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贾轻叹一声,说道:“太守大人如此行事,实在不妥。你只能是绑来他的人,得不到他的忠心。大人还是亲自上门去请为好,以显大人礼贤下士之心!”
一听说要自己去请,郑宝马上不耐烦起来:“狗屁!老子让人去请他,就十分给他面子了。还要老子亲自去请!呸,这大战就在眼前的,本官哪里走得开。
若是本官走开了,孙策那小子趁机攻城,该由谁来抵挡。不去,不去!这回他要是再敢说不来,老子就派人把他全家都捉来。一天不来老子杀一个,杀到他来了为止!
老子就不信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文人,还真当老子没办法对付你们了吗?”
看着原形毕露的匪首郑宝,终于绝望的陆贾再也不说什么,心中沮丧的想着。
“这终究不是一个能成大事的湖匪啊!连基本的礼贤下士也做不到,这辈子他也就是一个大一些的匪首而已!凭他一人之力还想拿下庐江吗?
做梦,痴人说梦啊!唉!我该怎么样才能打败孙策那小子呢!怎么样才能重重的折辱他,报他父子二人加诸于我身上的耻辱呢!”
与此同时,北城的刘勋的临时军营,刘勋的中军帐里。这三个月来颠沛流离的刘勋,与饱受惊吓的侄儿刘威终于再次见面。两人都不在是如寿春时的富态,三月下来,都是瘦了一圈。
原以为天人两隔,却不料安然无恙的刘威突然出现,让刘勋这个心中有愧的叔叔是又惊又喜。叔侄俩是各有各的委屈,不顾形象的抱头痛哭了一场。
这一番折腾下来,刘勋可以说是损兵折将,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许多,这怎么不让他愁苦万分。而最支持他且武力最强的兄弟又战死了,平日里根本没有能交心的人。
家里的那些长舌妇,他可不想与她们说什么,不说她们会惊慌的闹成一团。说不定前面说出口,就被她们传得天下皆知了。
原本以为早已死在沙场的亲侄儿突然出现,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亲人。又怎么不让他心情激动到崩溃,失态那是必然的结果。
叔侄两人痛哭一场之后,心情终于放松了许多。彼此诉说了这三个月来所经历的事情。
最后,刘勋终于问道:“小威!你既被江东军所虏,怎么又被他们放回来了呢?”
听到叔叔问起,刘威终于收住了泪水,镇定下情绪。
想了一会,才一口气说道:“叔叔,侄儿是被江东军放回来说降叔叔的!叔叔你想,你老人家本是朝廷任命的将军,如今却沦落到只能与匪为伴,岂非明珠暗投。
孙太守的军师说过,只要你愿意带着兄弟们投,投靠过去。孙太守愿意向左将军求情,保你无罪,你还是可做回你的将军。再不必过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
看到叔父没有出声,刘威凑近了刘勋的耳边,用只有刘勋才听得到的声音。
低声说道:“那个李军师还说,若是叔叔此次能配合江东军,拿下匪首郑宝,剿平横行巢湖的湖匪。还可以为你向左将军请功。
还可以把你说成是忍辱负重,为庐江太平而潜入湖匪内部的英雄。还说若此战成功,不但能助叔父你官复原职,还有可能争取到某地的太守之位。”
随着刘威的诉说,刘勋的眼睛越来越亮起来。
“小威侄儿带来的消息,无疑是一个很有可能实现的计划!只是这样做,却是对不起在我最艰难时大方收留我的郑宝了!该不该出卖自己的恩人呢?事后又会不会被别人看不起呢?”
当刘勋犹豫着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的时,刘威一脸惊讶的说道。
“叔叔,你是官兵啊!难道你真得准备一辈子就与这郑宝一起做湖匪了吗?你是要与一个为非作歹的匪首讲义气吗?你是不是被孙太守他们打击的晕头转向了!”
虽然刘勋还在犹豫,却是受不了侄儿如此直言不讳的批评。
不由怒目而斥:“小威,闭嘴!你是怎么与叔叔说话的!难道这三个月下来,你已经长大到可以看不起叔叔了吗?”
外表看来依旧偏胖的刘威,这三个月里在江东军的军营里,却是并没有受到很多的苦楚。但是江东军里的气氛,却是与他见过的所有军队完全不同。
刘威遇到的每个人都带着由衷的微笑,而已每个人都在认真,积极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校场上训练的人根本无人监督。每个人都练得那么努力,那么的与众不同。
他还听到了一句士卒们挂在口头上的话:“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一次被俘的经历却是深深的触动了他,也可以说刘威是被成当的一扁担给打醒了。
刘威躬身诚恳的向着叔叔请罪道:“叔叔!小侄为口不择言向你认错!但侄儿要说,侄儿所说的话没有错。我们已经听那杨弘的支使,走错了一步,落到如今这班田地。
难道,叔叔还要如此继续错下去吗?如今孙太守他们愿意原谅我们的错误,还愿意帮我们挽回之前的失误。可若是叔叔再这样走下去,我们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叔侄两人谈得正入神,却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门外原本是两人一组的卫士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个。必竟都是自己绝对的亲信,才能有资格守在帐外。
自然不会相信会有人轻易背叛自己。刘勋叔侄却是没有想过,自己如今已是在寄人篱下的情况下,加上足够的引-诱。某些人的变节几乎是必然的。
正当刘勋还在帐中来回踱步,犹豫不决之时。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在了帐门处,帐中光线一暗,惊醒了还在深思中权衡利弊的刘勋。
有些不悦的抬头,却突然看清来人正是自己心中想要谋算的匪首郑宝。
脸色微变,心中却是一惊:“他怎么来了?门外守着的卫士呢,居然也不通报一声!简直岂有此理,怎么当的守卫。这个郑宝来此,可是有何企图吗?”
脸上连忙笑着迎上前去。表现亲热的说道:“啊哟!郑太守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还请太守大人恕罪!”
郑宝却根本没有理他的热情招呼,眼神冷冷的盯着帐中的那个年轻人。刘勋的心一下就被提到了半空,自从他来到巢县,就从来没有见到过郑宝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
这太反常了,刘勋知道,事情必然出了变故。而这变故,只能是因为刚刚到来的侄儿。冷汗从刘勋的背上不能抑制的滚滚而下,几乎瞬间就沾湿了他的衣甲。
他下意识的扫过门外,原本肃立着的两个卫士,却毫无踪影。刘勋的心向下沉去,直入无底深渊。他明白,自己叔侄被最亲信的手下出卖了,出卖给了这个出得起价的匪首。
绝望而沉重的气氛死死的笼罩着毫无声息的军帐,郑宝抬起手中的钢鞭,无声的指向刘威。被杀气笼罩了许久的刘威突然暴发出来。
也不知道那里来的胆气,让他抽出腰刀向着这个突然闯入,来意不善的壮汉冲去。
一生都在长辈悉心关照下长大,性格温顺的刘威。在这一刻却是觉得自己体内的男儿热血,前所未有的沸腾了。他也想奋一腔热血,与敌偕亡。
但是实力的差距,却永远不是一时爆发出来的热血所能填补的。郑宝强壮的手臂,轻轻挥动击出,那钢鞭只在瞬间就击断了相对脆弱的刀身。
刀身在叮当的声音里掉落地下,头颅与钢鞭相交,发出‘噗’的一声沉闷的响声。
半个头骨也陷落下去的刘威,带着满脸扭曲的不甘,软倒下去。
他想起自己刚刚开始的短暂一生,想起了这三个月来的惊险与刺激。
想起了自己受伤被俘后,医护营里那个悉心照顾自己,温柔而美丽的少女。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抬起了自己的一只手,想要抓住什么,将之一起带走。
却被第二枝钢鞭重重的击碎最后的梦想,那只伸出的手在重击下,猛然断裂。成直角向着天空折去。渐渐无力的指尖,还在下意识的抓挠着,却只能抓到虚无的空气。
楞在一旁的刘勋,绝望的看着侄儿惨死在郑宝的钢鞭之下。
突然疯狂的厉啸起来:“你杀了小威!你敢杀了我吗?你敢杀了我吗?姓郑的,你敢杀我,我的五千士卒会为本将报仇的!”
看着眼前陷入半疯状态的刘勋,郑宝的眼中掠过一丝看死人般的轻蔑眼神。但湖匪的原则就是从来不饶恕背叛者,哪怕是他们根本看不起的反复小人。
冷酷的声音说道:“本太守当然不会杀你,等会你的士卒们就会知道,他们所敬爱的刘勋将军中了湖中瘴气的剧毒,不幸得了急病而暴亡了!”
惊惶失措的刘勋还想大叫,却突然软倒下去。露出了身后的陆贾,与两个强壮的湖匪。
敲晕了刘勋的陆贾,挥手让一个湖匪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湿麻布。一层一层的覆盖在晕去的刘勋脸上。片刻之后,帐中飘起了一股屎尿的臭味。
看似轻松行事的陆贾,轻舒一口气,对两个湖匪吩咐道。
“成了!把那个小子的尸首拖出去喂鱼。让咱们‘暴病而亡’的刘勋将军坐回主位!”
看两个湖匪迅速的行动起来,陆贾压低了声音对着郑宝说道。
“太守大人,门外那两个叛徒,等事情应付过去了也要处理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