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七,尤其是连蔓儿的缘故,沈谨对五郎有些好奇。这倒不是说连蔓儿有经常在沈谨面前提起五郎,实际上,连蔓儿很少这样做过,除了这次因为五郎带了许多的东西回来,连蔓儿送东西给她,自然少不得提了五郎两句。
对于五郎,沈谨所知甚少。她只知道,五郎是少年的秀才,跟随鲁先生念书。五郎开始念书的年岁较长,能这么快考上秀才,除了鲁先生的功劳,也少不了他自己的天分和勤奋。
沈谨对五郎好奇,是因为她见过了连蔓儿的姐姐连枝儿和弟弟小七,所以她很想知道,连蔓儿的这个哥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连蔓儿姐弟几个,在面貌上都有几分相像,五郎也是白皙的面皮,五官俊朗。他身上没有沈谨常见的同龄男子身上的稚气或者釜,而是多了持重和干练。
在椅子上坐着,五郎并不敢直视沈谨,不过姿态和言谈之间却并不显拘谨,而是宣朗大方。
沈谨看了五郎几眼,暗暗点头。不说五郎的学问如何,只看这份不卑不亢和进退有度,就是能当大用的人才。
看着眼前的五郎、连蔓儿和小七姊妹三个,沈谨不由得又想起了连守信和张氏夫妻。来到念园这些天,连守信和张氏也曾来念园,沈谨曾见过他们一面。在沈谨眼里,这夫妻二人只是朴实、诚恳,却并无其他出色的地方,可这样的夫妻,却能生养出这几个如此出色的孩子。
“……是有福之人……”沈谨暗道。
有连蔓儿、沈谦和小七在,大家的谈话并不拘谨,不过也就是盏茶的工夫,沈谨就吩咐下去让厨房预备席面,留鲁先生和五郎吃饭。
鲁先生、五郎、沈谦、小七和楚先生的席面就摆在小山居,连蔓儿则留在荷轩陪着沈谨吃饭。
饭后,沈谨留连蔓儿喝茶闲谈。
“鲁先生是要留在你家,直到有任职的旨意下来?”沈谨问连蔓儿。
“听鲁先生说是这个打算。”连蔓儿点头道,“他在这住了这两年,对这有个感情。而且,他也不放心我哥和小七。留在我家,正好可以继续教他们念书。”
“那若是鲁先生上任去了,会不会带上你哥和小七,还是要另寻先生?”沈谨就问。
连蔓儿叹了口气,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两难。
为鲁先生着想,连蔓儿自然是想他早点得到重用的。可是那样一来,鲁先生就要离开他们了。
“鲁先生是有意要带着我哥……”连蔓儿告诉沈谨道。
这次回来,鲁先生和连守信自然也谈到了今后的安排,他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想上任的时候带上五郎。这样他可以继续教导五郎念书,又可以给五郎机会历练。鲁先生没提带小七,因为小七年纪还小,连守信和张氏肯定舍不得,不过鲁先生也说了,如果他离开了,会另外介绍名师给小七。
连守信和张氏舍不得小七,同样也舍不得五郎,所以这件事现在还没定下来。
“……要是没有恩科,我哥就是后年考乡试。这两年,除了念书,多些历练也好。就是我们都舍不得……”连蔓儿道,“也不知道鲁先生会去哪里任职?若是就在厩……,也还是远了些,当然比去南方要近。要是就在咱们辽东府,那我们就不用这么纠结了……哎……”
五郎如果去的远,连蔓儿不仅是舍不得,而且她们家家业越铺越大,也离不开五郎操持。起码有五郎在,连蔓儿就能省许多心力。
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耽误五郎的前程,所以连蔓儿才纠结。
沈谨看的出来,连蔓儿这是真的在烦恼了。
“总有法子的。”沈谨安慰连蔓儿道。
“是啊。”连蔓儿点头,总是要做出选择的。
鲁先生回来了,不过小七依旧在念园跟楚先生读书,鲁先生在家只是教导五郎的功课。
五郎出了趟远门回来,亲戚们少不得要来看望。吴家离的最近,连蔓儿她们从念园回来,吴家这几口人已经坐车来了。
吴玉贵和吴家兴带了许多的吃食,都送去厨房,让厨下整治饭菜。吴玉贵、吴家兴父子就在前厅与连守信、五郎、鲁先生说话,吴王氏和吴家玉则是到后院来,跟张氏、连枝儿、连蔓儿和张采云坐在一处说话。
“你们小姐妹到那屋玩去吧。”坐下没一会,吴王氏就道。
“去吧。”张氏也道,“你们不是挑了好些东西要给家玉,正好让家玉去看看。”
几个小姑娘就都笑着起身,她们都知道,吴王氏和张氏这是有话要说,特意支开她们。
到了西屋,小姐妹们就都往炕上坐了,连枝儿和连蔓儿拿出给吴家玉的表礼让吴家玉看。
“特意把咱给支出来,肯定是要说枝儿姐和家兴哥的婚事。”张采云就笑道,“是不是要把成亲的日子给定下来啊?”
连枝儿和吴家兴的婚期已经定在是冬腊月间,只是最后的日子还没定。
“净胡说。”连枝儿脸上泛红,嗔了张采云一句。
连枝儿和张采云两个笑闹,连蔓儿就偷偷地冲吴家玉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吴家玉也偷偷地向连蔓儿眨了眨眼,还冲张采云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连蔓儿就猜到是什么事了,不由得抿嘴而笑,心想,怪不得刚才在那屋里,吴王氏的眼睛总往张采云身上瞄那。
连蔓儿猜的没错,此刻东屋里,吴王氏正在跟张氏说着张采云的事。
“……炳武今年十八,比采云大三岁,他们两个,这个年纪正好般配。这俩孩子都在咱眼目前,双方都知根知底,俩孩子这个模样、性情,也都合适。”吴王氏低声跟张氏道,“那年我问采云她娘,愿不愿意采云嫁到这边来,那个时候吧,我这心里就是想的这陆家的二小子。”
“陆家这家风、条件都不错,炳武那孩子的人品也没挑。……这后来知道采云她爷和陆家老爷子论兄弟,这个事我就没再提了。”
说到这,吴王氏笑了笑。
“虽然我这嘴上没提,心里面可挺可惜,这俩孩子太般配了。”
“这不,这两年,陆家那边也有说亲的,有两份还都挺不错,可他家都没应。”吴王氏说着话,就看着张氏的脸色,“我瞧着,是他们心里取上采云了,看别人就看不上眼。”
吴王氏说到这,就不肯往下说了,只看着张氏。
“炳武那孩子,是真不错。那次送我们去太仓,我就品出来了。人实诚,还比一般庄户人家的孩子干练。”张氏就道,“要是我看,他和采云也挺般配的。”
“可不是,就是这个辈分……”吴王氏拍手笑道,依旧看着张氏的脸色,“这可多可惜那。其实说起来,也不是血亲,没多大妨碍。”
“这得人家陆家说。”张氏就道。
陆家老爷子和张青山是把兄弟,陆家老爷子比张青山年纪小了有十岁,他成亲晚,陆炳武又是小儿子,因此和张采云的年纪差不多。若是要张采云和陆炳武定亲,那么,陆家老爷子就要低了张青山一辈。
张氏这话一出口,吴王氏已经是一脸的笑。她是替陆家来探口风的,张氏的话,表明的是张家对这件事的态度。
“陆家乐意”吴王氏就道,“你是采云大大姑,采云她娘不也说了,采云的事,你就能做主。现在这个疙瘩也没了,你就给做了这个主吧。”
“我这就给那边捎信儿。”张氏也笑了。
吴家几口人在连蔓儿家吃了晚饭,张氏已经和连守信商量过,打发人去烧锅屯送信儿了,不过还是瞒着几个孩子。
饭后,连蔓儿瞅了个空,就从张氏嘴里将消息给打探出来了。
连蔓儿听了就笑了半晌,她笑的是双方都有意、水到渠成的事情,非要经过这样一番的过惩“试探”,可不是有趣的很。
“我看那,不仅老陆家,我姥爷那边也早就有这个意思。就差那一点辈分,偏他们都不好意思开口,还特意托了吴三婶今天来挑破这层窗户纸。……平常还不是按着咱们这边的叫。”
陆炳武年纪小,他也不好意思跟张氏、连守信同辈相称,就是按照一般乡里的称呼,与连蔓儿她们做同辈。
“那是平常,这结亲不一样。这个辈分,咱们看着是没啥,你姥爷他们贩马,那些人可都看重这个。”张氏就道。
连蔓儿点头,心说,那应该就是所谓的“江湖”上了,和她们现在普通人过日子不一样。
“也不光是辈分的事,这儿女婚事,可不得仔细?你姥爷和陆家老爷子好,可也这老些年没来往,咋地也得些日子双方都多看看、多品品。”张氏就道。“也正因为好,才更得仔细。不然真以后她们俩有啥不好,连老一辈的交情都影响了。”
“嗯,嗯。”连蔓儿连连点头,又跟张氏商量,“娘,这个事,我先跟我采云姐透透?”