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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蔓儿这一众人的到来,立刻就改变了连家老宅院子里的局势。
“把人都给捆起来。”五郎吩咐韩忠和一众长工道。
韩忠就带着人上前,在老宅众男丁和春柱等人的帮助下,将赵秀娥带来的人都用绳子给捆了个结结实实,赵秀娥的嫂子虽然大喊大叫,也没有逃过被捆起来的命运。
老宅众人的精气神一下子就变了。第一个是连守义,刚才还被压制的动弹不得,一脸的丧气,这个时候,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一边嘴里骂骂咧咧地,一边还抬脚狠狠地踢了一个被绑的伙计两下。
上房门口,眉头紧锁的连老爷子也松开了眉头,周氏扶着门框也不发抖了,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老宅其他的人,就算没有得意之色,也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赵秀娥这边却恰恰相反。
五郎让人将赵秀娥带的人都捆了,唯独没有捆赵秀娥。
赵秀娥先是惊慌,随即也就镇定了下来。
今天的赵秀娥,打扮的相当的利落,一身的大红妆花衣裙,紧扣着腰身,将她的身材显得更加丰满有致。赵秀娥的头上扣着顶银丝髻,只插了一根金簪子,其余手上、头上、耳朵上都没戴首饰。
这与那天夜里连蔓儿看见的装扮大不相同,少了许多的豪奢,似乎不像赵秀娥的性子。不过,看看赵秀娥的嫂子更加简便的装扮。连蔓儿就明白了。
赵秀娥这就是来打架的,而且并不排除自己动手的可能,因此,才会特意做这样的装扮。如果身上戴的零碎太多的话。打架时容易被人利用不说,到时候被人趁乱抢走,那损失可就大了。赵秀娥和她嫂子一看就是“久经沙场”。有备而来,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连蔓儿不由得仔细地打量了赵秀娥几眼,那天晚上一晃而过,看的不是很清楚。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赵秀娥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不知道是不是脸略瘦了一些的缘故,颧骨显得比过去高了一些。
赵秀娥还是像过去一样皮肤白皙。而且善于打扮,又有条件打扮,这么看去,竟比过去还增添了两分姿色,只是脸上神情狰狞。让人看着不喜。
“四叔、四婶,”不得不佩服赵秀娥,这个时候,还能镇定下来。她不理会一边骂她的连守义和何氏,只向连守信和张氏福了一福,“我在连家,可从来没做过啥对不起四叔和四婶的事。四叔、四婶早就分家另过了,和他们不是一回事对不对?”
说到他们的时候,赵秀娥用手一划拉。就将连守义、何氏、连守仁、古氏、连继祖等人给圈在了一起。
“我今天来,是跟他们算账,跟四叔、四婶可没关系。四叔、四婶都是有名的好人,讲道理。他们把我给害惨了,把我们老赵家都给害惨了,还不许我来出口气?”
“四叔。四婶。”赵秀娥一口一个四叔、四婶地叫着连守信和张氏,显然将连守信这一股人和老宅这些人分的清清楚楚的。“你们是好人,你们要帮人,你们也该看看帮的是啥样的人,值不值得你们帮。”
“他连守仁和连守义这两家人,在你们身上做的孽还不够,他们咋害你们的,你们都忘了?”赵秀娥提高了嗓门道。
分化连守信这股人和连家老宅的这些人,确实是这个时候最正确的策略。赵秀娥来连家老宅闹事,是有准备的。赵秀娥并没有将老宅的人放在眼里,她只是忌惮连守信这一股人。本来是打听好的,连守信、五郎和连蔓儿都在县城,因为忙于庄子的事不会很快回来。连守信这一股在家的,只有张氏带着连枝儿和小七。
在赵秀娥的眼睛里,张氏软弱,连枝儿是个没嫁人的姑娘,更加腼腆不管事,小七还是一个孩子。这三个人在家,赵秀娥不怕。因此,才会在匆匆地变卖了赵家的财产后,就来连家老宅寻事。
她没想到,连蔓儿她们回来的这么快,这么巧。
不过,既然碰上了,赵秀娥可不是一个轻易就服输的人。她想要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让连守信这些人站到她这一边来,或者至少,不跟她作对。
“你们怕还不知道吧,从前,要卖了蔓儿妹子,说是去做童养媳,其实就是给死人陪葬的。连守仁他说他不知道这个事,他那是放屁。就因为蔓儿妹子生日好,人家才给那老些钱,说好了就是去陪葬的!”赵秀娥一语惊人。
往日的伤疤再次被揭开,连守信、张氏和五郎都粹不及防,没有立刻制止赵秀娥。而连守义、连守仁,包括连老爷子何止赵秀娥的话,自然被赵秀娥当做了耳边风。
“那个事,就是连守仁和他老婆商量好的。连守义也知道,那卖蔓儿得的钱,给连花儿买了啥玉佩,剩下的钱,是连守仁私吞了,连守义也得了好处。四叔,人家这哥俩才是亲兄弟,大哥吃肉,二哥跟着喝汤。那肉,那汤,就是你们!”
“胡说!”连守义吼。
“胡说八道!”连守仁叫。
“让她闭嘴。”连老爷子颤抖着手。
“说我胡说八道,你们大老爷们,还没我个妇道人家有担当。这些话,不是你连守义喝醉了,酒后吐真言,你说出来的?对了,后来你们又借了高利贷,还一样搞花头,连守仁贪了几十两银子,连守义你跟着也贪了十几两对不对,这些钱,都填给镇上庙后街的窑姐儿了,对不对!”
连守仁和连守义都面红耳赤。
“你可别不承认。”赵秀娥就指着连守义,“在太仓的时候,你们一个两个猪头狗脑,遇到事还得找我出主意,那时候,你们啥话不跟我说。你们敢指天发誓,说这些不是你们亲口告诉给我的?”
“这一页都揭过去了,老四,你可别听这姓赵的贱人胡说八道,她、她这是……挑拨离间!”连守仁忙辩解道。
“对,对,她这都是瞎编的,是挑唆咱。”连守义也忙道。
连守信和张氏都没说话。虽然都猜到了连蔓儿那件事的真相,但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确定的说出来,对两个人的触动还是相当的大。
五郎、连蔓儿和小七站在一处,也是谁都没有说话。
“这姓赵的女人就是疯狗,老四,五郎,你们可别上了她的当。”连守仁见连守信他们都不说话,又忙道。
“对。”连守义立刻帮腔,“这女人不守妇道,丢尽了咱老连家的脸。她的话不能信啊。咱这就该把她给绑了,送衙门去。戴枷戴死她。”
这个年代,对于不守妇道的女人的惩罚是很惨酷的。除了众所周知,却很少有人见过的骑木驴,还有一种更为普遍采用,看起来似乎更“温和”一些,其实一样惨酷的刑罚,就是戴枷示众。犯人站在露天,戴的枷是重枷,期间不给吃喝,很多人都熬不了几天,就生生这样给折磨死了。
“老四,咱有话稍后自家人说,这个、这个、”连老爷子这个时候也发了话,他指着赵秀娥,似乎是指着什么脏东西,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指代。“早就该休出门去。不该妇人之仁、妇人之仁啊。现在我做主,休了她,该咋办咋办,该经官经官……”
“哎呦,老爷子,你老现在还向着你这俩儿子那。”赵秀娥就冲着连老爷子冷笑,“你忘了,是谁把你的老闺女嫁给个老棺材瓤子的?”
“就是你这大儿子和大儿媳妇,你二儿子也知道。啥被骗啊,后来才知道啊,就蒙你们老公母俩那。”赵秀娥继续冷笑着道,“人家那就是把你们老闺女卖了,换印把子,知道不?这事,我事先可不知道,人家那时候还瞒着我那。要不是我做月子,不能出门,这个事,怕他们还做不成!”
“说句良心话,这个事,你们二儿媳妇也不知道,人家怕她大嘴巴,给说漏了。还有二郎、三郎他们几个也不知道,谁让他们笨那,没你们老连家的大孙子、大孙子媳妇机灵!”说到最后一句,赵秀娥故意拉长了声音,一双眼睛则是瞟向蒋氏。
“你血口喷人!”蒋氏的脸立刻涨红了。
“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赵秀娥却越发得意了,仰着头笑了两声,一手拿着帕子指指点点地道,“就是老爷子你差点跟平嫂……呵呵,那件事……”
“这个事,我要不说,估计你们一辈子都不知道。老爷子,我今天给你说句公道话,那件事啊,你是被人家给冤了。”
赵秀娥说到这,偏偏停顿了下来。连守仁已经急得抓耳挠腮,也不顾读书人的斯文,要上前抓赵秀娥,古氏脸色灰败,眼神似乎恨不得将赵秀娥给活吞了下去。
“听她说,听她说完!”连老爷子上前走了两步,抬手拦住了连守仁。
“平嫂是让人花钱给收买了,”赵秀娥又一语惊人,“这花钱收买她的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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