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沛微微一怔,傅倾颜道:“你有所不知,断子药其实十分霸道,一旦中了此毒,是绝无可能瞒得住的,到时若是查出来,他们不死非伤,能下这种毒的,便是蠢人,还不如一包毒物,毒死了我,无声无息,想必他们有拉我下来之心,却见我受宠,不敢对我下毒手罢了……”
萧沛一听手都綣了起来,道:“颜颜?!”
一想到有人要害她,他的心都疼的抽了起来。关键是有什么人要害她,他数不清有多少。
“无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这宫中守如铁桶,不会有事……”傅倾颜道,“我也会万分小心,你别怕了。”
萧沛平定了些自己的情绪,道:“断子药,究竟是什么药?!”
萧沛在来的路上,想过很多史上的皇后死于非命的,鸠死的占了大多数,一时心寒如水,莫名悲痛。看着傅倾颜的表情也是小心翼翼。
“断子药啊……”傅倾颜抿了抿嘴,前世之事如同云烟,现在回忆起来,也不过是恍如隔世。
“中下之后,不光不能生育孩儿……”傅倾颜道:“更痛苦的是,每个月里月事来的那几天,肚腹如刀搅,生不如死,可是若是想活,就得硬熬着,此毒是毒也非毒,却比毒更毒。对女子来说,是极大的痛苦。”
萧沛的眼眸立即睁大,腾的站了起来道:“这世间竟还有如此毒物,颜颜……”
傅倾颜看他这样紧张,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微微笑道:“不碍的,这里这么多人守着,哪里就能让我中毒了?!”
萧沛还是万分的心疼,甚至是十分后怕,“此毒可有解?!”
“无解,一旦对身体造成伤害,是永久性的……”傅倾颜道:“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也不怕被查出来,竟然公然的找到这种毒物,或者说,他们根本不在乎,想要的结果,是想要给你我一个警告罢了……”
“他们敢?!”萧沛勃然大怒,愤怒之余,却又十分痛心疾首。
他一阵阵后怕,手只是紧紧的攥着她的手,手心却是冰凉一片。
傅倾颜见他这样,忙捂住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是怕……”萧沛道:“万一有个疏忽,后果不堪设想。”
傅倾颜道:“不碍的。别怕。”如今她的身体哪怕中了毒,只怕毒性也会极弱,况且,她也断不会再让自己中毒受伤。若是她在同一个坑里跌两次,也就别活了。
萧沛道:“颜颜,你怎么会知道这种毒物?!”
傅倾颜道:“你忘了我在傅家后院生存了多久吗?!什么丑陋之事未见过,不光见过,还对傅绵锦下过这种毒,她被制的那段时间生不如死,如今死了,对她来说,却是解脱,总比活着受罪强……”
她嘲弄一笑。萧沛微微一怔,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心肠毒辣?!”傅倾颜道,“在傅府后院,那些所有人教我的,都是以牙还牙,若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若是娘亲一直懦弱不知反击,只怕早被吞的连骨头也不剩了……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娘亲她还是……”
萧沛看她的样子十分落寞,一时之间心疼莫名,他紧紧的搂住她,呼吸中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心疼难受,道:“你别多心。”
“我知道。”傅倾颜知道他对自己最多的感受是心疼,即使有些觉得她心狠心辣,也不占据主导地位。
萧沛道:“我也不是什么善茬,生在皇家,虽然父皇一直疼着我,护着我,可是,有些事不管是他做,还是我做,都是罪恶,既然如此,我也自当罪责。”
萧沛的眼眸带了一股说不出的凌厉,冷笑道:“他们既然敢将手伸向了你,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触碰到他的底线,萧沛如何能忍。可一不可再,可再不可三,而他们却屡次三番如此,简直活的不耐烦了。
“颜颜,我不想做一个暴君,可是……”萧沛顿了一下道:“只怕我要失言了。”
傅倾颜微微一怔,他知道,京城的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不管是宫里的,还是宫外的,多少势力蠢蠢欲动。
只怕战事毕时,这些全部都是萧沛的心头刺,不除不痛快。
“若是不得不做,便去做……”傅倾颜道:“一直纵之,是养虎为患。三人成虎,更何况,是图谋不轨之人。”
萧沛点了点头,眸中带了一些冷酷的血腥。
即使她在自己怀中,他依然还是不太安心,完全的不放心,生怕这只是一场梦境,一碰就散了。
萧沛只要想到现在汲汲可危,也许哪一天这些幸福一碰就被打碎了,他心里就十分徬徨不安。
他知道不能再心慈手软,不能再有犹豫。
哪怕要做一个冷酷的,冷血的,该出手时,也毫不留情的帝王。
“颜颜……”萧沛眼中带了太多的东西,因为这些所要做的,与他的心性根本背道而驰。
可他知道,他必须要这么做。
傅倾颜鼓励他喃喃道:“只要认为是对的,就去做。一个帝王不能随性而为,不管是太随性或是太心软,都不可取。萧沛,相信自己的判断……”
萧沛徨然的点了点头,心里的那些脆弱,已经慢慢的坚固起来。她还好好的呢,他不能像父皇一样软弱,等到母后去了再来后悔,再走向另一个极端。
萧沛狠了狠心肠,与她腻了一阵,才大踏步的出来了。
小豆子跟在他身后,萧沛微微眯了一下眸,道:“……准备收网吧,这些人,只要有欲念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朕就等着他们钻进来……”
小豆子道:“是。”
萧沛叫了暗卫进来,写下密诏,火速送往边关。
他在书房里坐了一阵,心中已经有了谋算,小豆子觑了他一眼,觉得萧沛如今已深具一个冷静睿智帝王的潜质和魄力。而他也已变得越来越果断,优秀。
京中风云骤变,而边关也已经快要撑到极限。
慕无双几乎呕心沥血撑到现在,无数的边关将士的亡魂战死在这里,慕无双每天所经历的都是地狱和内心的苦痛折磨。
他拥有最无双的智慧,可他也拥有最仁慈的爱心,所以他才万分痛苦,不能解脱。
就在他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天气终于缓缓转暖,虽来得迟,可是,春天的脚步还是来了。
军中将士人人喜极而泣。慕无双夜观天象,心中十分喜悦,道:“……太好了,天气已经快要转暖,再过不久,我们便可还击。”
过罢几日,果然有军士回报,道:“草原的冰雪已经融化,如今脚踏地上已经能感觉到枯草的味道了。”
慕无双与彭将军都是一喜,傅宇恒笑道:“快,我们快去瞧瞧……”
说罢三人忙跟着出去了,站到山坡之上往下看时,那股冷意依旧,可是空气中明显的有些不同于冬日的东西了。
他们知道,这是春刀。春风如刀。寒冷入骨,可是对他们来说,却是最大的喜讯。
彭将军蹲下来用手捧了一捧雪,可是这冰雪明显的已经化去了不少,在手心的时候,已经十分不一样,一捂就化了,与他们曾经坚守的时候已全然不同。
彭将军眼中已盈满了热泪,激动的道:“慕帅,你看……”
慕无双走近一步,哆嗦着唇道:“好,太好了,我军将士终于熬到了头……”
傅宇恒点头,也是十分激动。
三人在外头站了很久,心中都带着激动的澎湃之情。
他们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军中的将士帐蓬,那些将士脸上的灰败,已经苦撑下去的如刀霜一样的脸色,心中顿时一哽,他们知道,他们急需要一场胜利,来驱走他们身上的寒冷,以及对故乡亲人的思念。
三人心中有股说不出的东西在胸中激荡,到了嘴边又狠狠的吞了回去。
“回营帐……”慕帅道。
众人领命,便都回去了。
这么几个月下来,有些升上来的小将,已经死去大半,剩下的小半,却已经成了草原上的猛将。
慕无双看着他们,他知道有这些费心培养出来的人在,这边关算是能定下了。
慕无双定了定神,道:“宇恒,到了晚上,你去看看冰河的河水化了没有,尤其是晚上,注意别叫敌方发现,密去……”
“是……”傅宇恒应了一声。
“彭将军,你带着其它人盯着敌营方向……”慕无双道:“看看他们有何异动。”
彭将军与其它将领俱都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但愿春天来了的脚步,让他们先感受到,而敌方,还没有察觉,才能不动声色,一举破敌。
傅宇恒低声道:“慕帅。你可已有了策略,闷了这么几个月,到现在能说了罢……”
慕无双道:“说是能说,只是此战过后,只怕你我背上的罪孽十分深重。”
傅宇恒微微一怔,慕无双却闭了闭眼睛,略感沉重,可是再沉重,他也必须去做。
傅宇恒道:“慕帅,既要杀人,何必再庸人自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