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休整一夜,刘忠带着一家人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回D市的火车,当下午到家推开自家大院的门时,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发出欣慰的笑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无论那里都不如自己的家舒适自在,一家人赶紧进屋,简单的收拾一下就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这一觉直到傍晚十分才陆续的起来,或许是折腾的太狠了,即使陆续起来也感觉很疲惫,晚饭妈煮的粥,一个个蔫耷耷的吃着,又都回屋里睡觉去了,看着三个大的孩子难得的老实,尤其是自己那跳马猴子似的儿子耷拉着脑袋的老实模样,刘忠两口子都乐了,连老太太都跟着呵呵的笑出声,跟着进屋挨个摸索着安慰着,没一会,姐三就睡的今个不知明个。看着熟睡中的三个孩子,老太太心里觉得日子又有奔头,她想着努力的活着,说不定能看见这几个孩子结婚出嫁娶媳妇哪,老太太美滋滋的小步倒蹬到厨房,跟自己大孙女念叨着孩子多大结婚,没准能在看一代人,李秀芹看着乐呵呵的老太太也跟着高兴,人只要有奔头日子就会好过的多,尤其是老人如果有了盼头就会努力的活着。
平淡温馨的日子就在不经意间缓缓流淌着,从老家回来,休息几天之后,太姥就开始让我们姐仨学习书法,说实话,真不太喜欢,刚开始的时候除了大姐,我跟哥,俩人拿着毛笔就好像拿根棍子似的,不是劲大了就是劲小了,哥甚至好多次因为劲太大把毛笔触折了,飞起的毛笔头溅出的墨汁喷的那都是,看着满脸墨汁的哥我跟大姐都笑的弯下了腰,每当被笑话之后,哥都会生气的要跑,一次又一次的被爸给提溜回来,撅着嘴嘟囔着继续练习着,一天又一天,慢慢的,我跟哥俩逐渐在失败中掌握了运用毛笔所需的刚柔并济力道,当第一次能够完整的写完一张报纸时,哥乐的蹦了起来,看着笑闹中的我们,太姥欣慰的笑了。
过后曾经跟妈说过,几个孩子虽然聪明但各有各的缺点,尤其是晓东和晓北,性格中的冲动,遇事不过脑大了容易吃亏,老大晓南只是看着文静稳重但这孩子倔强转牛角尖吃了大亏容易想不开,老祖宗留下的毛笔字看着虽然不起眼,但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会慢慢的平和着隐藏的倔强与偏激,不求孩子学的多好,也不指望能出个书法家,但希望这几个大的,能够学会什么叫做不急不缓,什么叫做等待,静态的训练对他们的性格会有很大的影响。其实太姥的话真的很对,我跟哥都属于冲动型的,而大姐却是偏激型的,人的性格虽然是注定的,但还是会随着环境而慢慢的转换。
就在晓北悠闲学习的时候,此时的陈国旭却在深山里带着精选淘汰所剩下的21人做着艰苦的丛林训练,之所以选择丛林就是为了几个月后的前线作战的丛林侦查,个人的强大不代表一支队伍就强大,只有整体的团结强大才算是支精锐的队伍,个人的力量无法跟枪炮对决,而侦查的重要性在后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那是用无数的鲜血总结出的惨痛经验。
侦查兵不仅仅是简单的兵种,他所需要掌握的包括伪装,野外生存技能,手语,一击毙杀的格斗技能,能熟练的操作各种武器,过硬的心理素质等几大要素,这些都需要不断的训练,不但需要训练队员的应变反应能力,还需要把这21人训练的能够在最危险的情况下怎么样保住性命带回重要的信息,训练不间断的训练,只有此时的艰苦训练才能增加战场上保命几率,陈国旭不希望自己精心带去的21人留在那个茂密的树林,闻名世界的中越战争,太多的中国战士留在了那些一个又一个高地,村庄,只因怜悯,一队又一队的战士永远的留在了那个荒凉的土地,无数的父母失去了心爱的儿子,无数的女人失去了相伴的爱人,无数的婴孩失去了为之骄傲的父亲,烈士也好,荣誉也罢,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那些欢呼,只有活着才能免除死亡带给一个家庭的巨大悲伤,陈国旭理解当一个家庭失去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悲痛,那不是简单的军功章可以弥补的缺陷与伤害,如果可以,无数的家庭愿意用那血迹斑斑的军功章换取失去的亲人。
看着交到自己手里的这二十一人,陈国旭感觉到了一丝压力,他知道每天二十个小时的训练让所有的人怨气冲天,但陈国旭不想解释,也不想去听那些无谓的话,深山中的伪装,与动物生死搏斗,给死刑犯执行枪决,甚至把队伍拉到了亚马逊河流去跟残忍的走私贩对决,一个又一个不断变化的训练,除了锻炼队伍的整体军事素质,更重要的是务必把这些人锻炼的心硬如铁,只有没有了无谓的怜悯才能在那个彪悍全民皆兵的地界活着走回来,只有不断的去经历生死才能让这支队伍的21人不因没有经历战火硝烟的洗礼而停住回家的步伐。
随着时间的流逝,1984年4月28日凌晨5时56分,闻名中外的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老山之战拉开了序幕。
随着战争的打响,21人的精锐小分队人心涌动,终于理解了队长为何如此残酷严厉的训练着这支队伍,当一个又一个挺直着腰板打着报告要求去第一线的时候,陈国旭既不解释也不接受,他知道现阶段不是需要他们上去的时刻,他同样知道这支小分队还存在一些问题,训练继续不断的训练,比以往更加残酷的训练没有任何人退缩,他们知道今日的努力会换取明天完全的回归,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在九月十一日接到了通告,休整一天,全体直达老山前线,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通知,陈国旭有着一丝欣喜又有着一丝担忧。
晚上的动员大会,陈国旭看着眼前坐的笔直的21人,心里有着一些担忧,但更多的却是坚定,他相信自己的队伍会为这场战争带来改变,他坚信这眼前的二十一人能够漂亮的完成祖国交给的任务,站在队伍前面,陈国旭用着并不激昂的语调平静的讲道,“明天开始就是接受检验我们所努力成果的时刻,我不需要你们给我带来任何荣耀,你们的亲人也不需要那枚染着鲜血的军功章,作为你们的队长我只希望当你们走上那个充满炮火鲜血的地界时,能够想着祖国的亲人,家乡的爱人在等着你们。”说完挨个看着眼前年轻的一张张脸庞,这21人最大的25,最小的17,年轻热血却又有着一颗无可比拟的爱国心,他真心的希望当举起胜利的酒杯时,眼前的21人能全部归队。
此时此刻就在这个不平静的夜晚,晓北一家也在二姑刘萍的哭诉中知道了二姑夫金胜利上前线的消息。傍晚的时候,刚刚吃过晚饭在屋里休息的一家人,听见了门外的喊声,当刘忠推开房门就看见站在大门外哭的眼睛红肿的二姐和两个依然抽搭的外甥,刘忠心里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让自己二姐如此的不顾脸面站在大门外哭,看着好像一路哭着从省城到自己家里,赶紧跑过去拉开大门,刘萍看着站在门边的自己弟弟眼泪唰唰的就下来了,刘忠接住了二姐站都站不住的身体,刘萍满脸泪水的对自己弟弟哽咽着说道,“刘忠,你姐夫上前线了。”说完再也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而看见大舅的金阳金宇也跟着哭了起来,刘忠心里一颤,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虽然报纸广播不断的报道,但没有亲人也就没在意,但死了多少战士还是有数的,毕竟当过兵,战争的残酷,国家十年的断层,怎么可能不估计到死去的战士有多少。
扶着二姐赶紧进屋,两个小子看见大舅也仿佛跟着有了依靠似的,哭着进了屋里,李秀芹听见大院里的哭声,吓的赶紧跑了出去,看着丈夫搀扶的几乎站不住的二姐,惊呆了,愣住之后赶紧跑过去帮着把人搀扶到屋里,刘萍勉强在弟弟弟妹的搀扶下走进屋里,就不行了,不知道是渴的还是累的饿的,整个人都瘫在了炕边,两口子手忙脚乱的把二姐扶着上了炕,又招呼儿子跑去隔壁找辛爷爷,忙活了好半天,才在辛爷爷的诊断下知道了二姐是悲伤过度心力憔悴的症状,好好养养,没大事,送走了扎完针灸的老爷子,张罗着给两个孩子煮粥热干粮,饭好之后又劝二姐多少吃了点粥才消停的听着二姐的讲述,原来,二姑夫所在的军分区炮兵团这次应招去了老山前线,而二姑夫作为作战参谋是一定要跟着上去的,二姑夫一直等着报告下来才告诉家里,当二姑送走二姑夫回到家,人就受不了了,这才开始打仗,她们所在的军区就已经知道死了很多人,有的甚至全连一个没剩的扔在了那个荒凉少人烟的森林,想着不知道是否能全须全尾回来的丈夫,刘萍心里刀搅似的疼着,抱着两个儿子大哭起来,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去D市找弟弟,就这么娘三个一路哭着到了D市到了弟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