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蓝哽咽着,想哭却又不敢哭委屈道:“反正我就是个命苦的,你们都看我的笑话好了……”
夏婴洛冷冷横了她一眼,“没想你还是这般不识好歹!”
她转了头不再理会夏初蓝,而是对老夫人道:“明日便让人去白府,将那婚事回了吧。”
老夫人一愣,“大姑娘的意思是……”
“本妃自会问小公爷寻个妥当人家,将二妹安置了。”
老夫人眼中一亮“这……大姑娘说的可是真的?”
夏婴洛淡淡饮了口茶,“不管怎么说二妹的事这也是夏府的事,传出去有碍脸面。
这也算是本妃的一点私心,不想让旁人寻了此借口来找麻烦。”
如果能妥当的将夏初蓝嫁出去自是最好了,老夫人想着脸上便露出些笑容来:“有劳大姑娘费心了!”
夏婴洛微微一笑,放下茶盏。
杨氏心里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其实已从杨府那里听说了夏婴洛自进王府那一日所发生的种种,她认定王爷和王妃定是不能容她这种身份低贱的女子。
但刚才进府的那一幕,她亲眼看到小公爷亲手扶了夏婴洛下车,而且望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宠溺之色……
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往日跪在自己脚底下的弱女,一招却飞上枝头,而自己反成了跪在那尘埃之中的微尘。
她如何能坦然面对?
苗氏这会却一脸的讨好之色,“大姑娘这可总算是熬出头了,您大伯父在南方遇到些官司,药材的生意已然是做不下去了。
不知大姑娘能不能求那小公爷帮着寻个差事?”
夏婴洛脸色一暗。
她才进门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呼呢,就开始有人打上沾光的主意来了。
夏婴洛没有理会苗氏,反倒叫过来门口的三妹夏初蓝还有四妹夏莹莹。
复又对众人道:“老夫人年纪大了,还是好好休息才是,本妃与妹妹们到院中随意走走,大家也不用跟着忙活。”
这意思再清楚不过了,她现在与众人都把话说尽了,不想再费脑子与她们敷衍。
众人哪有不明白的,马上便散了。
夏如月和夏莹莹陪着她,一路出了老夫人的屋子往后院去了。
夏莹莹见就剩下了她们,胆子才渐渐大了起来,主动张口打听了些夏婴洛的近况。
夏婴洛也没有刻意隐瞒什么,只不过都挑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了说。
两人听了眼中不禁都露出向往的神色,夏如月更是眉目低垂手里玩着帕子似在思量着什么。
夏婴洛只不过是借与她们聊天的由头躲了夏府众人,走了一会觉着有些累便生出想回梅园歇息的念头来。
就在这时,从园中另一条小道上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身后的红枣等人齐声问安:“小公爷!”
夏婴洛诧异的转回头,她没想到风若狐会到园子里来,想着这会他应该在正堂由夏幕天陪着吃茶。
但转而一想,她又释然了。
以小公爷这性子,就算在朝堂之上也没几人能与他攀谈甚欢,夏幕天这生意人更是自不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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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张冰冷的脸子只消往正堂一坐,便如数九寒冬一般,哪还有人能坐得住呢。
可还未等夏婴洛迎上前,站在她身旁的夏如月急急上前一步,款款福礼,甜甜的声音道:“民女见过小公爷。”
夏莹莹有些惊慌,见如月施礼连忙效仿。
夏婴洛站着未动,目光却落在夏如月的身上。
刚才三妹问安的声音可以说是温软甜美,与平日说话截然不同,不用想也知道这定是她故意装出来的。
夏如月却对身后长姐的目光熟视无睹,头垂的低低的似非常害羞。
风若狐没理会她们,而是踱步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一方帕子突然自夏如月手中坠下,正巧掉落在风若狐的脚前。
夏如月朱唇微张,似要惊叫出声。
但风若狐步履依旧,没有丝毫停顿,直接踩在了那方绢帕之上。
夏婴洛的目光落在那方帕子上,但见上面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鞋印……
风若狐这时已来到她面前,见她瞅着地上的帕子,便沉声问道:“可是累了?”
夏婴洛收回目光淡淡一笑,“婢妾正想去梅园歇息,爷也累了?”
风若狐含糊地‘嗯’了一声,伸手便抓住了她的柔荑。
夏婴洛往回抽了抽手,但却被对方握的紧紧的,只得苦笑着跟上他的脚步。
身后的丫鬟纷纷跟上,只将夏如月和夏莹莹留在原地。
夏如月紧紧咬着朱唇,看着夏婴洛与风若狐双手交握在一起,渐渐离去的身影,似那般的恩爱……
一丝妒火悄然从她心头掠过。
从刚进府她便在偷偷观察这位小公爷。
虽然外人都道他的种种劣迹,但她亲眼见到的却是他对自己大姐的体贴与宠爱。
她不由得想到二姐夏初蓝的婚事之后,就要轮到她了。
但她是夏府的庶女,杨氏自不会对她分外上心,所以她的一颗心思便落在了小公爷的身上。
她从没见过那样威风凛凛的男子,虽然看着有些令人生畏,可瞧他对待夏婴洛的态度却是非常宠溺。
而且他还是镇南王的四子,又有自己的爵位。
她在心里思量来思量去,觉得自己就是做了他的侍妾也比嫁给其他普通人家的正妻强。
所以她才打定主意要费尽心思引起他的注意。
若刚才风若狐将她的绢帕拾起,还给她,那样的话她便有了相识的借口,日后也可有机会多亲多近。
她自持美貌虽不如夏初蓝,但却是应该比得过自己的长姐,夏婴洛。
她提着一颗小心肝等着对方拾起她的帕子,结果等来的却是无情的践踏。
风若狐熟视无睹的自她的绢帕上踩过,连一丝一毫的迟疑也没有。
仿佛她的存在只是空气一般。
也是从这时开始,她才相信了之前听到的那些传言:小公爷为人冷酷无情,残忍而又嗜杀成性……
可是……为何他对待长姐的时候,却是那般宠溺?
夏如月的眼中满是不甘。
夏婴洛被风若狐拽着一路向梅园而去。
夏婴洛完全跟不上风若狐的步伐,只走的气喘吁吁,不得不开口道:“爷……您慢些走……”
风若狐醒悟过来,转头见她额头已微微见了汗,便放缓脚步,皱眉道:“怎地不早说?”
夏婴洛心中无奈,她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总爱在自己夫君面前装柔弱,讨得怜惜。
“刚才在正堂父亲是否跟爷说了什么?”夏婴洛故意回避开之前的那个话题。
风若狐顿了顿,“求爷给寻个差事……”
夏婴洛猛地想起在老夫人那里苗氏提起的话头,不由惊诧道:“您应了?”
风若狐瞥了她一眼,“依你看爷是否该应下?”
夏婴洛沉思道:“其实小公爷您不必因夏府为难。”
似感觉到夏婴洛是在替他担忧,风若狐语气轻快了些。
道:“算不得为难,小爷我只跟他们说去盘了城中最大的玉器铺子,到时爷自会照应。”
“最大的……玉器铺子?”夏婴洛记得那里正是白府的生意所在,不由得轻笑一声。
“爷可真狡猾,您这是岂不是暗中拆白府的台吗?”
“就是要拆他们的台。”风若狐冷哼一声,“爷见到他们白府的生意就厌烦!”
夏婴洛想了半天也寻不出小公爷厌恶白府的缘由来。
要说小公爷唯一与白府有过交集的那次便是杨府老夫人贺寿那日。
白逸云与自己二妹以及杨雪怡合谋陷害自己那次。
难道……就是因为那件事?
夏婴洛思量着,若真是这样,这位爷的心眼还真是小……以后还是少惹他为妙。
一行人进了梅园,夏婴洛顿感轻松起来,便向晓云抱怨着自己这身盛装,一路上太过累赘。
晓云却只是‘嗤嗤’地笑。
夏婴洛无奈,便进了正屋打算稍事休息下,转过头却见小公爷站在棋盘前,打量着自己以前留下的一副残局。
夏婴洛在贵妃榻上歪着,见风若狐在棋盘前站了半晌,好似仍未解开棋局。
心中不禁升起一丝促狭之意,道:“爷可想对弈一局?”
风若狐点头道:“可。”
夏婴洛没想到对方回答的这么干脆,马上又后悔起来,心里寻思着看来是休息不成了。
风若狐将棋子重新收拢,夏婴洛只得坐到棋盘对面去。
风若狐持黑子,夏婴洛持白子。
两人不再语言,棋子轮流落入盘中,屋里一时间只能听得到清脆的落子之声。
红枣、晓云等服侍的丫鬟端来茶后俱都悄然退出屋子。
这盘棋可以说两人俱是走的非常犀利。
夏婴洛也一改往日谨慎的风格,与风若狐针锋相对,每块阵地都不肯放过。
半个时辰之后,棋盘上已然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棋子,夏婴洛略胜半目。
风若狐手中黑子停在半空,半晌没有落下。
夏婴洛也不急,慢慢等着。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可值?”风若狐突然道。
夏婴洛知他问的是今日自己棋风骤变的缘由。
懂棋之人,纵有些事埋在心里,但明眼人只要从对方的棋风上便可看出端倪。
她没想到的是,风若狐居然凭着这局棋便窥视到她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