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在池塘边追上梁愈忠和粱礼胜,三人一道进了村子,一路朝老梁家那条巷子疾步而去,沿路遇到三三两两互相串门的村民,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追着这三人,还有人在后面窃窃私语的低声议论着,显然,昨夜县衙的差役来金鸡山村把梁愈驹押走的事情,村里人都知晓了。
梁愈忠和粱礼胜闷着头往前大步而去,后面有熟悉的媳妇们拉住锦曦低声打听,锦曦干笑了笑,随口敷衍了过去,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两人。
拐进老梁家大门前的那条青石板铺就的长巷子,一路的邻舍们家里门前,都还保留着年前和正月燃放炮仗后的红色碎壳,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敞开着,小孩子们在门口玩耍,大人们在堂屋围着桌子嗑瓜子拉家常,又或者男人们围成一桌在那抹竹牌,总之,大家伙都沉浸在大正月的浓烈节日气氛中。唯独老梁家,大门紧紧闭着,门前虽也还残存着炮仗壳,可那股子清冷萧瑟甚至抑郁的气氛,是那么的明显,跟这左邻右舍的气氛格格不入。
梁愈忠三人径直穿过前面光线黯淡的里外堂屋,穿过侧门来到后面的内院,刚一踏进侧门,梁礼青就从东厢房里冲出来,朝侧门这边跑来,身后的东厢房里,随即传来椅子拉开的声响,老梁头焦灼的询问声也随即响起:“青小子,是不是你二伯和四叔回来啦?”
“爷,不是的,是二哥和三叔他们!”梁礼青朝东厢房大声回道,东厢房里瞬间就没了动静。
“二叔和四叔今日一早就被爷打发去了县城衙门那探听事情。”粱礼胜跟梁愈忠和锦曦小声解惑,梁愈忠点点头,抬步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窗户也没开,想必老梁头闷在这屋子里抽了好一会的旱烟,一推开门,迎面扑来一股刺鼻的烟味,呛得锦曦往后退了两步,连咳了几声。
崔喜鹊从后面轻拍了拍锦曦的背,递过来一块帕子,道:“不碍事吧?”
锦曦摆摆手,道:“不碍,呛了下,我自个带了帕子。”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块帕子来,轻拭了下唇角,对崔喜鹊笑了笑,两人携手进了东厢房。
东厢房里,谭氏半靠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垮着脸,眼眶周围一片红肿,显然是哭过了的样子。梁愈梅在床里侧,紧紧依偎着谭氏,眼神中还残存着一些怯意,许是被昨夜的事情给吓到了,锦曦暗想。杨氏坐在床脚床沿边上,怀里搂着梁礼柏,娘俩的脖子不时朝外伸,杨氏的双腿还在不停的变幻着姿势,脸上和心底的焦急一览无余。
金氏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垂着手低着头,挨着墙壁站着,头发乱蓬蓬的,身上的衣裳透出一股子油烟味,身上的衣裳还沾着地上的灰土。地上有两把小凳子,崔喜鹊拉着锦曦在那小凳子上坐着。
老梁头坐在靠窗的桌子边,正在猛抽旱烟,瞧见梁愈忠进来,如溺水者逮住一根飘过的浮板,赶紧拔出旱烟指着旁边那把椅子让梁愈忠坐,赶紧把昨夜的事跟梁愈忠说了一遍。锦曦侧耳听着,再经过一些脑补,还原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梁愈驹是赶在年夜饭前风风火火回村子的,说是这一趟出去,又做了一桩大买卖,在县城开古董铺子的铺面也选好了,就等着过完元宵开张。年夜饭后,梁愈驹还给老梁头老两口,梁愈梅,还有梁礼青和梁礼柏他们都给封了红包,一大家子欢欢喜喜的。正月初二的夜里,一家人正准备开夜饭,里正领着四个差役模样的人进了老梁家,二话不说,进门亮出逮捕令,铁链子拷了梁愈驹拷上就走。
至于缘由,梁礼胜在锦曦家时已说了,说是梁愈驹私贩茶叶和黑炮仗,顾客买了黑炮仗燃放时出了事,炸掉了一只眼睛,如今那苦主家属一纸诉状把梁愈驹给告了。县太爷有令,派人过来拘捕梁愈驹。可是,这会子从老梁头口里说出来时,有个小小的细节地方有改动。
“老三啊,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唉,你大哥这回是运气不好,铁定是跟他合伙做炮仗买卖的合伙人出了事,人家苦主上告,那人怕自个一人承担,就把你大哥也给扯了进去,唉,你说说看,这人心咋忒坏呢?”老梁头悲叹道。
梁愈忠也听出了区别,看了眼一旁站着的梁礼胜,梁礼胜愣了下,看了眼老梁头,道:“三叔,怕是我当时跟你那没说仔细。”
梁愈忠不语,锦曦微微敛眉,不晓得到底是梁礼胜没说仔细,还是老梁头再变相的维护梁愈驹的行为,小小一个细节,梁愈驹就由主犯变成了从犯,这性质是不一样的。
“老三啊,爹把你找过来,就是想跟你合计下你大哥这事啊。你们是亲兄弟,手足情,平常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着你们小打小闹,可这会子遇到大事,爹可由不得你抽身,你得帮爹分担!”老梁头对梁愈忠正色道,床上的谭氏一直不吭声,垂着眼安静的反常。
“爹,你老别太焦急了,咱现在且不去追究大哥是不是被合伙人给扯进去的,你且告儿我们大家伙,那差役说的事,也就是贩卖茶叶和黑炮仗那事,大哥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才是关键!”梁愈忠问,锦曦和崔喜鹊,还有梁礼胜皆点头,目光齐齐看向老梁头。
“作甚呢?不去想法子救你们大哥,倒先在这给审问起你爹来了?”一直安静的反常的谭氏突然发怒道,两鬓的头发轰的一下炸开,有种老猫发怒的撕厉感!把梁愈忠几人吓了一跳。
老梁头瞪了眼谭氏,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尴尬,道:“马无夜草不肥,做买卖的人,谁能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半点错事没做呢?老三啊,爹今个找你过来,是想要帮着想想法子,早些把你大哥给弄出来!”
这也就是变相承认了梁愈驹确实在外面做那些违法的买卖,梁愈忠,梁礼胜,还有崔喜鹊的心,都跟着往下一沉,锦曦眯了眯眼,没多大的震惊。
梁愈忠铁青着脸坐在那,闷声不吭,他骨子里就是个善良正直的庄户人,即便从商,那也是跟着打打下手,生意场上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和心机,是半点没学会,骨子里依旧是奉公守法的很。这会子从老梁头口中亲耳确定自己的大哥竟然是这样一个连奸商都算不上的违法乱纪的商人,梁愈忠是又悲痛又愤怒,只能不吭声。
老梁头却急了,对梁愈忠正色道:“老三,你别跟爹这绷着个脸,爹晓得你瞧不顺你大哥那些手段,可就算你大哥十恶不赦,那也还是你大哥!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可不能抽身不管!”
“爹,那你要我怎么管?儿子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不,还只能算个半商,又不是那手眼通天的官家贵人,我怎么管?”梁愈忠痛声道。
“你们在县城开了火锅铺子,那来来往往的顾客里,总有一两个能跟县衙那搭的上话的吧?再不济,曦丫头不是跟茗山阁方掌柜家那外甥文鼎交情不错吗?你们去找找方掌柜,再这样一层层人上托人,塔上叠塔的,铁定能通到县太爷那的啊……”老梁头给梁愈忠支招,锦曦翘了翘嘴角,敢情老梁头都把自己的处世之学给拿出来了。
“爷,你说的这也忒麻烦了,礼辉哥的岳父不就是周县丞嘛?县丞大人那可是县衙的二把手,跟大伯又是嫡亲的儿女亲家,直接去跟那招呼一声不就得了嘛!”锦曦道。
梁愈忠点点头,道:“曦儿说的没错,上回年前有些宵小之徒去我们那火锅铺子里闹事,礼辉就从中帮了忙!”
老梁头皱紧眉头,道:“礼辉那……哎,老三啊,爹就实话跟你说了吧,礼辉那的路子,咱老梁家谁都能走,就唯独他老子走不通!”
梁愈忠再次沉默下来,锦曦也是蹙着眉头,这叫什么呢,这就叫山不转水转,梁愈驹以前霸占梁礼辉的未婚妻的时候,眼里心里可没那个长子的,嘿嘿,这回得仰仗梁礼辉了,就是不晓得梁礼辉愿不愿意伸手。
“老三啊,这话爹暂且说在你心中,若是礼辉那能管上,固然最好,若是不成,咱家如今就你出息最大,铺子都开到了县城,这事你可要给担起来,不管咋样,都不能让你大哥给吃上官司!”老梁头再次跟梁愈忠郑重又郑重道。
“爹,我不是那样不顾兄弟手足情分的人,也不是那种明明有力却故意不使,一来是我实在没那能力,二来,我实话跟爹说了吧,大哥这回做的事情,若是换做我是那被炸的苦主,我也不会轻易就算了的!”梁愈忠也很郑重道。
“老三,你……”老梁头震惊的看着梁愈忠,梁愈忠面对着老父的目光,瞳孔微微收缩了下,道:“我还是那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下的错事,承担上责任,爹和娘不能再这样纵容着大哥错下去!”
谭氏无声却愤怒的看着梁愈忠,已经不愿意开口责骂了,冷冷瞥了一眼就转过脸去,只丢下一句:“当我没生你!”
老梁头垂下眼皮,把烟筒塞进嘴巴里,看不到眼底的变化,但额头的青筋全冒出来了。锦曦暗暗摇头,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有时候这做父母的,当过度宠溺一个孩子时,那眼睛总是容易被蒙上,明明那孩子恶心多端,一回比一回变本加厉,可是做父母的却还是每次都会给那孩子找诸多借口来为孩子澄清漂白,哎!
“爹啊,你这是干啥呢?热脸去贴人冷屁股?没那必要啊!这父子哪有隔夜仇的,礼辉那条路子铁定能走的通,到时候只要县丞大人一句话,且不比那些没权的商人说话管用不是?”杨氏突然插腔道,她心里妒忌三房人如今的殷实,可又争夺不来,瞧见老梁头在那根梁愈忠好言相商,心里很不痛快,便道。说完伸长着脖子朝外张望,老梁头点点头,他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不管哪一条路子,都要走,老三这也不能落下。老梁头正要开口再把梁愈忠这给稳住,一直蹲守在屋外的梁礼青突然拔脚跑了几步,随即兴奋的朝这边的东厢房大喊:“爷,奶,二叔和四叔家来了!”
老梁头霍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箭步朝屋门口冲去,梁愈忠跟在后面,杨氏也跟着站起身追上去,床上的谭氏坐直了身板,眼中亮起一丝星火望向拉开的屋门处,金氏缩着脖子站在那,崔喜鹊和锦曦并排坐着,等着外面的人进来。
外面喧哗着进来,锦曦看到老梁头和杨氏簇拥着风尘仆仆的梁愈林和梁愈洲进来,谭氏坐在床上迭声问:“可打听出啥情况来没?你们大哥啥时候能放回来?”老梁头和杨氏都巴巴的看着他们俩,老梁头急切的问:“你们去找礼辉了没?这事他怎么说?”
梁愈洲为难的看了眼屋里的人,锦曦和崔喜鹊交换了个眼神,看梁愈洲这副模样,这一趟打探回来的情况铁定不太好。不过,不好就不好呗,丝毫不影响锦曦的心情,相反,还说不出的畅快呢,像梁愈驹那样的人,要是能落到好,那就太没天理了。不过,心里想归心里,锦曦面上还是要保持着担忧。
梁愈林从杨氏手里猛灌了一口茶,抹了把嘴角的水渍道:“爹,娘,咱甭折腾了,大哥这趟没得救了,别说是找礼辉,就是找了天皇老子来,大哥也得吃牢饭……哎哟,娘,你吐口水往边上去,我崭新的衣裳被你喷一身哪!”梁愈林话没说完,就哇哇叫着跳到了一边,因为谭氏一大口唾沫全招呼在他身上,锦曦和崔喜鹊很有默契的同时扭过脸去,真是怪恶心的。
“小兔崽子,你满嘴喷粪,啥叫你大哥没得救?啊?你这作死的!”谭氏气骂,抄起后腰垫着的枕头又朝梁愈林那边砸去,被梁愈林一把接住,道:“我的个老娘诶,你心里不爽快,可别拿我发火呀,大哥如今算是真栽了,往后我就是家里的长头,你要把我也给咒死了,将来百年后孝子摔盆可就只剩俩了!”
谭氏气的脸都白了,使劲拍打着床沿,扬言要下去掐死梁愈林,被梁愈梅拉住。锦曦看着谭氏那怒发冲冠的样子,尤其是半坐在床上挣扎着要下地又下不去的样子,脑海里突然就窜出一个有名的人物——裘千尺来,忍不住嘴角翘了下。
“好了,都给我消停些,也不瞅瞅这会子是啥节骨眼上!”老梁头等了这么久,还没问出正事,心里急得痒痒挠呢,一声怒吼顿时震住所有。指着梁愈林道:“赶紧说,情况到底咋样?”
梁愈林瞥了眼谭氏的方向,余悸未消,道:“我们去到县城,那衙门口朝南开,哪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随随便便进去打探消息的?就,就直奔礼辉那去了。出事的是他老子爹,让他去打听也是应该。可谁想,周县丞家那看门的下人,眼睛长在头当顶,我们都自报家门说是周家姑爷的亲叔叔,可人家就是不去通传,还好后来礼辉媳妇出来了,上回在客栈那侄媳妇见过我,还认得我是二叔呢,不止教训了那看门的下人,还接待了我和老四!”
老梁头先是听到周家看门的以貌取人,很是不悦,后来听说礼辉媳妇亲自接待了老2和老四,脸上又破出一抹满意之色,道:“那接着呢?”
“接着?接着我们就见到了礼辉,把这情况跟他说了。礼辉一听大哥出了事,嘴上虽说着不想管,可内里还是顾着这份血脉亲的,他媳妇在一旁劝着,后来礼辉就出去了一趟,老四傻非要跟去,我就没跟,都走累死了,好不容易进了周家,怎么着也得吃顿晌午饭再走吧?边吃边等消息多好?嘿嘿,还真别说,那周家的厨子就是本领大,那菜哟……”
“闭嘴吧你,眼皮子浅的,就只顾着吃吃吃,把正事都给丢了,没出息!”老梁头怒道,训了几句梁愈林,转身去问梁愈洲:“老四,你来说,接下来咋样?”
“我跟着礼辉又折回去了县衙门口,我留在门口等,是他进去问的。他出来的时候,大哥伙同人私贩茶叶和黑炮仗,黑炮仗的苦主不止那炸了眼睛的一家,还有其他好几家,如今都告到了县太爷那,不幸中的万幸是好在那些炮仗并未造成人命案。毕竟那些苦主也都是些平头老百姓,后面没大靠山,就算闹到衙门那,也最多是想要些赔偿,只要咱家有诚意,炮仗这事也不是没有回旋之地!”
老梁头听到有回旋之地,无非就是破财消灾,下意识松了一口气。谭氏道:“只要能救出老大,砸锅卖铁!”
“那方才二伯的那句话,又是个啥意思呢?”锦曦坐在那,不解的提出这么一问,老梁头望向梁愈林,道:“是啊,这又从何说起?”
“爹,老四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来说。礼辉跟咱说了,他去县衙里面问,这才晓得,大哥他这回犯的事可不止茶叶和炮仗两件,他还跟别人一道去挖人家祖坟哪,挖出来的那些个明器就拿去黑市上卖,年前大哥出去的那趟说是谈大买卖,实则是去出去做那事去了。”梁愈林砸吧着嘴巴道。
“啊?”老梁头大惊失色,谭氏也是震惊的睁大眼看着梁愈林一张一合的嘴唇。
“年前大哥他们出去干的那一票,挖的是枫林镇那梁家过世的老太爷的坟,从那墓里面盗出来好些值钱的陪葬品,梁家那是跟庆安府城,还有县令都是亲戚的,在黑道上也有人,诺,顺藤摸瓜这不就给找到了大哥头上吗?大哥这下犯下的伤天害理的大事,挖人祖坟啊,得罪的又是枫林镇的梁家,那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哎哟,他要想回来怕真是难咯!”梁愈林道,瞟见谭氏手腕上露出的那只金镯子,眼睛一亮,道:“娘,指不定你手腕上戴的那镯子,就是大哥挖出来的陪葬品哪!”
提到枫林镇的梁家,梁愈忠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这屋里的人除了崔喜鹊外,都晓得枫林镇梁家。因为那会子,梁愈驹和梁愈林兄弟就是背着梁愈忠和老梁头他们,偷偷跟枫林镇梁家谈好了关于买卖锦曦的事宜。
“哟,那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咱老梁家跟枫林镇的梁家那可不陌生,二伯追随大伯为了把我的事儿,那也是跟那边人打过两回交道的呢!这回不如就还让二伯给跑一趟,跟那边说道说道合计合计呗!”锦曦坐在那,似笑非笑道,目光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梁愈林面色尴尬,想训斥锦曦,但瞥见梁愈忠已经比锅底还要黑的脸,被吓住了,老梁头他们脸色也都很不好看。崔喜鹊对这茬还真不晓得,轻碰了下锦曦,问道:“曦儿,这话怎么说?”
锦曦笑了下,声音足够让屋子里每一个人都能听到,道:“托大伯二伯的福,我前年病的要死那会子,差一点被送去做了那梁家老太爷的干孙女呢!”锦曦道。
那梁家老太爷,就是这趟梁愈驹他们盗的那墓,崔喜鹊自然晓得前年秋天锦曦重病的事情,一个病的要死的小丫头送去给一个将要入土,如今已经入了土的老头子做干孙女,这意味着什么!
“真是作孽!”崔喜鹊忍不住把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老梁头脸色一沉,谭氏气的猛地抬眼厉目射向崔喜鹊,崔喜鹊挺直了腰杆,毫不畏惧。
“枫林镇的梁家最是难缠,大哥这回去挖了他们家老太爷的坟,据说梁家人生气的还不是那些被盗的殉葬品呢!”梁愈洲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