师父也有些感动了,我跟在陛下身边几十年,宣过上千道旨意,可是这是第一次受此大礼……”大太监心中十分受用,笑着道:“你还不明白,等你以后就明白了,在这宫中,在这朝廷之中,人的真心,比银子重要千万倍呢……”
小太监似懂非懂,不过他还是笑了,道:“不管银子不银子的,反正这个傅三公子有趣极了……”
大太监大笑,心中终于了去一桩心事。
傅太尉回到书房就是狠狠的扔了圣旨,怒道:“陛下竟比老夫抢先一步,到底哪里出了错,明明老夫没有透露半点风声……”
“这次陛下倒杀了个回马枪,让我等措手不及,”那幕僚几人将圣旨捡起来看了,笑着道:“不过也不是不可挽救,哪怕不能,也能给陛下添些堵。”
“哦?!”傅太尉道,“客卿有何良策?!”
幕僚笑道:“婚姻一事虽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不过,还要看天意,若是八字不合,天道不容,就难说了,况且这婚姻事关储君国祚,其中大有可为,若是天不容之,只怕会影响社稷国运……”
傅太尉一听便明白过来,道:“钦天监正好有老夫的心腹,如此也好……陛下让老夫不舒服,老夫也让陛下头疼一回,岂能让他以为占了老夫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